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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明镜论


因果明镜论

作者 益西彭措堪布

缘起

顶礼上师三宝!

为令一切众生生起因果正见而发菩提心!

缘 起

稽首释迦天中天,慧眼圆明澈大千,

如如因果不虚误,亘古亘今常宛然;

稽首观音同体悲,滔天业海几多泪,

欣乐未曾播善种,避苦依然造苦因;

稽首上师无畏力,浊世说法醒群迷,

此回当要慎取舍,——莫再失身陷泥犁1;

秉承依怙法王教,誓造如镜因果论,

祈愿众生重得眼,乐邦有路莫耽延。

数千年以来,通过一代代圣贤的教化,善恶因果的理念已深深扎根于东方人的内心之中,成为安身立命、求道证真的一大根本。在古印度,思想发达、宗派林立、学说纷纭,佛陀出世的时候,就有九十六种宗派,各申其说,以释宇宙器情的真谛。这其中除顺世外道之外,各家各派都在不同层次上共许因果规律的存在,三世因果的道理普遍为印度人所接受,那时的外道、内道都依因果制定断恶行善的戒律,作为修道的基础。在中国,佛法西来之前,儒道二家为中国文化的主流,圣人立教,觉世化民,亦以因果为本,如《易传》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报应,如影随形。”这种朴素而又浅显的因果道理影响了中国人几千年,一代代有识之士孜孜于践行内圣外王之道,通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从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然而在因果的深广方面惟有天中之天、圣中之圣——本师释迦牟尼佛,慧眼圆明、契法底源,现量照见了无边法界最极深细的因果实相。在佛的境界中,无量时空万事万物的前因后果,如观掌中庵摩罗果一般清晰了然。经佛说法,后世菩萨、祖师的弘扬,因果缘起之理彻底彰显于世。

时至今世,科学的迅猛发展,物质文明的高度发达,给人们带来了几千年来难以想象的感官享受,科学技术的神奇能力使得以往的许多幻想均已变成现实,于是目睹这一切的现代人纷纷拜倒在科学的神坛之下,以唯物思想作为主流的现代科学几乎征服了整个世界。比较起不可触摸的三世因果之理,毕竟可见可闻的现量感受更能吸引人心,人变得逐渐“现实”起来,只承认感官所及的事物为真实,而将隐微的因果、性命之理一概斥为迷信而漠然视之,于是乎以因果为支柱的传统道德大厦开始倾倒了。

龙树菩萨说过:没有了因果的正见,众生将堕落于痛苦的恶趣。

因果缘起的真理离我们越来越远,它在这个世界曾发出的辉煌之光已日渐暗淡,陷于沉沉黑夜之中的人类迷失了本性,疯狂地向外追逐而不知自返,可怜的众生虽然渴求着天堂甘露的安乐,却不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吮吸着魔王的蛊毒。贪嗔痴三毒的戾气弥满整个世界,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已经变成了浊浪滔天的业海。

我们到处都可看到:嗔心的放纵,使得世界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暴力枪杀频频发生,人们居无宁日;贪心的放纵,使得上行下效,举国奢侈腐败,人们沉溺于花天酒地之中,不顾一切地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丧失了智慧的人们,以烟、酒、毒品等来麻醉自己,想借此摆脱内心的空虚;在弱肉强食的竞争场上,为了避免被人宰割的命运,不同领域中的人们都在疲于奔命……

在丧失了因果正见的现代社会,科技的发展并没有为世界带来真正的幸福,反而导致人心迷失、道德沦丧、社会动荡、家庭破裂。纵情于五欲之中的人们开始饱尝着难以尽述的苦难:风雨不调、污染严重、灾难频仍,地球上已经难以找到一方纯洁的净土;没有了亲情的抚爱和传统美德的熏陶,现代孩子只能任随社会的污流毒蚀幼小的心灵;杀业的泛滥、性欲的放纵,带来了癌症、爱滋病等可怕的绝症,人们的身心健康普遍受到了威胁;吸毒的瘾君子们被毒品摧残得成了人间活生生的饿鬼,在这个世界就已现量遭受了恶道的苦报;现代社会的竞争机制,已经把人们改造成一群群时刻搏击的猛兽,你死我存的较量,把世界变成一大战场……

人类染上了疯狂病,急切需要解毒的妙方!而彻底根治众生的业病除了因果的妙药,再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办法。业由心造,还需从心而忏;命自我立,福自己求。诸佛菩萨也没有以水洗罪的能力。如果人类再不猛醒回头、改恶向善,惨厉的业报会将人类进一步推向痛苦的深渊,那时纵然药师佛出世,也将无计可施。

不忍浊世众生的苦难,十方诸佛智悲的化身——上师晋美彭措法王在这个时代,重新树立显密妙法的宝幢,宣演妙法激醒我们的迷梦。为了使我们免于三恶道的堕落,能够立足于人道而顺利趋向解脱,上师悲心切切地为我等宣说了《百业经》等数多甚深的因果法门。为将因果的法门广泛地宏传于汉地,本人秉承法王的教言,参照佛经、古德论典,以通俗易懂的语言,撰著《因果明镜论》。

祈愿本师释迦牟尼佛、怙主观世音菩萨、大恩上师法王如意宝,以及十方三世一切的佛菩萨加被这个时代一切迷盲的众生,开启他们无误取舍的智慧眼,远离现世的深重苦难以及来生三恶趣的惨厉苦报,永远趋入安乐的正道,到达极乐的净土。

同时祈愿一切善良、有智慧的人们,悲悯这个时代苦难的众生,发起救世度人之心,将诸佛菩萨的因果法门尽心尽力弘扬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使我们的世界变得美好、光明!

第一章 总说业因果

第一节 谁是创造者

静观我们赖以生存的大宇宙,无数的星球、无数的山川湖海、无数的飞潜动植都在应着自己的节拍持续不断地律动,昼夜在更替、四季在变迁、日月在运转、生命在繁衍……是谁,在主宰宇宙中的万物,推动万有诸法不息地运转?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每个家都有悲欢离合,每一种事业都有兴衰成败,每一颗心灵都有喜怒哀乐,有情世界好似一个舞台,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戏剧,这幕后的操纵者是谁呢?

再看看此刻周遭呈现的森罗万象,一片树叶、一朵花、一声话语、一个表情……竟然没有相同的两个事物,即使是孪生的姊妹也都有彼此各异的天赋、性情和命运,是哪个高明的画家在描绘着这景象万千而又丝毫不混杂的宇宙图卷呢?

关于这宇宙情器万法的作者,古今中外的人们一直都在不断地探索之中。如古印度的外道六师,对世界,或说是无因而生,或说是由大自在天所造,或说为地、水、火、风所成,如今科学之唯物思想,则说世界为基本粒子的组合或为能量场的变现,总之各申其说,言之凿凿,但都如盲人摸象,仅执一端,不见真相。

两千五百多年前,古印度诞生了一位觉者释迦牟尼,为了寻求宇宙人生的真谛,舍王位而出家,遍寻名师,六年苦行,终于在菩提树下夜睹明星而豁然开悟。在成道的中夜分,佛陀开发了清净、广阔的天眼,现量见到了全宇宙各各不同的生命如何消亡又如何新生,每个生命如何依他自己所造的善业恶业,恰如其分地获得各自的安乐和痛苦。佛陀彻见了宇宙的因果律!

从此之后,佛陀把这个业感缘起的真理带到了人间,向人类传播真理的法音:

业创造一切,有如艺术家;

业组成一切,有如舞蹈家。

世间业所生,以业绘苦乐;

诸缘聚生业,以业受苦乐。

第二节 业的规律

一 自作自受

佛在《百业经》中开示我们:一切善恶业果不会成熟于地、水、火、风四大之上,只会成熟在自己的五蕴、十二处、十八界之上。所以我们如今在身心、环境上所感受的一切果报,都必源于自己往昔所造的善恶业,并非神灵、强权或自然力等他法加诸于自己的身心之上,而如今自作的一切,也必将于今生、来生或者遥远的未来世,在自己的生理、心理、所处的环境上成熟它的果报。

关于这一点,发生在波斯匿王身边的两件事会给我们很多启发:

佛在世时,波斯匿王之女善光,聪明端正,父母怜悯,举宫爱敬。一日,王对女儿说:“你很幸福,凭借父王之力,举宫都对你爱敬。”女儿却答道:“我凭自己的业,感得这样的福报,这并非父王的能力所致。”王听后非常生气,高声说:“我倒要看看你自己的业力如何?”随即密令侍从找一最贫贱的乞丐,将善光嫁与他。波斯匿王对善光冷嘲热讽:“你凭自己的业,不要再靠我,今后你自己独立生活去!时间会检验你所说的是否是真理!”此时善光仍然坚持无悔,并心无反顾地与乞丐离宫而去。途中,善光问丈夫:“你父母还健在吗?”乞丐回答:“父母先前是舍卫城最大的长者,如今已去世,留下我伶仃孤苦,日以乞食过活。”善光又问:“先父母的住宅还记得吗?”“当时的宅院已被毁坏,只留下一片空地,地址还记得。”于是夫妇同到故宅,奇异的是,不论他们走到哪里,随处都有地下宝藏自然现出。用这些宝藏,夫妇雇人造宅,一月未满,宫宅已成。一日,王忽忆起善光,就问属下:“公主现在生活如何?”有人禀报:“不瞒大王,公主如今的生活并不比大王差。”当天,善光遣夫将父王请至家中。看到女儿家宫宅庄严,王大为惊讶,就去问佛:“我女先世作何福业,得以生在王家,身有光明?”佛对其讲述往昔因缘:“九十一劫前,毗婆尸佛时代,佛涅槃后,有位槃头王,建起一座七宝之塔供佛舍利,其大夫人见后即以天冠拂饰戴在像的顶上,又以天冠上的如意宝珠挂于塔颈,同时发愿:愿我将来身有光明,紫磨金色,尊荣豪贵,愿我永离三恶八难之处。当时的夫人,就是善光的前身。后来迦叶佛出世时,有位妇人以美食供养佛僧,但遭到丈夫的阻拦,当时她委婉劝夫:‘我既已请来佛僧应供,这回还是让我满愿吧!’结果丈夫听从了劝告。这位妇人,也是善光的前身。其夫是乞丐的前身,由于阻碍供养,遭受多生常常贫贱的果报,因后来听从其妇之劝,所以依靠其妇而感召大富贵,离开其妇时仍然贫贱。”

如果善光的幸福是来自于波斯匿王的荫庇,那么她被父王驱逐后,必定会因此而贫困,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善光的幸福来自于她的善业,所以波斯匿王可以驱逐其身,却不能以此消除她往昔所积之福德,不可能以威势将贫贱之苦加诸于她。

一天,波斯匿王睡前,听到两内官争论,一人说:“我此生全仰仗大王过活。”另一人驳道:“不对!是自己的业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并不依靠大王。”当时王想:“说‘依王而活’者,可予奖赏。”于是遣人告诉王后:“等会我派人前来,你可重赏他。”又召来那位说“依王而活”者,令他送美酒给王后。谁知此人刚一出门,就鼻中出血,难以前行,遂请那位说“依业而活”者代他前往。随即,王后即重赐钱财、衣服、璎珞。内官回来见王,见非所遣,王深感意外,就召来说“依王而活”者,问道:“我命你去,为何不去?”内官以实情相告,王听后叹道:“佛语真实不虚!自己造业还自受报,并非他人所能主宰啊!”

波斯匿王想将受用赐予前者,岂料未曾种此福因的前者却无缘领受,而他不愿赐福的后者反以自己的福因居然得到。所以,苦乐果报都是自己的业力所感召,并非“万能的主宰”所能赐予。

基于以上自作自受之理,我们应该明白惟有自己是自己的主人,未来的果报取决于自己现在的所作,前途和命运只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看我们如何运用自己的人生来实现生命的价值。所谓的自爱、自立、自尊,就是在生命的每时每刻,对自己的所思所言所行,都负有责任感,这样才会一生无悔,迎来光明的未来。

二 苦乐法则

天边无际的众生,由于自爱的本能,无不希求安乐、逃避痛苦,即便我们觉得微不足道的蚊蚁,也是日日都在寻求安乐。然而大多数的众生不明苦乐的法则,不知苦乐的来源,所以无缘踏上安乐的正道。他们往往背道而驰,想求得安乐却未曾种下乐因,想远离痛苦却处处制造苦因,如是而行怎么能离苦得乐呢?其实苦乐的根源只在我们的心、我们所造的业。

每当我们生起善心、说爱语或者帮助他人的时候,总会内心充满欢喜;每当我们生起恶心、说粗语、损害他人的时候,总会觉得内心难过、压抑。这是人所皆知的浅近常识。它就发生在我们的内心当下。而苦乐的范畴远不止此,凡是一切适悦人心的感受都称为乐受,一切使人心不适悦的感受都称为苦受,它包括外境、身体、心理所引起,发生在过去现在未来一切时处的感受。关于这一切苦乐感受的来源,成道的圣人比我们见得远为深广彻底,无数的佛菩萨都觉悟到宇宙中有一条永恒的法则,巨细无遗地贯穿于万事万法中。这条法则,宗喀巴大师在《菩提道次第广论》中归纳道:

“不论是凡夫还是圣者,他们身心相续中所有的安乐感受,下至地狱众生得到一丝凉风的快感,都是往昔造集善业的结果,绝对不会有从不善业产生安乐的可能;相反,众生相续中所有的痛苦逼迫,上至圣者阿罗汉相续中的苦受,都是往昔造作恶业的结果,绝对不会有从善业产生痛苦的可能。”

“痛苦与安乐又有种种的差别,同样这是从善恶业的种种差别,没有丝毫混乱、各别相应而感召得到的。”

佛陀以其一切智智现量照见万法的因缘,关于人道之中种种的苦乐差别从何而来,佛陀曾经开示说:“国王、长者地位尊贵,是从礼敬三宝得来的;大富之人,财物无量,是从布施得来的;长寿之人健康无病,是从持戒得来的;相好之人容光焕发、肤色洁白,是从忍辱得来的;勤奋之人乐于福事,是从精进得来的;安详之人言行审慎,是从禅定得来的;聪慧之人通澈明达,是从修慧得来的;又有人音声清澈、令人喜闻,是因过去歌咏三宝得来的;有人身心清净、无有病痛,是因过去修慈心得来的。”

“做人奴婢,是负债不还、不礼三宝的果报;为人丑黑,是遮佛光明的果报;身材矮小,是轻慢人的果报;愚昧无知,是不求学的果报;性格专愚,是不教人的果报;为人喑痖,是诽谤人的果报;耳聋目盲,是不听法的果报;身生恶疮,是鞭挞众生的果报;常遭狱难、扭枷其身,是笼系众生的果报;为人口缺,是前生钩鱼口缺的果报……”

由此下至无间地狱的凡夫、上及圣者诸佛菩萨,宇宙无量时空之中的圣凡境界,有着种种苦乐的差别,每一苦报必有其对应的恶业之因,每一乐受必有其对应的善业之因,每一种业因必定恰如其分地显现它的果报,既不会颠倒也不会紊乱。比如行善不可能感苦,造恶不可能得乐,又同样是善业,布施不是相好的根本因,持戒不是增财的根本因。所以世间的一切万法都遵循着这个苦乐的法则,永远不可能有什么超越性的变异。

正因为它是世俗名言中一条永恒的法则,在这个宇宙无时无处不显现它的存在,所以一切真善美的道德行为便有了依据和保证,一切圣贤立教皆基于此,一切生命的求证圆满也必基于此,否则一切世间的美德、一切出世间的解脱都只会成为口中的立论,而变得毫无实义,义士舍身成仁、烈女坚贞守节也成了迂腐无义之行。如能对此生起坚固的定解,那么善恶、苦乐泾渭分明,我们一切身语意的行为必将唯善是趋。所以宗喀巴大师说,对业果的决定无欺获得不移正见,是为一切佛弟子的所有正见,是一切白法(善法)的根本。

三 因微果著

佛陀时代,迦维罗卫国与舍卫国之间有一棵大树,叫尼俱类树,高二十里,枝叶散布,方圆覆盖六十里。树结果实常有数千万斛之多,味美香甜,果实成熟自然堕地。一天,佛见比丘在树下拾果,就对阿难说:“天下万物都各自有往昔的因缘,人们修福,就象这树,先是从一棵种子开始,以后逐渐生长,最终的果实却会多得无量。”

业的规律就是如此:即使是很微小的善业,也能感发极大的乐果;即使是很微小的恶业,也能感发极大的苦果。在自然界中,诸如桃李等的小小果核,能长出无量的桃李果实,与此外因果相比,内心因果的以小感大,更是极为明显。

《贤愚经》中有两则公案:

一天清晨,佛与阿难去城中乞食,途中看见一群小孩在做游戏,他们用泥沙堆砌宫殿、房屋,又做成仓库储藏“财宝”、“五谷”。其中有个小孩远远地见佛走来,凝望着佛的庄严相好,小孩内心禁不住欢喜踊跃,即刻跑去拾取自己“粮仓”里的“谷子”,虔诚地用手捧着,想要供养佛陀,但身体矮小的他不能递到佛的钵里,于是就对身旁同伴说:“我踩在你的肩上供养五谷,可以吗?”同伴很欢喜地答应了。于是踩在他的肩上,将土供养给佛。佛俯身接受了小孩的供养,然后对阿难说:“你拿这土去涂我的房屋。”这天乞食完毕,返回祗桓精舍,阿难就将泥土涂在佛陀房子的一面。涂完之后,阿难见佛,佛告诉阿难:“今天这个小孩以欢喜心供养了泥土,这土涂沫了佛房屋的一边。他以此功德,在我涅槃百年之后,当作国王,名阿输迦。另一小孩,当作大臣,他们共同统治南阎浮提一切国土,兴隆三宝、广设供养,他会把舍利分布到整个南阎浮提,且为我造八万四千座塔。”这个小孩后世就转生为印度的一代名王——阿育王。

另一个公案:

佛世之时,有批商人前往他国经商,他们带了一只狗。行至途中,人马困顿,商人们就地休息。在闲静之时,趁人不备,狗便去偷商人的肉,不幸被众人发觉,遭受一顿猛打,脚被打断,最后被弃于旷野之中。当时舍利弗以天眼看见此狗,挛躃在地,饥饿困笃,奄奄一息。尊者随即著衣持钵,入城乞食。得食之后,立即飞临,慈心哀切地将所得之食喂与狗吃。渐渐地病狗的身体得以恢复,它内心欢喜,变得踊跃异常。这时舍利弗就为它说法,不久狗便命终,转生为人。后来,阿难问佛:这狗往昔造何恶业,导致今生堕落为狗。佛告阿难:过去迦叶佛时,有众比丘聚会一处,其中一年少比丘音声清雅,梵呗唱赞十分善巧,人皆爱听。另一老比丘,音声浊钝,不能经呗,每每出声自娱自乐,但此老比丘,实是沙门功德圆满具足的圣者罗汉。当时年少的妙音比丘,见老沙门音声浊钝,自恃傲慢,就呵斥道:“长老出声真象狗吠。”等他骂完,老比丘便喝道:“你认识我吗?”年少比丘回答:“怎么不认识?你不就是迦叶佛时的比丘吗?”上座点醒他:“我已成就阿罗汉道。沙门仪式,悉皆具足!”年少比丘一闻此言,顿时心惊毛竖、惶恐自责,随即近前忏悔过失。当时老比丘接受了他的忏悔。因为这一恶口的罪业,年少比丘在此后的五百世中,常受狗身,饱尝痛苦。

昔日迦叶佛时,有僧修定,因厌闻沙弥诵经,骂其似蛙声,后来感得五百世为蛙。又色都佛时,有一樵夫,自念贫困,于是积资买一金钱,盖在盛满水的瓶上,持以供佛,后来感得生生世世手握金钱,用之不尽,直到释迦佛时,出家也不须乞食,人称为金钱比丘,后证阿罗汉果。又释迦佛时,有一富人,其家产一象,便溺皆成金,富可敌国,有人问佛,佛说此人在色都佛时,因为敬佛,在佛像上将佛所骑的象,涂以黄金,所以感得此报。

通过这些因果的事实,我们知道果报酬因并不是想象的那样等量还报,往往会增至许多倍来酬还。不象播一粒种收获上百斤果实那样的增倍,内心的造因感果更加希奇,一把泥沙的供养所得的是君临天下的轮王之报,一句恶语所感的是五百世堕落狗身的漫长痛苦,所以心的变现能力要远胜过外种生长的能力。《集法句》云:“虽作微小恶,后世感大怖,能有大损害,如毒入腹中;虽作小福业,后世感大乐,能成大义利,如谷实成熟。”由此我们应知微细的善恶业,如影随形,将会出生广大的苦乐。因而对于微小的善业也应励力行持,勿以善小而不为;对于微小的恶业,也应励力断除,勿以恶小而为之。

四 未作不遇

俗话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豆绝对不会长瓜。如是因才感得如是之果。如果没有修集能感苦乐的正因之业,就决不可能感受相应的苦乐果报。

我们想要秋收果实,必须在春天播下它的种子,中间细心护理:浇灌、施肥,加上自然方面的助缘:阳光充足、雨水充沛、土壤肥沃,这样因缘具足,时节一到自然就能收获成熟圆满的果实。如果上述的必要条件不够圆满或者不能具足,那么结果必有相应的缺陷,或者不可能产生。

世上的一切所求,都不可能凭空从天而降,自有它产生的因和缘。所以真正明白因果规律的人,就会按照因果的规律来积极地创造自己的命运。人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理想,但如果不主动地种下正因、积聚顺缘,那所谓的理想都将成为空想而幻灭。不论是希求那方面的成就,都必须首先明白成功的因与缘,然后随顺因缘,脚踏实地付诸实践,方才有成功的可能。比如要做一位名医,首应发行医济世的大心,然后依止高明具德的老师,依教奉行,学习老师的医德与医术,另一方面潜心研究医典、积极投入实践,主动为自己创造条件,自然会成为名医。出世间的学佛修道要想得到成就,同样需要具备因缘,先要真实发大菩提心,然后如法依止上师,勤积福慧二种资粮,这样有一份因地的行持就会成就一分果地的功德。倘若心高如天,行为下劣如地,妄想得到修行的受用,岂不似缘木求鱼、水中捞月一般毫无结果?宇宙的因果律至公至正,他从来不会偏袒一方、厚此薄彼,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降罪或赐福予人。人只有顺应缘起的规律,但自默默耕耘,天道好还,当有加倍得报的一日。

五 已作不失

佛说:“纵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我们已造作的善与不善的业,必定会感受苦乐的果报,善恶的业力不会因为时空的转换,而无缘无故地减弱或者消失。虽然业力的成熟有快慢的不同,有的现前感受,有的需要经历漫长的时劫,等到因缘聚合才会受果,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任何一种业会被时间、水、火等外法所毁灭。就象智悲光尊者所比喻的那样:“高空飞翔金翅鸟,虽暂不见身影现,然与其身无离合,因缘聚合定现前。”所以我们所造的一切善恶业,虽然暂时没有显现果报,但这些最终不可能不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一旦业力成熟,即使是断除业障的圣者也要感受自己的业果,何况我们凡夫?

曾有一日,佛在精舍正为弟子说法,突然径直走来一位孕妇,指着佛陀说道:“沙门!你害人不浅!你让我怀孕又将我抛弃,我到处找你都找不着,原来你在这里逍遥享福,现在你说你如何安置我?”

其实这女子并未真的怀孕,她受外道的指使,将脸盆捆在肚子上,伪装有孕在身,企图诽谤佛陀。当然她的伎俩最终还是被佛弟子发现了。

在场的弟子诧异非常,心中不禁疑惑:为何解脱的圣者如佛陀仍会遭受果报?当时舍利弗就代为问佛,是何因缘致使此女诽谤佛陀?佛告众弟子:“久远以前,在一王城中,有一贤女名‘善幻女’,她对修行人非常恭敬,时常予以供养,尤其是对‘无胜’和‘常观’两位法师。无胜法师修持精进、德行高尚,颇受大众敬重,而常观法师,世俗习气却很深重。虽然善幻女每日都以同等供品供养,但在态度上难免有凡夫的分别,对无胜法师她有更多的恭敬。日子一久,常观法师心里不平衡,不禁生起强烈的嫉妒之火,逢人便说善幻女一定与无胜法师有私通,虽然表面上是同样的供品,私下却对无胜法师另有厚意。当时虽有人劝告,但他仍然不断地造谣诽谤。

“那位常观法师就是我的前身,因为恶意诽谤有德的修行人,曾经遭受无数千年地狱猛火烧身的苦报。虽然现在我已得解脱,但余报未尽,所以今生还要遭到同样恶意的诽谤!”

所以即使是圆满成就的佛陀,也示现因往昔的诽谤,在历经久远劫后,仍然丝毫不爽地感受恶业的报应。

又昔日有人想出家,阿罗汉观其八万劫内无此善根,故不许可,后佛言其在八万劫前,曾于山中遇虎,惊慌攀树,并失声叫了一声“南无佛”,以此善根而得出家、证果。

所以,食少金刚亦决不消,一声“南无佛”,这八万劫前无意所造之善因,在因缘成熟之际,也自然现出它的果报。

我们往昔所造的一切恶业,如果没有以对治力忏悔,那么在今生与来世乃至千万劫后终将感受其苦果,在未成熟之前,绝不可能自动消失。反之,往昔一切的善根如果未被邪见、嗔心等摧毁,也必将次第成熟乐果。

第三节 心是业之源

一 万行之源

每个人所造的业不外乎身体的造作、语言的交流、思想的活动这三个方面。而身口一切的行为又都是受着一念的驱使去造作的。离开了这现前的一念心,身口如同无情之物,怎么会有行住坐卧、出言吐语的活动呢?所以身口是造业的工具,意识才是造业的作者。就象樵夫用斧头砍柴,我们一般只会说是樵夫砍柴而不会说是斧头砍柴一样。

一个人饿了想充饥,就会设法去购买食物、淘洗、生火、烹饪,最后享用饮食,其间所作的身口行为都由这充饥饱腹的动机所驱使。这个过程中每一步都无不是起意之后而行动的。想去买菜,立即起身出门;欲吃新鲜蔬菜,就去菜场;欲去菜场,就循着路线行走;为了省钱,又与菜农讨价还价……如此等等,整个过程中有不可计数的动机指挥着身口进行不可计数的行动。个人如此,一个群体的活动也不例外。比如一个公司全体员工都有获取利润的相同动机,所以上至公司总裁制定决策、安排事宜,中至各部门各施其职,或技术开发,或经营推销,或后勤供给,下至每个人的日常工作,都受着这共同心愿的推动而运行。个人是社会的一分子,社会的业是个体业的综合,既然身口意由心驱动,所以人心实际是世界的轴心,是人心推动了整个世界的运转。

再放眼观察整个宇宙的一切器情万物,则全是这现前一念心所流现。经云:“罪福二轮,苦乐二果,皆三业所造,一心所感。若一念心嗔恚、邪淫,即地狱业;悭贪不施,即饿鬼业;愚痴暗蔽,即畜牲业;我慢贡高,即修罗业;坚持五戒,即人业;精修十善,即天业;证悟人空,即声闻业;知缘性离,即缘觉业;六度齐修,即菩萨业;真慈平等,即佛业。夫心净则香台宝树,净刹化生;心垢则丘陵坑坎,秽土禀质。非从天降,岂属地生?只在最初一念所致。离却心源,更无别体。”

二 祸福之根

上述身口意一切业都源于一念,而这一念心动机的差别决定着业的本质是善、是恶,还是无记。

如有三人都去绕塔,一位是为了忆念佛的功德,另一位是想趁机窃取塔中的宝物,第三位是盲目地随着人群转绕。他们三位都作了绕塔的身业,而这身业本来是中性的,没有善恶的自性,它之所以成为善、恶、好、坏,全是人心使然。上面三人因为行为的动机有贤善、恶劣、无记三种,所以他们所造的业就成为善业、恶业、无记业。

又如,为了教育孩子,纠正其缺点,父母会严厉地呵斥孩子,但这是发自内心的慈悲,希望他好,所以是善业;相反有人为了谋求自己的私利,以恭敬的言行讨好上司,以期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是自私的动机,所以这些行为反而是恶业。

智悲光尊者在《功德藏》中说:“树根为药芽亦药,根为毒芽何用说,唯随善恶意差别,不随善恶像大小。”所以从贪嗔痴所引生的一切身语意行为都是不善业;而从无贪无嗔无痴所生的一切行为都是善业。

既然一切安乐与痛苦,都由善恶业所感召,而善恶业又源当下一念心的发动。所以祸福的根源就在于当下一念。《太上感应篇》说:“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六祖大师说:“一切祸福,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人在一念未生之时,就象湛然的虚空一般,善恶还没有形成。只由一念的发动,趋向于好事即是善,趋向于坏事即是恶。开始不过起一念、行一事,但日积月累,串习一久,就有了善人、恶人的区分。所以得祸得福,全都取决于最初的一念。古代,儒家教人“(每)日三省吾身”、非礼勿思、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视,也正是源于此理。如果我们能够时刻把持自心,不令非法的邪念产生,倘若恶心生起,及时将其消灭,转成善心,这样行持久而久之,善恶自己作得了主,未来的命运便把握在自己当下“心”的手中。

宋代赵康靖公,为了净化自己的心念,日常放置瓶、豆二物,默察内心,如果起一善念,就投一白豆,起一恶念,就投一黑豆。起初黑豆很多,逐渐地善心串习力增强,恶心自然减少,最后善恶二念都忘,瓶豆也弃而不用。他的内心也因此磨砺得清净莹澈了。

明朝杨翥,官拜尚书,一天梦游园林之中,吃了两个李子,醒来之后自责道:“是我平日义利不明,才会梦中做此!”为此,他断食数日以自警省。

昔有一八岁沙弥妙颜,已得罗汉神通,一日飞入王宫,王后想要抱他。妙颜阻止说:“不应靠近沙门。”王后说:“你年幼如我儿一般,虽然以身抱你,又有何不可?”妙颜答道:“你所说的,虽符人之常情,但情从微起,犹如星星之火,能焚万里之野。又如涓涓之水,能穿泰山之石。事事都由细微之处渐渐发展而来,以少致多,以小成大。所以智者均远嫌避疑、防微杜渐。”

人若能在此一念之微上省察,励力将此心源打扫得清净光明,虽处暗室之中,也无愧于天地鬼神,如是积功累德,孳孳为善,自然所向都是光明之域!

第二章 世间业

第一节 十业道

通过以上阐述,对业的规律有了总体的认识。接下来就应对黑业、白业进行谨慎的取舍。业无时无处不造,面对这无量无边的业,我们该先从哪些方面着手对业果之理引发定解从而如理取舍呢?一切善恶业都依身、口、意三门而造作,就此三门所造的无量业中首要把握那些感果极大的根本之业。针对根本如理取舍,自然能防大罪生起而摄持广大的义利。依于此理,佛摄黑业之扼要而说十黑业道,即身业之杀盗淫,口业之妄语、离间语、粗恶语、绮语,意业之贪、嗔、邪见。反之,断除十黑业,必能产生广大无边的利益,其为白业之重点,故佛又说十白业道。

如是对于十业道应深入、细致地思维十业及其果报,务令生起定解,如是方能在这一正一反的善恶业上断然取舍、反黑为白、毫不含糊。生起定解之后,我们对于黑业,乃至起心动念都应善加防护,努力做到身口意三门全不沾染罪业。戒经云:“护语及护意,身不作诸恶,此三业清净,当得大仙道。”而对于白业,我们应励力行持。应知十善业道是一切善法的基础。一切声闻、缘觉、菩萨果位的成就,一切增上生、决定胜的义利的产生,都必须以十善为因,不容缺少。因而佛于经中从各个方面对于十善业道的功德作了赞叹。

《海龙王请问经》说:“譬如一切聚落、都城、方邑、国土、王宫,一切草木、药物、树林,一切事业边际,一切种子集聚,生一切谷,若耕若耘,及诸大种,皆依地住,地是彼等所依处所……如是此诸十善业道,是生人天,得学、无学诸沙门果、独觉菩提及诸菩萨一切妙行、一切佛法所依止之处。”

第二节 十恶业

造业的过程可分为四方面:首先是造业所针对的事物,然后对此事物产生一个造业的动机,有了造业的动机就会采取各种方便、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后产生结果。这四个方面称为造业的基、发心、加行和究竟,如果四方面都圆满具足,就称为究竟的业。以下逐次分析十种究竟恶业。

一 杀生

基,为其它具有生命的有情。如果自杀,可犯杀生加行罪,未犯究竟杀生罪。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即对所杀有情确认无误。如果于有情作非有情想,或者于非有情作有情想,即为有误,不犯究竟杀生罪;如果心想无论谁来都将杀害,也是于基无误想,其余九种恶业当依此类推。(二)发起心,故意发起不间断杀害之心。

加行,自己做或教他人做,使用器杖、诸毒或明咒,不论何种方法来杀害有情。

一般人误以为指使人杀,自己没有动手作,不犯杀罪。其实教人杀与自己杀并无差别。如果是集体伙同行杀,则不论主从,凡参与者都同犯杀罪。以下九种恶业均为如此,后不赘述。

究竟,依靠加行,彼有情当时死亡或而后死亡。但如果作者先死或同时死,则不会犯究竟杀生罪,因为作者已成中有身或已转生,造业所依的身心已经发生了转变。

杀生的动机为贪嗔痴三毒烦恼。如因仇恨而行杀,是由嗔心发起的杀生;为了获取猎物的皮、肉、骨等而行杀,是由贪心发起的杀生;认为杀毒蛇猛兽、蚊蝇蚤虱等是为民除害,如是行杀是由痴心发起的杀生。与此相同,其余九种恶业都因贪嗔痴而发起。

二 不与取

基,为他人拥有、有权、执著的财物。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二)发起心,没有得到物主的许可,将财物拥为己有的意乐。即物主没有布施,作者设法拥有其财物的发心。

加行,以强力劫夺,或暗中窃取;若于债务、寄存物等以狡诈欺惑方便而据为己有;或为损害他人等。由自做或教他做。

究竟,将财物究竟属己想,即已生起得到之心。

不与取可分三类:(一)权威不与取,势力强大之人如国王等以非法的手段劫夺民众的财物;(二)盗窃不与取,如盗贼在主人没有看见的地方暗中偷偷窃取财物;(三)欺诳不与取,如经商贸易时,为了欺骗对方而以妄语、非法称斗等手段获取财物。

三 邪淫

基,略有四种:所不应行、非支、非处以及非时。所不应行,指除自己合法的配偶以外的一切男、女、黄门等均不应与淫。在钦·文殊友和噶玛巴不动金刚各自所作的《俱舍论释》中尤其强调不能与自己的父母、儿女及七世宗亲行淫。非支,指即便是合法夫妻,除正常支、道外的其余处(如口、大便道、手、股间、大小腿间等等)。非处,指夫妻也不能行淫的地方,如上师附近、塔、庙、他人面前等处所。《俱舍论释》中指出不能在有光明的地方行不净行。特别应注意的是不能在夫妻的卧室中供养佛像、经书,否则每次行淫均属犯根本罪。另外,身上所佩带的系解脱、佛像、加持品等,虽在一般情况下不能随便取下,但在行不净行时应当放下,放在卧室以外的房间中,否则也属于犯根本罪。非时,即夫妻间也不能行不净行的时间。如白天、月经期间、妊娠期间、产前产后、哺乳期、斋期、病中、苦恼忧郁之时。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所指的基即上述四种情况。(二)发起心,乐欲行不净行。

加行,生起淫意,口说欲词,身体行淫。

究竟,以我所执而与境合,过限、受乐。过限即超过界限。

四 妄语

基,有八种:已见说未见、已闻说未闻、已知未知(第六意识)、(嗅、觉、触等)已觉说未觉,此四条及反此四条。对境为能解义者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即于所见变想为未见,及于未见变想为已见等。(二)发起心,发起掩盖真实情况并交换为另一虚假情况而说,故意打妄语。

加行,口中说妄语,或者默许虚假情况(如人问你已证空性否,如不答即属默许),或者以身相指示虚假情况。自做或教他做。

究竟,他人已理解所说之义。依《俱舍论》观点,以有染心变换情况而说,当他人解义因此而变更了解,即成妄语。如果他人不解,不至于变更了解,故仅成绮语。以下三种语业,在对境未解时,都仅成绮语。

妄语分为三类:(一)一般妄语,怀有欺骗他人之心而说的一切自性妄语;(二)大妄语,如说善法无有功德、恶业无有罪过、清净刹土无有安乐、恶趣无有痛苦、佛陀无有功德等;(三)上人法妄语,如没有得地说得地了,没有神通说有神通等。

五 离间语

基,和合或者不和合的诸有情。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二)发起心,于和合有情,欲使他们相互背离;于不和合有情,乐其不合。

加行,在发心的基础上,以实语或者不实语,随自己的意乐而说。

究竟,他人理解所说语义。

离间语分二:(一)公开离间语,一般是具有权威的人在两个人同时在的时候,当面以离间语使他们分开。比如说“这个人暗中说你如此如此下劣,当面也如此如此迫害你,今天你们俩好象不是那样的。”类似这种当面挑拨离间的语言。(二)暗中离间语,在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之间,于一人面前说“你虽然很关心他,但他对你却是如何如何。”以离间语使他们分开。

六 粗恶语

基,能引生恚恼的对境有情,即自己依靠对境能生恚恼。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二)发起心,发起说粗恶语的意乐。

加行,以实语或不实语,依种姓之过,或依身相之过,或依职业之过,或依犯戒之过,或依现行等过失,说对境有情不乐意听的语言。

究竟,他人理解所说语义。

粗恶语,如对相貌丑陋的人公开宣扬他们的缺点,对那些有生理缺陷的盲人、聋人等当面称呼瞎子、聋子,或者说对方的罪恶,或者说一些低劣的语言。此外,以温和的方式使对方心不愉快的语言也包括在恶语中。

七 绮语

基,无利无义之语,有七种:(一)辩论过失、斗讼、竞争;(二)于外道论典或咒语爱乐、受持、读诵;(三)被苦恼所逼之语言,如伤叹等;(四)嬉笑、游乐、爱欲之语等;(五)乐于在大众中宣说王论、臣论、国论、盗贼论等;(六)说醉语及癫狂语;(七)说邪命语。

加行,勤勇宣说绮语。

究竟,说完为究竟,不需要他人解义。

八 贪欲

基,属于他人的财物。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二)发起心,想要将他人财物拥为己有。

加行,以上发心进行实际的行动。

究竟,念其财物究竟属于自己。

总之,对于他人的财物,反复盘算“我如何才能得到它呢?”,凡是对他人的财物生起欲求之心都是贪心。

贪心圆满必须具足五相:(一)有耽著心:特别执著、守护自己的财物;(二)有贪婪心:心里总是渴欲财物辗转增长,乐于积累;(三)有饕餮心:对于他人拥有的资财计为华好,深生羡慕、垂涎不已;(四)有谋略心:心中盘算“此人的财物如何才能归我所有”如是对他物起取得心;(五)有覆蔽心:为贪所压伏,心中不觉羞耻,不知贪欲的过患,不知远离。如果这五种心随缺一种,贪欲心相即非圆满。

非究竟之贪心有如下几种:内心思维如何使他人为自己服务,如何使其资具、饮食等为我所用;思维如何能使国王、大臣、诸商人及四众弟子来供事我;思维如何令众人知我具足多闻、勇猛精进、少欲好施等;思维如何令我得生天界,享受五欲妙乐;思维如何能得到父母、妻子、仆从、同行道友的资具等。

九 嗔心

基,能引生恚恼的对境(与粗恶语业的基相同)。

发心,(一)想,于基无误想。(二)发起心,发起打、辱有情之心,如思维如何令他有情遭杀、遭缚,欲使他人财产耗失。

加行,即由发心思维所发起的行为。

究竟,内心已决定打、辱、损害有情。

总之,以愤恨心而想“我应当如此这般损害某有情”;对他人具有的功德和拥有的财产不悦意;如何使某人不安乐、不幸福;对他人发生不如意事幸灾乐祸等,如此对他有情生起损恼之心都属于嗔心。

嗔心圆满应具五心:(一)憎恶心,心里忆念对境对自己作损害之相,随此生起憎恶之心;(二)怒不可忍心,对于对方的不饶益,心里无法忍受;(三)怨恨心,一次次地想别人对自己不好,应对此人报复;(四)谋略心,内心思维如何捶打、如何杀害等;(五)覆蔽心,对于嗔恚不觉羞耻,不知过患,不知远离。

如果思维他人对我已做或正做诸无义事,我当对他也做无义事,这样所起的思维不论有多少,都是损害心。如是愿他人现在丧失亲属、资财及善法等,以及愿他将来堕入恶趣,这种害心属于不究竟的嗔心。

十 邪见

基,实有义,即因果、前后世、轮回等名言中真实存在的法。

发心,(一)想,对所持的邪见作真实想。(二)发起心,发起对正见诽谤的意乐。

加行,依发心而策发实际行为。此分四,即谤因、果、作用、有事。(一)谤因,认为业无有善恶等;(二)谤果,认为善恶业的异熟果报不存在;(三)谤作用,又分三种:诽谤殖种、持种作用,认为自己并不是父母所生;诽谤往来作用,否认前世后世的存在;诽谤受生作用,即否认化生有情的存在。(四)谤实有事,认为阿罗汉等不存在。

究竟,执持邪见,内心决定进行诽谤。

邪见圆满应具五种心:(一)有愚昧心,即不能如实了知所知;(二)有暴酷心,对于颠倒之理有依赖心、欢喜心;(三)有越流行心,对于诸法的非理观察已成习惯;(四)有失坏心,对于与自己见解相违的事物进行诽谤,如诽谤布施、供养、火供、善行等无有果报,失坏相续;(五)有覆蔽心,对于自己所持的邪见并不感觉羞耻,不知过患,不知出离。以上五相若缺一种,则不为究竟的邪见。

虽然还有其它种种邪见,但在此只称上述加行中所说的四法为邪见,因为此四法能断一切善根,随顺诸恶随意所行,是邪见中极重的。总之邪见可概括为两类:无有因果之见与常断见。无有因果之见即认为修善法无有功德、造恶业无有罪过。常断见是外道的见解,可分六十二种邪见,归纳起来即常见与断见。常见认为神我常有,或认为世界的造作者是大自在天或遍入天等。断见即认为一切诸法自然而生,不承认有前后世,不承认因果报应及解脱等。如果有人认为外道的论典是真实的并随之而行,或者虽未随行但认为佛陀的经教、上师的教言、智者的论典都不真实,这样产生怀疑或者进行诽谤都是邪见。

十恶业中,杀生、粗恶语、嗔心由三毒引发,由嗔究竟;不与取、邪淫、贪欲由三毒起,由贪究竟;妄语、离间语、绮语的发起与究竟都由三毒;邪见由三毒引发,由痴心而究竟。

第三节 十善业

断除十种恶业,就成为十善业。即断杀生、断不与取、断邪淫是身三善业;断妄语、断两舌、断恶口、断绮语是语四善业;断除贪心、断除害心、断除邪见是意三善业。这十善业,如未与四禅、四无色定相联,就成为转生欲界天的因;如与四禅相关联,就成为转生色界天的因;如与四无色定相关联,就成为转生无色界天的因。

这里仅仅不行十不善业还不算十善业,因为尚未守护相续,必须要有断除十不善业的心,才算十善业。如果在断除十不善业的基础上,进一步积极地修持对治恶业的善法,则成为殊胜的十善业。如《大圆满前行引导文》中所说:“三种身善业:不杀生,断除杀生,爱护生命;不偷盗,断不与取,行持布施;不邪淫,断除邪淫,护持戒律。四种语善业:不妄语,断除妄语,说谛实语;不两舌,断离间语,化解怨恨;不恶语,断除恶语,说悦耳语;不绮语,断除绮语,精进念诵。三种意业:不贪心,断除贪心,当持舍心;不害心,断除害心,修饶益心;不邪见,断除邪见,当依正见。”

行十善业,同样需具基、发心、加行、究竟四个条件才是圆满的善业。例如断杀生:基为他有情;发心即因了知杀生的过患很大,见过患后欲断除杀生;加行为静息(防护)诸杀害之行为;究竟为正静息(防护)圆满。其它善业可依此类推。

第四节 开示具力之门

造业的大小,取决于所依身、对境、意乐、所做事、加行等多方面的因素,每一因素都有许多的差别,这些方面综合起来就决定着此业感果能力的大小。比如观察行持布施的善行,其福德力有多大,将来会产生多大的安乐果报,这就要分析布施的对境是谁?布施的意乐如何?布施的事物如何?布施所依的身如何?布施的加行如何?……每一方面对于布施所生福德力的大小都有影响。以下分别解释决定业力大小的几个方面。

一 田门

在《僧伽吒经》里,佛告诉一切勇菩萨:三千大千世界充满胡麻,有如这胡麻数目的转轮圣王,如有人向如此多的轮王布施不如布施一须陀洹;而布施三千大千世界胡麻数目的须陀洹,所得功德不及布施一斯陀含;布施三千大千世界诸斯陀含,不如布施一阿那含;布施三千世界诸阿那含,不如布施一阿罗汉;布施三千世界诸阿罗汉,不如布施一辟支佛;布施三千世诸界辟支佛,不如布施一菩萨;布施三千世界诸菩萨,不如布施一如来所起清净心。

依佛所言,当布施的意乐和所施之物都相同时,布施的对境愈殊胜,布施所生的福德力也愈强大。象上面列举的对境有世间的轮王,声闻乘的一至四果罗汉,缘觉乘的辟支佛,大乘的菩萨,断证圆满的佛陀。这些对境在功德方面有巨大的差异2,随着对境的功德次第增上,对其布施所生的福德也依次成千上万倍地增长。

所以决定布施福德力大小的一大因素便是对境。象亿耳阿罗汉,往昔以一朵花供养佛塔,结果九十一劫在人天中感受安乐,又由余福德力成就了阿罗汉果。又如阿育王过去世作小孩时,以土供佛,依此福德力,后世转生为统治南阎浮提的名王,起八万塔,最后成道。所以虽然施物极为低贱,而且施主尚是小儿,心力微薄,但因对境极为胜妙,所以感得极大的善果。

造恶业方面也是如此,作同样的事,对境愈尊贵则所生的恶业力也愈大。

《涅槃经》说:菩萨了知杀生的轻重由所杀对象的不同而分上、中、下三等。如杀蚂蚁及一切畜牲(不包括菩萨随类示显的旁生)则为下等杀业;如杀凡夫乃至三果罗汉,则为中等杀业;如杀父母、罗汉、辟支佛、必定菩萨,则为上等杀业。

通常我们称易生罪福的对境为田,因田有能生之义,喻一切罪福可从其发生。如三宝、上师、父母尊长等,即使造业的意乐不算猛厉,但只要略作损益,就会产生大福德或大罪业。

《念住经》上说:“从佛法僧,虽只盗取少许也成重大罪业。如不与取佛法僧物,仍将彼等同类奉还,如盗佛与法,即可清净;如盗僧伽物,乃至未受用以前不得清净,因为福田极重的缘故。如盗食物,则会堕于有情大地狱;若非食物,则生于地狱的间隙、无间地狱、近边地狱等极黑暗之处。”《日藏经》中特别说犯戒,受用僧伽物少许,或叶、或花、或果,会生于有情大地狱,经长夜而得脱离此狱之后,还要生于旷野、尸林、无手无足的畜牲类以及没有手足的盲目饿鬼中,经历多年,恒长感受痛苦。又说已施僧众比丘之物,即使是鲜花等,也不应自己受用或转送给在家人,而在家人也不该受用,否则得罪极为重大。《日藏经》中说:“宁以诸利剑,割断自肢体,已施僧伽物,不与在家者。宁食热铁丸,火焰即炽猛,不应于僧中,受用僧伽物。宁取食猛火,量等须弥庐,不以居家身,受用僧财物。宁破一切体,贯诸大丳上,不以居家身,受用僧财物。宁入诸舍宅,火炭遍充满,不以居家身,夜宿僧房舍。”

在僧众之中,以诸菩萨为最具大力的善不善田。《能入发生信力契印经》中说:“若有人因忿恚,将十方一切有情禁闭于黑暗狱中,又有人生忿恚心背对菩萨而住,说‘我不愿瞻视’,后者所生暴恶,较前所生之罪极无数量。又比起劫夺南赡部洲一切有情的一切财物,如有人轻毁任何一位菩萨,也如前所说。又比起焚毁殑伽沙数的诸佛塔庙,如有人对于胜解大乘菩萨,起损害心、发生嗔恚、说恶名称,也如前说。”《能入定不定契经》上说:“如果十方有情的眼目被剜,有人以慈心令其眼目重生,及将前说一切有情放出牢狱,使其全部获得转轮王或梵天的安乐。又有人对诸能胜解大乘菩萨,净信瞻视或由净信乐欲瞻视、称扬赞叹,后者较前所生福德,(其超胜倍数)不可计量。”又经云:“如对菩萨所修善行,下至以一摶之食施与旁生之善,为作障碍,此较杀南赡部洲一切有情或劫夺其一切财物,所生之罪,尤无数量。”由此推知,菩萨所作的六度万行,如对其一制造障难,定会产生无量的罪过。

通过以上的比较,可知菩萨是严厉的对境、极其有力的能生罪福之田,我们接触菩萨,应当小心谨慎善护自心,对于菩萨的一切言行,哪怕极微小的方面,都要尽力随喜,称扬赞叹,在态度上应该谦卑恭敬、欢喜柔和。而在我们身边,哪一位是圣者菩萨或已发世俗菩提心的菩萨,以凡夫肉眼无法测知,这样就应以清净心平等观一切众生都是佛菩萨,惟有自己是凡夫,如此方能远罪获福。对高僧大德的弘法利生事业绝不能生嗔恚心作诸障难,否则以宝贵的人身造作地狱重业,只会落得极其悲惨的下场!

二 所依门

此处从造业者方面来分析业力的轻重。此又分二:

(一)造业者的差别

如同铁丸虽小也会沉底,但若作成容器,则此铁器虽大也会上浮。与此相同,智者和愚者同样造作罪业,但却有轻重的差别。因为智者善巧,能知所依,依靠发露忏悔、防护对治,可使大罪变小,小罪变无。而愚人不知善巧,如同苍蝇为涕所沾不能脱身,如是造作小罪也难以脱离。

为什么呢?因为愚人造恶业没有反悔心、不能生起善行,由于覆藏恶行的缘故,以前所造的善业也被恶业所染污。比如一人发心去闻法,在闻法时,起了恶心,但他却极力覆藏罪恶,这样先前的善行就被这个恶心所摧毁,覆藏罪恶的相续如同有毒的容器,先前的善行如同容器中的甘露,由于容器有毒,导致甘露也成毒药。所以,因为覆藏罪业,便使先前的善行随之而被摧毁,由此善行本应成熟的异熟果报也不得现前,反而更种下极深重的地狱之因。又愚人不能认识罪性,所以造恶不但不悔改,反而不断增长,这就象不识毒物,任毒入腹,不但不加医治反而续服不已,这样体内之毒愈积愈多,终致身亡。

归纳来说,有五种情况会使本来只感现轻异熟果的业,在地狱之中成熟。这五种情况是:愚痴深重、善根微薄、恶业尤重、不起追悔、先无善行。相对愚者而言,虽造同一恶业,但智者其业力轻微,因为智者会忏悔已有的过失,会防护相续,使今后不再重犯,能不隐藏罪恶而现前发露忏悔,且精勤修持善法,对治恶法。

如果不这样修持,反自夸为智者,明知自己造恶,还认为所造业小、无关紧要,如是内心轻视,明知故犯,则所造恶业尤为严重。

(二)造业者有无律仪

《宝蕴经》说:三千大千世界一切有情,悉入大乘,具轮王位,每人都以器等大海、炷如须弥的巨大灯烛来供养佛塔,但他们所得的福报却比不上一位出家菩萨将小灯烛涂以油脂,持供塔前所得福德的百分之一。

分析经中的密意,出家菩萨与在家菩萨在供养的发菩提心和所对的福田方面均无任何差异,在所供物方面,出家菩萨远不如在家菩萨,但前者所得的福报竟然远胜后者。为何感果会有如此大的差异?这只能归结到前者具足出家律仪而后者不具,可见依具戒之身造业,感果力大。

由以上之理可以推知,无律仪之身与有律仪之身、同是有律仪之身,具沙弥律仪、具比丘律仪、具菩萨戒律仪及具三昧耶戒律仪,同样造一善业,但感果的势力后后胜于前前,所以在修道时,后后进趣的速度超胜于前前。比如同样是在家人修持布施等善,受持斋戒律仪而修与无律仪而修,两者所修善根的势力大小也有明显的差异。在西藏,藏人在供养拉萨三大寺时,总会提前一天受八关斋戒,就是因为具戒供养福德力大的缘故。反之,虽然同造一恶,后后所生的罪恶力大于前前。《制罚犯戒经》上说,比起世间人,具十不善,在百年之中,长时无间所集的众多恶业,如有比丘毁犯戒律,仙幢覆身,经一日夜,受用信施,后者所造的恶业极多。又《分辨阿笈摩》中说:“宁吞热铁丸,猛焰极可畏,不以犯戒身,受用国人食。”仲敦巴曾说:“较依正法所起罪恶,十种不善是极少恶。”

三 意乐门

同造一业,有情相续的意乐有无量的差别。从发心的动机来看,有求现世安乐、后世人天安乐、小乘声缘果、菩萨果乃至佛果的差别;从所缘的对象来看,有为自己发心与为他人发心的不同,在为人发心方面,又有为一人、一家、一国、全人类、六道众生乃至整个法界的差别;从发心的力度来看,有猛厉与松缓、恒常与短暂等的差别。而意乐愈深愈广愈强,则由其所引发的业感果之力也愈大。

如是比量可知,在一切发心之中,以为利一切众生志求成佛的菩提心为极殊胜。《宝蕴经》说:如果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有情各各都兴建大如须弥山的佛塔,对于诸塔,复经微尘数的大劫,用一切可供养之物承事供养,但比起一位菩萨不离一切智心(菩提心)散一朵花,后者所得福德远胜过前者。

因为凡夫与菩萨造业的意乐差异极大,单就此点,二者所造业的感果力相差悬殊,所以凡夫修法一劫不如菩萨修法一日。

昔日,舍利弗以一钵饭供养佛,佛即将饭回施给狗,并问舍利弗:“你以饭供养我,我以饭施狗,二者谁得福多?”舍利弗说:“佛的心意,依我所解,应是佛得福德多。”

虽然佛是福田第一,但供佛不如施狗,这其中的差异是由造业的意乐不同而造成的。因舍利弗的发心千万亿倍不及佛心。因此大福从心,不在福田。因为心是内在的主因,而田为外境。

昔年,有某女子到寺院去,想要供养又苦于无财,身上仅有二文钱,就将钱全部捐给庙里。住持当时亲来为她忏悔祈福,后来这女子入宫成了贵人。一次又带了数千金到庙里来舍财。住持只是叫徒弟出面为她回向而已,贵人不解,就问:“我昔日只施钱两文,您亲为忏悔。今日施数千金,为何只让徒弟为我回向?”住持回答说:“前次施物虽然微薄,但布施的心非常虔诚,非老僧亲来忏悔,不足以回报你的恩德,今日施物虽然丰厚,但施心已不如以前那么真切,令人代为忏悔已经足矣。”

汉钟离授丹法与吕洞宾,其法能点铁成金,可以济世。洞宾随问:“所炼金最终会变化吗?”钟离答道:“五百年后,会恢复原质。”洞宾说:“如此会害五百年后的人,非我所愿。”钟离叹道:“修仙要集三千功德,你此一念心,三千功行已圆满矣。”

又造作恶业时,如果烦恼心猛厉持久,那么造业力就很大。在诸多烦恼中,尤以嗔心的业力为强。《入行论》说:“千劫以来所修积的布施、供养佛陀等,这一切善行的功德,一次嗔恚就可将它完全摧坏。”对同梵行者生嗔,比对常人为重,而对菩萨生嗔又比对同梵行者为重。《三昧王经》云:“若一于一作害心,持戒闻法不能救,静虑及住阿兰若,施与供佛不能救。”《入行论》云:“如此胜子施主所,设若有发暴恶心,能仁说如恶心数,当住地狱经尔劫。”

四 事物门

《金刚经》说:“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诸须弥山王,如是等七宝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罗蜜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他人说,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

在布施有情之中,正法布施超胜于财物布施,而对佛的供养之中,正行修法的供养超胜于财物供养。余事之中造作何事其业力为大,可以此类推。

在《金光明经》中,对法施与财施在五个方面进行了比较:一者,法施能让自他都得利益,财施不然;二者,法施能令众生超出三界,财施则不出欲界;三者,法施利益法身,财施能长养色身;四者,法施增长无穷,财施必有竭尽;五者,法施能断无明,财施只能伏贪心。如是二者在利生方面有深与广、暂时与究竟等的差别,所以法施要胜过财施。而同样是法施,传讲的法有人天善法、小乘四谛法、大乘菩提心法、般若无相法,以及密乘事部、行部、瑜伽部、无上瑜伽部、顶乘大圆满法等等的差别,由于诸法利生的功效、速度相差迥异,所以法布施的功德力也随之而有大小不同。对根机相应的众生传讲愈深的法,其功德力也愈大,因为法愈深,对众生的利益也愈直接、究竟。

《成实论》将法施分为三品。下品法施说布施法,不说智悲,中品法施传讲持戒,上品法施说智悲。因为说智悲教人能够断除二障,出离生死,速成菩提乐果,即使只能宣说小乘,教化一人会作观,生空性解,依之行持,即便暂时没有得道,也胜过教化整个阎浮提中的所有众生令其行持十善,因为此信解之人,能解能修圣道,已种下解脱的胜因,将来必定会得到涅槃的果位。

五 串习门

众生造业,都由多生累劫的习气推动,在哪方面的串习时间长、次数多,以其深重的串习,哪方面造业感果的力量自然就会变得强大。如四川人喜欢辣,上海人喜欢甜,就是因为从小就开始熏染,如是日积月累地串习,就养成了坚固难移的习气,吃辣、吃甜的业力就很粗猛,以致非吃辣、吃甜不可。这个例子可以推广到众生的一切善恶业方面,道理是同样的。

所以想要善业力大、感果迅速,就必须每日策励精勤,常行善法,由少而多,自卑而高,德不积不崇,功不累不大。象农夫渴望秋天的丰收,而早出晚归,勤作不息,精心护理庄稼,同样,我们行善也应如是坚持不懈地积功累德。道家说:累积一千三百善,可成就天仙的果位;累积三百善,可成就地仙的果位。《太上感应篇》说:“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胡不勉而行之?”佛家讲以因地芬敷万行来庄严果地万德。这都是讲要得到果地的受用,必须要有善行的积累。如果每个人都能好善如好色一般,口诵心惟,持之以恒,串习不已,向上的善业力自然会越来越强,这样就有力量突破顽固的宿业障锢,从而升华自己的人生境界。

昔有莆田林氏老母,乐善好施,常作粉团布施给人,凡有索求当即给予,毫无厌倦之色。有一仙人化为道人,每晨都来索食六七团,老妇日日与之,这样三年如一日地行施。仙人知其布施心虔诚,就告诉她:“我吃了你三年的粉团,应当报答你的恩德。你府后有一块地,若将阴宅安葬于此,后代子孙中封官授爵者,会有一升麻子的数目那么多。”老妇死后,其子按照所指示的地方而安葬,初世子弟就有九人登第。之后累代显贵,福建民间遂有“无林不开榜”的美谈。

宋镇江太守葛繁,每日行持几件善事,四十年坚持不废,有人请问,葛繁说:“我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每日力行一两件利人的善事。”因指座间的踏子说:“比如此物放得不正,就会蹙人的脚,我就将它放正。如人口渴施予杯水,这都是利人的事。上至卿相、下至乞丐,谁都可行。只不过行之悠久,方能有所利益。”

以上依五门宣说了善恶力强之业。另外,对善恶业,无著菩萨在《瑜伽师地论·本地分》中曾讲,以下六种情况,造业尤为严重:

(一)加行方面,由猛厉的贪嗔痴三毒或由猛厉的无贪、无嗔、无痴而发起的诸业;(二)串习方面,即指恒常亲近修习,数数修习善恶二业;(三)自性方面,即指身(杀生、不与取、邪淫)语(妄语、离间语、粗恶语、绮语)七支,前前比后后更重,而意三支(贪、嗔、邪见),后后比前前更重;(四)事方面,即指对于佛法僧等严厉对境损害或者利益;(五)所治方面,即是乃至命存,一向受行不善之业,未曾有一次受行善法(如邪教徒为邪见所使,所作都是不善。);(六)所治损害方面,即是永远断除诸不善品,令诸善业离欲清净(如诸圣者)。

此中,(一)加行方面归属于意乐门,(二)串习方面归属于串习门,(四)事方面归属于田门,(五)所治方面及(六)所治损害方面归属于所依门。

第(三)自性方面详作解释:身三业中,因杀生断众生的命根,众生最执著的就是自己的生命,而不与取虽然窃夺他人的财产,但众生为了保全性命,大都可以放弃自己的财产,所以杀生要重于不与取。邪淫不需害他,夫妻间非时非处而行就已违犯,所以不与取要重于邪淫。语四业中,因有欺骗他人之心才属妄语,而离间语既便不骗他人亦会有犯,所以妄语要重于离间语;又离间语要有破和合之心才犯,而粗恶语在不破人关系时也会犯,所以离间语要重于粗恶语;又粗恶语要有伤人之心才造,但绮语没有伤人之心,不观察时随口说无义之语即已造下,所以粗恶语要重于绮语。以上从损他而论,身语七支前前重于后后。意三业中,贪心生起并不象嗔心那样仅生一念亦会摧毁多劫的善根,故嗔心恶重于贪心;嗔心与邪见相比,邪见可以失毁一切戒律,此后即使行善也不能趋入解脱圣道,造罪也没有忏悔的对境,所以邪见恶重于嗔心。以上从断善根而论,意业三支后后重于前前。

龙树菩萨在《亲友书》中说:“无间、贪著、无对治,以德、尊重所起业,是五重大善、不善,其中应勤修善法。”这里无间指恒时串习所作,贪著是猛厉乐作,无对治指造业之后没有生起反向的对治力(如作恶无忏悔心,行善之后不后悔,或行善未被嗔心、邪见等摧毁),德指三宝、尊重指父母等,前为功德田,后为恩德田,无论行善行恶,以此五种所造之业为重。

以上开示了造业具力之门,我们明了后就应在田、所依身、意乐、事、加行各方面主动地依理而行,使自己在善法方面具足造业的巨大势力,这样即使行一小善也会产生很大的福德。每行一事之时,都要调正好自己的发心和身语行为,首要发菩提心,以菩提心摄持则任行一善都将成为大乘道无量福德的津梁。如果真实菩提心尚不能发起,那么相似菩提心也要勉励自己时时发起,以意念缘想为利益天边无际的众生志求佛道而行此事,仅生此一念也与不起此念在造业的福力上大不相同。行持之时,应身语专注、殷重猛厉,这样加行之力强,远胜过散心作。在所行事方面,则要选择对己对人能予以真实利益之事,如依教修行、转法轮等,所以应分清主次轻重,择其要者而行之,当然也并非偏废他行。在对境方面,接触三宝、上师、父母等重境之时,尤要戒慎畏敬、清净调柔,对于上师、父母吩咐之事,应当恭敬顺从、尽心成办,平时应主动励力常作供养。上师三宝为殊胜大福田,要懂得在大福田前勤作佛事,如此积福至为迅速。在供僧方面,如五明佛学院举行盛大法会时,以万千僧众为对境仅供一碗茶,也胜过在他处百千万倍。又行善要恒时不断,日久天长,由串习力使一小善也成大福德之因,比如每日供水七杯,常年坚持不断,则善业会逐渐累积终成巨大。

所以行持之前先应明理,如果懂得创造大福德的方法,如法而行,必能一日千里,迅速高效地累积善业功德。

第五节 定业与不定业

造业的力量有强有弱,所以在感果方面,有决定受报和不一定受报的差别。在感果的时间上,也有迟速的不同。业力强大的有一种难以逆转的趋势,决定了将来必定要受报,就象苹果熟了就要落地一样,这种必然要受报的业称为定业。另有一种业是否会受报,何时何地受报都不决定,这种业称为不定业。

关于定与不定业的相,《瑜伽师地论·本地分》明确抉择为:所谓的顺定受业,即是故思已,若作若积集业;而顺不定受业,即是故思已,作而不积集业。所以定业有三个条件:(一)造业先经过思维,是故意的;(二)造业不仅是故意的,而且发之于身口,身体或语言在造作。(三)不仅是作业,而且作业的同时,即已在相续中积集业。

作与积集的差别为:作是思业或思已所起的身语,积集业是除开不积集业的其余的业;身语七支所造作的是作业,意之三支恒常发起猛厉思作的是积集业。不积集业共有十种:(一)梦中所造的业;(二)无知所造的业,比如锄草时会伤及虫类,但自己当时不知道;(三)无意所造的业,如挤牛奶用力过猛导致牛死,即是无心所造;(四)不是猛厉作及数数作的业;(五)错乱所作的业,如医生本应给病人开心脏病的药,却错开成胃病的药;(六)失念所作的业,即忘记而作的业;(七)非乐欲所作的业;(八)自性无记的业,象日常的行住坐卧,都是无记业;(九)于所损害生悔心,即正在造时或已造之后,生起反悔之心;(十)对治所损的业。

由作与积,可将业分为四种:作而又积、作而未积、积而未作、不积不作。积与作两者兼具,则定受无疑。如作之后发露忏悔、防护未来,则是作而未积之业。如身语未作,但时时思维蓄意要作,则是积而未作之业。《摄抉择分》以杀生为例,释此四种业为:(一)作而未积。即指①智者所作;②梦中所作;③不是故意而作;④自己不愿意,被他人逼迫而作;⑤虽作一次,随即发起猛厉的追悔,心生厌患,并自发愿将来不再复作,且从此之后正受律仪,令前恶业趋薄;⑥还未成熟异熟之前,便发起离诸世间贪嗔之心,且压伏烦恼、损彼种子;⑦已得出世永断三有之道,可以断烦恼种子。(二)积而未作,指在长时期内,心中常常思想要杀害众生,但并未作身口的杀业。(三)作且积集,指除前两种情况外的一切杀生。(四)非作非积,即除前三。

《俱舍论》对积集业,直接从五个方面作了抉择:

由审思圆满,无恶作对治,

有伴异熟故,此业名积累。

其中审思指不是率尔思作,也非先全不思,是有意而造的;圆满指造业的支分条件均已圆满;无恶作对治指作后不反悔,不受善行作为对治;有伴指有随喜助伴;异熟指此业定成熟果报。

《俱舍论》对定受业的相,这样判定:

由重惑净心,及是恒所造,

于功德田起,害父母业定。

即在四种情况下所造的业为定业:(一)发心方面,即所造的业是由粗重的烦恼或清净的信心所发起;(二)串习方面,是恒常不断造作的;(三)功德田方面,是指对佛法僧或胜补特伽罗(即得胜果胜定之人),即使没有起粗重的烦恼或清净心,也非恒时不断地作善或不善的业,只要略作损益,即为定业;(四)父母恩田方面,不论发心轻重,只要对父母作了损害之事,便成为定业。

在决定受之中,又可根据受报的时间分成三种:(一)现法受,即此生造业,当生便开始成熟果报;(二)顺生受,即此生造业,第二生开始成熟果报;(三)顺后受,即此生造业,第三生以后成熟。而现法受不仅限于现生所受,而且包括第二生乃至其后继续所受者,顺生受与顺后受均应如是理解。

哪些业会现世成熟果报呢?《瑜伽师地论·本地分》中抉择造业有八种情况,当在现世受报。即(一)如果由增上顾恋意乐,顾恋身体、财物等,为此而造作不善之法;(二)或由增上不顾恋意乐,不顾恋身体、财物等而作诸善法;(三)或对有情众生,增上损恼;(四)或对有情众生,增上慈悲;(五)或对三宝、上师等对境,增上憎害;(六)或对三宝、上师增上净信,胜解意乐;(七)或对父母诸尊重等有恩的对境,由增上品,以酷暴背恩等所有意乐,造作不善;(八)或对父母等,由报恩的意乐所作之善法。

以下就现法受报的八种情况列举公案为证:

隋朝终南山释普安,乃一圣僧。凡他所到之处,信众云集,人们竞相设斋供养。一日至大万村,村人田遗生,家徒四壁,十分贫寒,家中四女均衣不蔽体。长女华严,年已二十,自顾毫无他物,只有粗布两尺,欲供之财。痛念此生赤贫不能作福,华严仰屋悲叹,这时忽见梁上孔隙之中有乱禾一团,于是取下观察,得黄粟十粒。华严将谷磨去秕糠,想以此与粗布供养僧众,但自顾无衣,不能出门。乃于黑夜匍匐前往,以布遥掷僧房又将十粒粟米亲手置于饭桶中,心中默默祈愿:我以前世的悭贪,现在受此苦报,今于佛前,求哀忏悔,以此微薄之物供养僧众。如我贫穷业报,从今已尽,愿甑①中所炊之饭皆变黄色。祝毕掩泪而返。明晨见甑中所炊五石米饭,其色尽黄,众皆诧异。后来人们得知此事缘由,都十分惊叹。于是好义者,各以财物济之,后该女出家学道。

田氏女罄其所有,以极其殷重、虔诚之心,供养僧众。境重心殷,善力极强,故而感应得以立即现前,而宿业悭贪之业也随之竭尽。

道携,不修戒行,广营田业,积累布绢绫绮,数以万计,却悭贪吝啬,不拔一毛。后忽得重病,隐处闭合,便利不通。临命终时,寺中有一法师为他说法,令他稍得开悟,遂舍资财三分之一,财舍之后,他的病立见轻愈,不久病好。数日之间,道携检查阁上,见阁空无物,便又忆起财帛,心中颠狂,口中喊贼,说:“诸寺众僧来动我物。”同伴劝谏,携无醒悟,法师只得遍告诸寺,取还财物。之后,道携叫声方止。不过一两日,旧病仍发,痛苦较前更剧。又请法师,重求改悔。法师呵责,劝他放下贪执,重舍前物。后病又愈,病好之后,追忆起钱物,心又怀恨,数日即死,死时目如大盏,通体红赤。

这是由增上顾恋意乐,贪执资财显现的现报。

昔年乾陀卫国有位屠夫,欲将五百小牛悉数屠宰,当时有位内官(太监),以金钱将牛赎出放生,诸牛因而免于死难。以此因缘,内官现生就恢复了男根。

内宫对有情众生,增上慈悲,救护幼牛,现生感得的花报就已如此殊胜,其后世的善报更是无法估量了!

昔年有群牛贩,驱牛赶路,途中粮尽,饥渴交迫,当时众人共议:众牛终非己物,不如割取牛舌以充饥肠。随即将盐涂于牛口,牛贪咸味,伸舌便舐,牛贩速以利刃截取牛舌,将牛舌放于火上烧烤,这些被活活割下的牛舌成了牛贩渴望已久的盘中美餐。一顿饱餐之后,牛贩相与来到水边澡漱,他们口嚼杨枝,以杨枝揩齿之后,擘以刮舌,这时突然大祸临头,众人的舌根有如烂果,一时都断落了。

这是对有情众生增上残害,由极重的恶业力于现身立即显现的苦报。

晋法桥,少时喜爱咏诵,而乏音声。于是绝食忏悔,以七日为期,礼拜观音,以求现报。时同学苦谏,法桥不听。到第七日,感觉喉内豁然,索水饮之,自此经声嘹亮,可传一里之远。

这是对三宝增上净信,依净信力礼拜而得的现世感应。

太阳平侍者,是洞宗明安禅师的高足。一日琅琊广昭禅师来访,明安云:“振兴洞上一宗之人,非远即觉也。”广昭云:“有平侍者在。”安云:“平旧习深厚。”并以手指胸说:“此处更不佳。”又捏拇叉中表示说:“平以后会死于此处。”等明安圆寂,平居于大阳,想谋取师生前李和文都尉所施的黄白物,不惜毁师灵塔。当时虽然山中耆宿也曾恳切劝阻,平不听从。等到发塔之时,镢师颜面貌如生,薪尽俨然。众人都惊异不已,而平又更镢破师脑,添加油薪,顷刻成为灰烬。众人将事报于官府,告平谋取塔中之物,官判不孝,令其还俗。诸方因其人品格不端,都弃之不顾。平流浪无所依,后于三叉路口被大虫所食,竟然未免明安禅师的预记。

平侍者昧却天良,见利动心,忘恩负义,竟然焚毁师身,罪业极重,所以于现世即现前报应。

太和杨黼,辞别双亲,入蜀访无际大士。途中遇一老僧。僧问杨黼到何处去,杨黼答:欲访无际大士。僧说不如去见佛。杨问:“佛在何处?”僧说:“你尽管回去,如见倒穿鞋、披某色衣的那个便是。”杨黼听信,遂返回家。到家时天色已晚,杨黼敲门,母亲听到,急披衣、倒穿脚走出门来。杨黼一见,正好和老僧讲的一样。杨黼当下惊悟,自此之后,尽心竭力孝敬母亲,并亲注《孝经》近数万言,一日砚滴将干之时,池水忽然盈满,人们都说这是至孝的感应。

生身父母,恩重难量,是我们必须尊重的对境。《亲友书》云:“若人孝父母,其家有梵王,现召善名称,来世生天堂。”所以对父母只要略作损益,感应有如桴鼓,至为迅速。

六朝时代,高人名士都崇信《孝经》,那时的人常以《孝经》来殉葬或追荐亡灵;病时诵《孝经》,可得痊愈;争斗时诵《孝经》,可得和解;着火时诵《孝经》,可得熄灭等等,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感应。

宋吴孝妇,丈夫早亡,无子。吴孝妇承事婆婆至为孝顺。婆婆年老,眼睛有病,念及媳妇孤单,想召一义儿。孝妇哭告婆婆:烈女不事二夫,我当竭力奉侍婆婆。当时,孝妇为乡里缉麻络丝,所得的钱全部用来奉养婆婆。有时得了美食,就悄藏于怀,带给婆婆享用。一次饭还未熟时,因邻母召呼而出门,婆婆怕饭过熟,欲将饭盛于盆中,因眼病看不清,误将饭倒入秽桶。孝妇回来见后,一言未发,急往邻家借饭给婆婆吃。自己却悄悄以水洗污饭再蒸着吃。一天孝妇忽梦两青衣童子驾云而来,引其入朝谒见天帝,帝说:“你一村妇,能奉事婆婆,勤苦尽心,实在可钦可重,现赐你钱一千文,可拿去供膳,从今以后不须为人佣作。”孝妇梦醒,见床头果然有钱千文,这千文钱用尽复生,绵绵无穷。

程恶子,得一子极其宠爱,但对父母却极为凶暴。母亲年老,常被打骂。一天,母抱其子,不小心将孩子落地,额头受伤。恶子归来,认为母亲故意伤害其子,声色甚厉。母亲害怕,就去女儿家避了几天。但恶子仍然怒气未消,藏刀于身前去接母,恶子对母亲说:“孩子伤已痊愈,可速回家。”母亲便依从他,等到中途偏僻之地,恶子取刀刺母,不料刀刃反向而来,朝其肋下插入,肠子透出。后来其尸屡埋屡发,最后鸦犬食尽才算了结。

以上两则分别是对有恩对境报恩行善、背恩作恶所感的现世报应。

《俱舍论》云:“由田意殊胜,及定召异熟,得永离地业,定召现法果。”论中举出定召现世果报的三种情况:(一)对于殊胜的福田、功德田所作的业;(二)造业时发心非常猛厉;(三)指相似的现法受,当修道步步升进,欲得圣果之际,往昔的业会于此时纷纷现前果报,比如修行人快要证得不来果而超出欲界时,宿世、今生所造的欲界之业纷纷成熟,就会后报先受、重报轻受。这就如同一个人即将永别曾经久住之地,前往他乡安居,这时该地的所有债主都会前来索债。

对于功德田,《俱舍论》举了七种情况:“于佛上首僧,及灭定无诤,慈见修道生,损益业即受。”①佛。②比丘僧团。(以下五种是对单个补特伽罗而言。)③灭定:不论是世间或出世间的灭定,当安住灭定之时,烦恼寂灭,相续中非常清净,出灭定时,补特伽罗就好似从涅槃中来一样。④无诤:入无诤定时,对无量众生都不生烦恼。⑤慈:入慈定时,对无量众生都生起不共殊胜的饶益心,相续中缘无量众生而不舍离。修无诤定与慈定,相续中缘无量众生,明显积累了不共殊胜的功德,所以出定之后即成殊胜的功德田。⑥见:即见道圣者,因其已断见道应断的一切烦恼。⑦修道生:即通过修道,断尽一切修道应断之惑而成就的无学道圣者。对以上七种功德田作损益之业,就会在当生现前果报。

昔日,不败佛出世之时,一修道人在佛前出家,后来成为三藏法师。一日僧团之中出现争吵,而此三藏法师幸灾乐祸,由他鼓动,诤论愈演愈烈。这时另一持经藏的比丘出来使诤论平息,三藏法师见此,顿时嗔心生起,骂道:“哪位女人息此诤论。”因在僧团之中造了恶口之业,这位三藏法师现生就变为女人,而且后五百世都堕为女身。

顺后受报的例子:有一屠夫七生以来常操屠业,却不落三涂而生于人天,这是由于七生之前曾经供养辟支佛一食,以此福力七生不堕恶道,但过七生之后,这七生所造杀业必次第成熟而感恶报。

或有人疑:既然因果之理真实不虚,为何有人一生行善,反遭坎坷;有人一生造恶,却安享福禄。

答:因为我们流转生死,不只今生一世,过去已经历无量世。今生行善遭祸,祸是前世恶业之报,并非今生行善感得,今生所行之善,必于将来产生安乐;今生造恶享福,福是前世善业之报,并非今生造恶感得,今生所造之恶,必于将来感受痛苦。所以因果报应通于三世,如局于一生,似有不足信之处,但放眼三世,则善恶报应必无错乱。

又修行人虽入佛门,以为修行可使人生圆满幸福。但不可一概而论,修行人亦有多类:一种虽然表面信佛修行,但未遵循因果之道如理取舍、断恶修善,反于佛门之中滥用僧物、侵损常住、说大妄语、破僧和合、辱慢师长、追求世法……因其所行与佛法背道而驰,以造恶只能感受苦报,焉得三宝加持?岂可反说因果不实、佛法不灵?又有一种,虽然身入佛门,但泛泛悠悠、懈怠散慢,心无几时能安住于佛法上,凭此微弱善力,难以抵挡无始恶习,既然阿赖耶识上的恶业习气种子未曾伏得半分,又欲远祸得福,以一杯水救一车燃火之薪,岂有可能?最后一种,法融于心,勇猛精进,因与佛法已得相应,所以宿世积业提前受报,使本为召感恶道、当受重苦的猛业,由于修行的力量,重报轻受,以轻微的病苦等即得消尽。如人欲冲出重兵的围困,必经一番艰苦的厮杀,一旦突出重围,自然永得太平。所以修行愈增上,反而种种苦报愈快现前。《金刚经》说:“须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修道之人,难免违缘障碍、身心疾苦,但遭遇逆境之时,应作消业想,生欢喜心,因借此身心小苦消得多劫重罪,故应欢喜。如此心不退转、尽管径直行去,自有业障永尽、得享大乐的一日。

第六节 业的转化

如果我们造下定、不定业,是否只能被动地感受果报呢?当然,如不依对治力,业不会有丝毫的减弱,定要毫厘不爽地感果。但如依四种对治力忏悔,则可以使重业减轻,轻业变无。

四种对治力即:依止力、破恶力、恢复力、对治力。依止力,如人误服毒后,需依医治疗,造罪之人应归依三宝,发菩提心,然后观想诸佛菩萨的种种功德庄严来忏悔业障;破恶力,如误服毒物之人极想将毒物吐出,造罪之人从内心深处发露忏悔,没有覆藏心;恢复力,如误服毒物的人发誓再也不吃毒物,造罪之人发誓纵遇命难亦不复造罪业;对治力,如误服毒物的人,为了疗毒需服药物,造罪之人以精勤行善,念诵金刚萨埵心咒等来清净罪障。

下面进一步讲述四种对治力。

一、依止力分外依止力和内依止力,外依止力即如理观想诸佛菩萨,内依止力指归依和发心。总之,依止力是归依三宝、忆念三宝功德,诚心祈祷三宝以清净罪障。忏悔时当为一切众生清净业障成就正等觉果位发起无伪的菩提心,从而将往昔的一切罪障彻底清净。如《入行论》云:“如人虽犯极重罪,然依勇士得除畏,依靠何者速解脱,彼者善人何不依?菩提心如劫末火,刹那能毁诸重罪。”

二、破恶力:应对自己所造的罪业生起后悔心,发露忏悔,不覆不藏。如果没有强烈的追悔心,单单口头上改悔,罪业不能得以清净。《弥勒狮吼论》云:“无知所造罪,一切当忏悔,智者若忏悔,不与业同住。”

三、恢复力:发誓今后不再造罪业,指静息十种不善业等。《毗奈耶广释》云:“若无诚意防护之心,所行悔罪,唯有空言。”《入行论》云:“断尽恶心时,说为戒度圆。”所以防护自心后不再作恶业至为重要。

四、对治力:指尽力行持善行以对治所造恶业。所依善法分六:(一)依止甚深经典,指受持读诵般若波罗密多等契经;(二)依胜解空性,指趣入无我空性,安住本来清净的空性,依空性见可灭除种种罪障;(三)依形象,指对佛、菩萨具足信心,造立经像;(五)依供养,指对佛像及佛塔作种种供养;(六)依名号,指听闻受持念诵诸佛名号、诸大菩萨名号。

初学者依靠四种对治力忏悔,便可将感生恶趣的重业转变,或令变成感受轻微苦,或使虽生恶趣但不领受恶趣诸苦,或者现身稍受头痛等即得清净。又使应长时受报的,变为短时受报或全不受报。消除罪业的程度要看净修之人力量大小——是否圆满具足四对治力,忏悔之力猛烈与否,时间相续是长久还是短促,等等差别无有一定。

或疑:经云:“众生之诸业,百劫不毁灭,因缘聚合时,其果定成熟。”此处讲所造罪业经由四对治力忏悔,便能清净,不感果报,如是二者岂不自相矛盾?

答:如果未以四对治力忏悔对治,无因无缘业果定无空耗之理。但如以四力对治,虽是定业亦能清净,何况不定业。因由忏悔及防护等,能破坏感异熟果之种子的功能,虽遇余缘,也必定不能感发异熟果。此与由生邪见或由嗔恚摧毁善根同理。

以上略说转化业力的忏悔之理。欲详知者可阅《大圆满前行引导文》有关忏悔部分的内容。

第七节 两世之间

每个人在饱尝了一生的苦乐之后,都不可避免地要趋于陌生的后世。到了弥留之际,身心就会开始瓦解,一般人都要经历四大分离的巨大痛苦。喇啦曲智仁波切的《极乐愿文大疏》中这样描述:当他们即将步入后世之时,危在旦夕的弥留之际,即诸如罹患致命的严重疾病而致身体有气无力;无有食欲;被褥衣服等如何好也不舒服,出现如坠入坑中,或被重物所压般的沉重感;双目模模糊糊,看不清色法;耳朵听不到声音,感受生命几乎要中断的剧烈痛苦。这时,作恶之人会出现罪业的境现,行善之士会出现善妙的境现。罪业深重的人心识迷乱,几乎发疯,语无伦次,甚至身不由己瘫在屎尿之中等外相全部现前,体内四大隐没次第逐渐出现……

在生死的关头,即将告别此生,是什么牵引我们进入未来世呢?

佛法告诉我们,没有外在的主宰,唯有自身相续中的业力,使得众生从一种生命形态进入到另一种生命形态之中。人之将死,生前所造的种种善恶之业,这些业当中,究竟哪一种业首先牵引我们、决定未来世的去向呢?《俱舍论自释》中,世亲菩萨曾经开示过:在生死转换的时刻,许许多多善与不善的业都可能随时现前,哪一种业首先成熟呢?首先成熟的是重业;如果几种业的轻重都相等,那要看临终之际,一念注于何业,则此业会先成熟;如果临终时两种业平等现前,那就由串习多的先成熟;如果串习也相等的话,那先作的即先成熟。博朵瓦格西曾将此比喻为临渡争舟,力强者先上;如果二者力量相等,则看舟近何人,近者得以先上;如果二人同近于舟,则看船夫与谁熟悉,熟者先上;又如二人都与船夫同样熟悉,则看谁先开口,先开口者先上。

每个众生的生与死并非孤立无关的两端,业识的延续如同滚滚水流,后继于前,从此端一直流于彼端。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举止、言谈、相貌、观念、思想,这些对于凡夫众生来说都有一个定势,不可能事隔一日,人就变成两样,这就是串习的结果。就象一棵树平时如果一直向西倾斜,最终也只会倒向西方一样,死时现前的境象,往往是生前串习的结果。我们生前串习深重的某种善习或恶习,临终时可能就会现起。

从前,北方的牧民中,一位宰杀过许多旱獭的人临死时口中喊着:“请杀掉这些旱獭,快把它们赶走!”;一个猎人一边惨叫着:“给我拿火枪来,这些鹿子要杀我……”一边死去了;一个喜欢吸鼻烟的人作吸鼻烟的姿势而死;一个裁缝作缝纫的姿势而死;一位商人说:“拿帐本来!”然后边数帐边死去;竹青寺的一位老僧人平时常念施水仪轨,故而口诵着施水咒“桑巴……”而逝;一位法相师边说“给,杰达秋坚”边作辩论姿势而圆寂……

所以未来世的前途如何,关键取决于我们现在做什么、怎么做。请时时检点自己的心吧!平时如果贪心粗重,那是生于饿鬼道的因;如果嗔心粗重,那是生于地狱道的因;如果痴心粗重,那是生于畜牲道的因;如果嫉妒心重,那是生于修罗道的因;如果持五戒行十善的心重,那是生于人天道的因;如果发出离生死的心,不恋著三界的安乐,那是小乘道的因;如果发大菩提心,平等慈悲,那是大乘道的因。

我们不可存有侥幸的心理,平时不用功修行,妄想临终时得到上师加持、本尊接引,依靠他力而轻松地往生善处。因临终苦剧、时间短促、心识迷闷,六根功能渐渐丧失,耳不能闻,眼不能视,意不能思,即便有善知识现前加持,但能得相应的又有几人!这就好象一个赛车手,由于平时刻苦训练,赛车技巧纯熟于心,所以正式比赛时,即使赛车高速飞驶,道路崎岖弯急,但对加速、减速、拐弯、刹车等都能处理自如,瞬间作出反应;倘若平时没有熟练掌握各方面的技巧,一旦登场,在高度紧张的竞赛之中,谁能保证不会出错而导致车毁人亡的灾难呢?

龙树菩萨在《养生篇》中说:“一切众生所有的功德和过失,都是以串习作为根本,所谓的习惯完全由自己决定,因此能在功德方面串习最为殊胜。”坏习惯是养成的,好习惯同样也是可以培养起来的。所以我们应在善业方面勤作不息,使得串习力愈来愈增上坚固。一旦善业的力量足够强大,那用不着到临终,就是现在,也能肯定未来世的前途一定会更加美好。

牵引我们进入未来世的业,称为引业。它所感召的是总报,决定了我们感得何种生命形态。比如投生为人,具足人的体相,这是总报。而同样是人,又会有贤愚、贵贱、寿夭、美丑的差别,这是别报。决定别报亦即决定命运差别的业,称为满业。《大乘阿毗达磨杂集论》说:“应当了知善与不善的业,是能牵引以及能圆满于善恶趣受生的业。所谓能牵引,是指能引生异熟果报,而能圆满,是指已投生后,能令领受爱与非爱之报。”

由引业、满业的善与不善,可分为四种情况:引业为善业,由其牵引会转生善趣,之后依随满业的善与不善,使得受报者在善趣中分别感受乐与苦的果报;引业为恶业,由其牵引会转生恶趣,同样依随满业的善与不善,使得受报者在恶趣中感受乐与苦的果报。比如生而为人,却有残疾、短命、贫困等等的缺陷,这是由引业善而满业不善所致。而在旁生、饿鬼道中,也有受用丰饶的,如人间宠物,有些日常生活的享用超过常人,即由引业不善而满业善所致。其余引善满善、引不善满不善的情况可以推知。

作为人,谁不希求完美,谁不愿改变缺陷呢?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相貌端严、长寿无病、心智聪慧、六根健利,但这些都需要有相应的满业才会现前。而人们由于宿业的黑白相间,导致今生所受之报往往苦乐间杂,顺逆并存,故而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无缺陷的完人。现代社会,人们都着重于外物,企图以现代科学的方法来改变自己的报身。比如运用种种美容术来改变、调整容貌;运用生物学方法,不惜杀害物命,来滋补身体,希求健康长寿;不断研制新的药物,以为能使人的智商增高……凡此种种非因求取,都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最终不仅达不到欲求的结果,反而会引生更多的后患。如美容者,以手术强行改变五官的位置,这种暂时外在的改位,毕竟不是自然的产生,能否保持长久,或者美容后五官能否和谐,谁也不敢保证;而残害物命,享用肉食,妄想以此滋补身体,岂知既已杀生,造下杀业,必然感召短命、多病的果报,现代医学研究表明食肉存在种种过患,恰恰是许多病症产生的根源。

我们一生的命运,从身心状况到境遇差别,无不受着过去世满业的支配,业既已造,报应难逃,唯一有主动权的时候就是现在!所以为了未来世的增上圆满,我们只有从现在开始种下圆满的善业正因,欲求长寿须勤护生,欲求相好须以花供佛,欲求富足须慷慨供施,欲求顺缘具足须常乐于助人……

第三章 世间果报

当新生命呱呱坠地、降生人间之时,善良、天真的人们总会祝福婴儿的一生吉祥如意,婴儿的母亲更是对自己的骨肉倾注了无限的希望,甚至在孩子尚未诞生时就已为他由里到外、从小到老设计了一生的美好前景。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事事并非尽如人意,如果缺少三世因果的远程观察,一般人在幻想重重破灭之后,少有不陷入失落、消沉之中的。于是有些人会怨天尤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仇恨,以铤而走险来抗拒命运的“不公”;有些人一蹶不振,安于宿命而不图奋发……

如果我们能够停下追逐外物的匆匆脚步,聆听诸佛菩萨的教言,认真思维因与果的关系,就会知道随着业识的投胎,每个新生命都携带着过去世所有的业而来到今世。这些业几乎决定着有情此生的一切:从内在的心理个性、生理状况,直到外在生存的环境。过去世的业会在今世逐渐显现出它的果报,即异熟果、等流果与增上果。如果今世没有造重善或者重恶的现法受业,那么今世所显现的人生遭遇,几乎都是由过去世的业感召而来。当然这一生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便只能按着既定的时序次第显现。懂得这些之后,对于人生我们不会有太多的狂想和失落感,能安于命运而不怨尤,会冷静地分析导致今世缺陷的原因,从而断恶行善,为今生与来世的幸福创下生机。

以下依次分析世间的果报。

第一节 异熟果

根据经论的开示,造上品的杀生等十恶业,每一种业都将感生于地狱之中,造中品十恶业,每一种业会感生于饿鬼之中,造下品十恶业,会感生于旁生之中。

无论十不善业中的哪一种,如因嗔心而造,会堕于地狱中;如因贪心而造,会堕入饿鬼道;如因痴心而造,会转为旁生。

在十善业方面,行持下品善业会转生于人间,行持中品善业会转生于欲界天,在行持善业的基础上如修四禅八定,会转生于色界、无色界。

第二节 等流果

一 同行等流果

我们可以观察:同一父母、同一家庭环境,但孩子却性格各异:有的仁慈,有的残忍,有的坚强,有的懦弱,有的开放,有的保守……这些个性在幼年时期、接受教育之前,就已经开始显现。在兴趣爱好、举止言行方面也无不如此。是谁赋予每个幼儿与生俱来的个性呢?

佛在《百业经》中说:“因为行持不善业的串习力,会延续于后世,也会依不善的业,而转生作不善者。”当然,若行持善业,结果是相反的。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延续着过去世的习气,习气坚固难移的就称为性格。所以一举一动、一念一行都不会无缘无故地产生,都是在以往业习的推动之下而作的。比如:牛呞比丘常作牛呞,乃因多世作牛,从牛转生而来,所以今生仍有此习气;一比丘虽已得漏尽通,但却常自照镜,因他多世作过淫女,从淫女转生而来;目犍连虽已得神通,仍然常常戏跳,也因前世作过猕猴,从猕猴中转生而来。

所以,如果前世是以杀生为业的人,今世也喜欢杀生;如果前世是以不与取为业的人,今世也喜欢偷盗……这都是由前世造恶业的串习力在今世显现的同行等流果。再看动物世界,鹞鹰喜欢杀生,老鼠喜欢偷盗,恶狼凶残,蛇蝎狠毒,鸳鸯淫重,猪牛痴钝……动物各异的习性也是各自前世造恶业所带来的。反之,善业所感召的同行等流果则是生生世世喜欢行善,并且善根不断增长。

《百业经》中有一则公案:

一日,世尊到城中化缘。有位施主供养叫“拉达”的美食,不远处的婆罗门子见后,飞跑到世尊前祈求:“给我吧!”世尊略作思索后对他说:“你先说‘我不要’,然后我再给你。”婆罗门子迫不及待地照说后得到了世尊慈悲赐予的“拉达”。一旁的给孤独长者见状,立即劝婆罗门子:“世尊圆满一切功德,施主供养世尊的食物,凡夫不能受用,假若你将‘拉达’还给世尊,我可给你五百嘎夏巴涅3。”贪心的婆罗门子闻言喜出望外,马上将‘拉达’还于世尊,高高兴兴地到长者家中取了五百嘎夏巴涅。

回到精舍后,诸比丘请问:“世尊,以何因缘此婆罗门子贪心甚重,见诸食物都说‘给我!给我!’?为何世尊初时不给,令说‘我不要’后再给?唯愿开示。”

世尊告诸比丘:“此婆罗门子贪心甚重,千百世中无论见到什么食物都说‘给我吧!’,从未说过‘我不要’。今天,以此因缘,让他说一句‘我不要’,将来山王如来出世时,他将以此善根于山王如来教法下出家,证得阿罗汉果。”

婆罗门子一次又一次地说“给我!给我!”,这种索取的心理和行为一直不断地重复,延续了好几百世。在这一世,佛陀慈悲善巧地在他的识田中播下一颗善根种子,这种子只能在遥远的未来成熟而转化他的贪求心态。如果没有佛陀的善巧度化,在无对治力的情况下,他的行为只会随着原有的习性一次次地重演,除了要长久地感受贪心所带来的贫贱果报之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摆脱恶行等流的束缚。无数次串习只会引发日益坚固的恶性等流习气,他的灵性将被这恶业的僵化惯性所埋没。

在炮烙地狱中,有一幕这样的情景:众生由于强烈的淫欲习气,看见地狱中的火柱都是美女。于是,情不自禁地紧抱柱子,炽燃的火焰将他们焚烧得昏死过去,但复苏之后,仍见柱子为美女,又奋不顾身前去拥抱,而后又昏厥在地,如是反复感受巨大的痛苦。

迷乱的恶习如此强烈,地狱众生已经完全丧失了觉知,只有任凭习气的摆布连续不断地冲动,愚痴冥顽的可怜众生何时才能迷途知返,截断这恶性等流的循环之索呢?

不象恶道众生只能被动地受业力的支配,我们已得人身,具有觉悟的能力,具有难得的闻思修行机缘,这时该好好反观内照!自己的心理、行为是不是也象婆罗门子和地狱淫欲众生那样,一直在反复加强着过去已形成的某种行为习惯?如果此时恶行的等流习气现前,我们不应再随宿业继续流转,而应痛下钳锤、逆流而转,将过去的恶习扭转过来,转恶行等流为善行等流。相反,如果善行等流习气现前,就应随喜自己,使善的等流不断增上、坚固、发展。

二 感受等流果

站在山巅高声一呼,山谷之中自然回声响应。只要余音未尽,回响就不会断绝。报应之理也是如此,在业还未消尽之时相续必感受现报、后报以及余报。如造杀生之业,剥切脔截、炮熬蚶蛎,飞鹰走狗射猎众生,就会堕落在屠裂斤割地狱之中,因为杀生的重业在地狱中穷年极劫备受剧苦。受苦完毕,又堕在畜牲中,作猪马牛羊驴骡鱼鸟,为人所杀,不得寿终,还须以身肉偿还杀债。在畜牲道中,又须历经千生万死。凭着微善,一朝得脱畜道而获人身,由杀业未尽又有住胎而堕、出生即亡,或者十岁、二十岁就夭折而死的。这短命的恶报就是杀生的感受等流果。

依此类推,造作十恶业中的任一种,在三恶道中受尽痛苦而脱身为人时,因余业未尽,还需感受此种恶业的等流果报。佛经论典如是开示了十恶业的感受等流果:因为杀生,感得多病、短寿;因为不与取,感得资财匮乏且与怨敌共用;因为邪淫,感得眷属不调、妻不贞洁;因为妄语,感得常遭诽谤、受人欺诳;因为离间语,感得眷属不和、眷属鄙恶;因为粗恶语,感得闻违意声、语成争端;因为绮语,感得语不尊严、辩才不定;因为贪欲,感得贪欲炽盛、贪不厌足;因为嗔恚,感得损害于他或遭他害;因为邪见,感得见解恶鄙、谄诳为性。

相反,过去世的十善业会给今生带来幸福圆满。十善业的感受等流果是:

断除杀生,长寿无病;断除不与取,受用具足、无有盗敌;断除邪淫,夫妻美满、怨敌寡少;断除妄语,众人称赞、心具仁慈;断除离间语,眷属敬爱;断除恶语,常听悦耳之语;断除绮语,言语有力;断除贪心,常满心愿;断除害心,远离损恼;断除邪见,相续生起善妙之见。

第三节 增上果

据说古代仁王执政时,天下百姓普皆行善,便有风调雨顺、日月清明之瑞相。而到众生恶业深重、天下大乱之时,往往流星飞殒、江河泛滥、饥馑灾荒、瘟疫流行。人心即是天心,人与自然不可分割,本来就有着难以分离的密切关系。人类所造的共业直接决定着外在环境的状况。生存的环境不会离开我们所造的业而另有其独立存在的自性,它确实只是我们每个人所造的业共同叠加起来而在外部形成的结果。

曾经有位藏地的大成就者,在安住于深秘境界之时,通过手中的脉相即能得知何时将有日食的出现。当时许多人不信,最终他的预言完全得以证实,没有丝毫的差错。密乘时轮金刚密续中将世界归纳为密时轮、内时轮、外时轮三种,密时轮决定了内时轮,而内时轮决定着外时轮的运转。真正有成就的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境界改变星际的运行,可使太阳定位于虚空之中。

现在就来看看我们的业是如何决定我们的生存环境的。

摧残生机的杀伤业力反过来使得感生的自然环境中,所有的饮食、花果等都少有光泽和生命力,所结果实难以养人,反而促生疾病。由此因缘,生存于其中的无量有情都未尽寿量中道夭折。肆意掠夺、欺诈、窃取的不与取恶业会导致自然界植物果实鲜少,果不滋长,果多变坏,果不贞实,土地上生长的庄稼常常遭受霜雹旱涝的侵袭,再加上虫害,等待我们的只有饥馑的荒年。欲海横流、邪淫增盛,不清净的染污业恰如其分地制造了泥粪臭秽、风雨恶劣、尘埃遍布的外在环境。妄语业则使得农作、行船种种的事业都不会兴盛广大,与人也不能和谐共处,人与人之间常常互相欺骗,多诸怖畏恐惧因缘。离间语破坏和合,导致人心的矛盾,这种业反过来使得大地高下不平、丘坑间隔、凹凸难行。而粗恶语出语不柔、唇枪舌剑,伤害人心,由此感生之地瓦石沙砾,粗涩难触,而且所在之处枯槁干涸,无有池沼河流,干地卤田,丘陵坑险,充满了怖畏恐惧的因缘。绮语遭致的果报,则是果树不结果实,非时结果,时不结实,未熟似熟,根不坚牢,势不久停,园林池沼可乐极少,充满怖畏恐惧因缘。贪欲心的炽盛,使得一切的盛事,或经一年或历一月,有些仅一日之间即已渐趋衰微,唯减无增。嗔恚烦恼所带来的是疾疫的流行、灾横的扰恼、怨敌的惊怖,以及狮子虎蛇、蝮蝎蚰蜒、毒暴药叉、恶贼强盗等等不吉祥之物。邪见猖獗则使器世间黄金、宝石等所有第一胜妙之物的生源,都隐没不现,种种不净之物看似清净,苦恼之物看似安乐,人们生存在不蒙三宝之光照临的边地,身心得不到救护,在无依无靠中找不到真实的皈依处。

这些就是十恶业成熟于外境上的增上果报。与此相反,十善业成熟于外境上,具足圆满的功德。

有个传统的例子是这样的,有六道众生同时来到了河边,这时人道的众生看到眼前是水,可以洗涤、灌溉;地狱的众生把它看成熔化的岩浆;饿鬼众生看到的是脓血;对鱼类来说,这河流是它的家;天神把它看成是带来喜悦的琼浆玉液;而阿修罗则把它看作是泪水。

所以同样的河流,由于六道众生的业不同,而显现出各异的景象。当地狱众生的业障渐次清净,逐渐向上转成饿鬼、鱼、阿修罗、人、天人时,相应地,所见的对境就会从岩浆变成脓血、宫殿、泪水、水直至甘露,业障的逐渐减轻带来的是外境的不断清净。

所以净化生存环境最根本、最关键的还在于净化我们每个人的业。

第四节 分说十恶业的果报

一 杀生

众生最爱惜的是自己的宝贵生命。不论是以强、中、弱哪一种贪嗔之心,杀害哪怕一条生命,也会使它遭受剧烈的痛苦。因此杀生的异熟果报尤为严重:由杀生而转生于三恶趣中任何一处,都需感受长达一中劫苦,或相当于人寿二百亿年的痛苦。假若从三恶趣中解脱,则生于何处,自己都需要偿还五百次生命,并感受短命多病等厄运。

杀生感受异熟果的公案:曾有一次,目犍连尊者与华杰比丘同去海边,途中见一长着兽头、周身燃火的人,口中一边喊着“哎哟哟……”一边哭嚎,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山谷,同时被数以万计可怖的饿鬼围绕着,饿鬼们手持弓箭,向他开弓射箭,许多火弩刺中了他。见此情景,华杰比丘问目犍连尊者:“这是何因?”目犍连尊者说:“此人曾是猎人,生前杀了许多野兽,死后数年感受如此痛苦,之后又将堕入大地狱。很难有解脱的机会。”

感受等流果的公案:佛在世时,舍卫国有个婆罗门时常供养尊者迦留陀夷。婆罗门临死时,嘱咐儿子,在自己死后要继续供养尊者,不要间缺。父母去世后,婆罗门子奉父母教,仍然供养尊者。一次,婆罗门子外出,就嘱咐妻子供养。这天来了五百盗贼,其中一人相貌端正,婆罗门妇遥见此人,心生爱慕,就遣人唤来,两人遂共私通。因为尊者数次前往其家,婆罗门妇怕泄漏此事,遂与情夫密谋将尊者杀害。当时波斯匿王听到尊者被杀,心中嗔恚懊恼,当即下令诛婆罗门家,并诛杀左右十八户,又捕来五百盗贼,全部斩断手脚掷于沟中。比丘见已,就问佛陀:“迦留陀夷过去造何恶业,今生被婆罗门妇所杀。”佛告比丘:“迦留陀夷过去生中,曾作大天祀主。当时有五百人牵一四肢被截的羊前往天祀,共同祈愿。祀主得羊,立即宰杀,由于杀羊,堕于地狱受无量苦。那时的大天祀主就是迦留陀夷的前身,虽然此生已证阿罗汉果,但因余业未尽,今须受此感受等流果。那时的羊是婆罗门妇的前身,截断羊脚的五百人是今日被截手脚的五百盗贼的前身。”

杀生罪业极重,所以感报也极为迅速,许多当生即现报应。

唐朝封元则,渤海长河人氏,显庆年间,作光禄寺太官掌膳。当时有西蕃客人于阗王来朝,食料剩余的羊有数十百口,王嘱托元则送到僧寺放作长生,元则却私下叫屠家宰烹,自己从中获取钱财。龙朔元年夏六月,洛阳大雨,震雷霹雳,元则在宣仁门外大街上被雷劈而死,当时颈项折裂,血流洒地,围观者挤满大街,无不惊愕。

在结婚生子、祝寿节庆的吉日切勿杀生以享肉食,因为本想延寿生子,而杀生只会招来短命多病的厄运,所以于吉日尤应尽力放生食素。如吕祖所说:“汝欲延生听我语,凡事惺惺须恕己。汝欲延生须放生,此是循环真道理,他若死时你救他,你若死时天救你。延生生子别无方,戒杀放生而已矣。”

唐朝显庆年间,长安城西路边店里有家新妇,生一男孩,满月之时,亲族聚会庆贺,买了一羊准备宰杀,此羊几次向屠夫跪拜,屠夫转告其家,但全家老少都不以为然,于是当即杀羊,将肉放在锅里煮,且让产妇抱儿前来观看。产妇抱儿至火前时,突然锅破,锅汤冲灰,火直射母子,母子随即双双命亡。当时亲戚邻里看见的,无不心酸意切,深信报应不虚,岂能不慎!而店人亲见亲闻的,都永断酒肉,荤辛不食。

宋朝某禅师,少时酒醉与人争财,奋击对方,其人立毙,因惧罪而远走,出家苦修,后来彻悟,成为大禅师,开堂说法,座下学人数百。一日忽然沐浴升座,对大众说:“你们勿动勿言,看老僧了四十年前一桩公案。”端坐至午,有一营弁4突然入内,扳弓欲射,师合掌说:“老僧恭候已久。”营弁吃惊道:“某与和尚素不相识,一见和尚就想下手,我也不知为何如此?”师答:“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公平交易,敬请下手,不必迟疑。”又环顾左右说:“我死后好好招待此施主,饭后将他送回,如有半语嗔咎,逆天悖道,则非我弟子。”营弁听后更加疑惑,坚持请问此事缘由。师说:“公乃两世人,当然不记得,我是一世人,怎么会忘记?”于是就将从前之事告诉营弁。营弁素不识字,忽大声吟偈:“冤冤相报何时了,劫劫相缠岂偶然,何不与师俱解释,如今立地往西天。”吟毕即手持弓矢屹然立化。师下座为他雉发,安然更衣入龛,师亦跏趺别众而化。

禅师少时酒醉杀人,四十年后即现感受等流果。幸亏两人都是大手段人,禅师深明因果,无怨无悔地坦然接受杀业的报应,而营弁一言之下即断开冤业的缠结。两人都是豁达之士,所以才将这冤业变成解脱的因缘。

虽然自己没有亲自杀生,但令他杀与随喜杀,也会获得同等的杀生罪。

人死之后变成中阴身,随着业力的牵引再度入胎,如果怀孕者人为的堕胎,会断送这个神识再度为人的机会,将引起神识的极度怨恨,所以堕胎也形同杀生。

随喜杀生与堕胎的果报:《杂宝藏经》记载:曾有一鬼问目连:“我常两肩有眼,胸有口鼻,常无有头,这是什么因缘?”目连答道:“你前世常作魁脍弟子,碰到杀人,常有欢喜心,用绳系着发髻牵拉。以此因缘,故要遭受如此罪报。这只是华报,地狱苦报还在后面。”又有一鬼问目连:“我身常象块肉一样,没有手脚眼耳鼻等,且常为虫鸟所食,罪苦难忍,这是什么因缘?”目连答道:“你前世常给人药,堕他儿胎,所以受此罪报。这只是华报,地狱苦报还在后面。”

冀州一小儿,常探巢取卵。一日有人唤他:“某处有卵,同我去取。”随即牵他到桑田,小儿忽见道路左边有一城市,城中笙歌喧闹,都是绣户花街。小儿感到奇怪,问道:“何时有这城市?”使者喝令不要说话,随后引他入城,城门忽然关闭,满城都是热铁碎火,小儿足被火煎烤,难以忍受,哭号奔走,来到南门,南门却闭,至东门,东门闭,西北二门都是如此。时有采桑人,见小儿在田中哭号奔跑,以为狂病发作,回来告诉其父,父来呼儿,儿方应声倒地,这时城火都已不见。再看其足,自膝以下都已焦烂如炙。此后,膝下便成枯骨。

小儿由于杀业所感,现前了使者、城市、热铁、碎火等种种的业景,又由杀生业力,需要持续感受热火烙足的苦痛,业报没有消尽之前,他无由走出这自心所现的冤业城,无法摆脱恶业所生的烦恼火。可知一切的地狱都是当人自心所造,自业所显。《入行论》云:“有情狱兵器,何人故意造?谁制烧铁地?女众从何处?佛说彼一切皆由恶心造,是故三界中,恐怖莫甚心。”所以地狱不远,只在目前,一念杀心起,相续中即已播下地狱种子,刀山、剑树、油锅、铁镬一一备齐,时候一到,必定完全显现,无法跳出。

宋徽宗时,寇兵入侵,所到之处烧杀屠戮,当时安阳镇被祸尤惨。后有一僧,能在定中勘察冥事,众人访僧叩问战事因缘。僧便入定,察知详情,乃说:“此乡所造杀业,惨于他处,所以受报也比他处惨重。但怨报还未了尽,战事仍有,众等尚不得安息。”后连年兵火,此乡人民屡遭杀戮,果无遗余。

慈受禅师偈云:“世上多杀生,遂有刀兵劫。负命劫汝身,欠财焚汝宅,离散汝妻子,曾破他巢穴,报应名相当,洗耳听佛说。”人类的战争即是源于往昔的杀业,由当世贪嗔烦恼的发动,迅速成熟的惨报。当战乱之时,空中飞机轰鸣,地面枪炮隆隆,国破家亡,妻离子散,人民流离失所。一闻枪声,个个胆落魂飞,警报鸣响,纷纷逃入防空洞,这样终日恐惧,没有片刻的安宁。我们在影视或小说中看到人民如此饱尝战争苦难时,可曾反省过,大战争中大到杀身亡家,小至刹那间的恐怖都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当动物被捉缚时,它们内心多么地恐惧、绝望;而被宰割、分解时,又是何等的痛苦、凄惨……如是地残害、杀伤众生,其恶业如以战争的方式来成熟果报时,当然就会显现战火之中与动物受苦情形相当的血腥场面。

既知战争源于杀生,所以我们必须戒杀放生,忏尽往昔的杀业。

二 不与取

在不与取中,以盗十方常住僧物的果报至为严重。《观佛三昧经》云:盗僧鬘物者过杀八万四千父母等罪。《宝梁经》云:宁啖身肉,终不得用三宝物。《方等经》云:五逆四重,我亦能救,盗僧物者我不能救。

或有问曰:为何盗僧物的罪业偏重?

答:因为对境是十方凡圣,上至诸佛下及凡僧,其境无边,所以随盗一物即结无边等罪。大地微尘尚可计数,而人盗僧物的罪报却不可测量。本来施主供施一毫一粒惟愿十方出家凡圣食用,日夜修道,并非发心供俗。而凡圣僧众以之资身,助成道业,也令施主得到无边的利益,但如果盗窃滥用,自然会造下极重的罪过。

末法时代的众生,不信因果,胆大妄为。因为贪欲的驱使,贪取福物,以用资身;滥用僧食,受用花果;借贷僧物,经久不还;倚仗权势,吞夺信施,如此种种难以尽述。众生可怜,无宿命通,见不到前因后果的关系。倘若能像阿罗汉那样现见过去世在地狱受苦的情景,定会心惊胆颤、血汗交流,谁会为一点五欲的享受而毁灭自己,去窃取、滥用这能将身心炸得粉碎的重业原子弹——僧物呢?

以下是盗窃常住僧物的果报:

宋道志,少年出家,住于宋北多宝寺,曾经典知殿塔,私下窃取帐盖等物。后有一次去偷佛像眉间的相珠,偷后凿穿墙壁,制造假象,使人看似外贼作案,所以当时僧众都未觉察。事后不久,道志忽然得病,见有异人用戈矛来刺自己。异人时来时去,来时只听道志惊叫,应声即流血。始则每日两次,以后次数更多。直到去世前两三天,道志才将往事完全发露,哭泣哀求大众救护,道志说:“我愚痴昧道,以为没有塗炭之报,所以才丧失理智、造作罪业,未曾想到会招来如此恶报。生时要遭受楚栲的痛苦,死后更婴刀镬之难。此身已经朽烂,唯愿大众慈悲哀愍。我别无余物,只有衣被毡履,或许以之还可充足一会,到时请故旧相知为我忏悔。以前我偷的两枚相珠,一枚为一妇人所有,不可再得。一枚质钱在陈照家,现可去赎。”说完气绝身亡。

大众依其遗嘱赎回相珠,并设斋忏悔。最初工人安相珠时,展转廻旋仍不能谐合。众僧又为他烧香礼拜,这才得以相合。一年后,有同修一天夜暗听到空中传响,仔细谛听,是道志的声音:“我自死以来,备受痛苦,长劫漫漫,未有出期。幸蒙众僧哀怜救护,赎回相珠,所以在酷苦之中,还时有间息,感恩不已,今暂来向大众致谢。”仅说此数句而已。当时闻其声时,传来一股腥腐的臭气,话音落后才稍止息。这是泰始末年的事。

唐僧觉,早岁出家,住在空慧寺。寺中福物甚多,觉屡次偷盗。至年,任知事职,擅用公钱,心中毫无愧悔。后有一日,忽然脱衣露体,手如反缚,号叫大呼,悲泣流泪。当时同寺僧僧泰等人,前去探问。僧觉苦言:“我现在是活着入地狱的人,有人在空中执凿,凿我额头、脑后以及背部,诸处都已洞穿如孔。空中有钱,或编或贯,或千或百,从口中入即从背上孔中出;或从背上孔中入即从口中出;或从额入脑出、脑入额出。钱回之时,痛不可言。”如果有人为他忏罪,当时即入迷闷状态。这样折磨数日之后,即告命终。

以上两则都是偷盗僧物立遭现报的例子。因为偷盗的对境是常住三宝,偷盗的恶业又屡屡造作,而且盗后无有惭愧,并作覆藏,当属现法受业,所以在今世就现前了惨烈的报应,死后恶道的果报更将痛苦无极。

常住僧物挪为私用的果报:

释道明,相州人氏,少年高尚,多奇节,以禅诵名闻遐迩。大业元年三月间,圆寂于本寺。这年七月,有同房僧玄绪,出行至于郊野,时已暮夜,忽遇一寺,便进去投宿。刚至寺门,见道明从寺中出,仪容言语都与生前无异。道明将玄绪引进屋中,玄绪心中惊奇但没敢问。至后夜,道明起床对玄绪说:“此非寻常之地,上人慎勿上堂。”晓钟之时,明又来说过一次。但玄绪未听而上堂,形体顿销,颜色殊改。道明去后,玄绪即往食堂后窗暗自窥探,只见室中礼佛行香,都如僧法。维那唱施粥后,即见有人抬粥而来,都作血色。行食周遍之后,又见众僧全身火燃,宛转闷绝,时有一顿饭的功夫。等到维那打静,诸僧一时苦相消失。玄绪惊惧害怕,遂返住所。不多时,道明回来,更显憔悴。玄绪问:“此是何地?”道明答道:“此是地狱,苦不堪言。”又问:“公为何至于此地?”“因往日曾用僧众一束柴,煮汁染衣,忘记赔偿,当受一年的燃足苦报。”说后道明以手牵衣,齐膝以下,都已焦黑,道明哭泣祈求:“上人慈悲,请为救度。”玄绪叹道:“你是精练之人,尚且如此,象我等又会落得何等下场,不知如何方能免罪?”道明说:“买柴百束,赔偿常住僧人,并写《法华经》一部。”玄绪说:“我自应竭尽所有,为君办理妥当,愿君早离此苦。”二人言毕分手,玄绪返回寺院,依道明之嘱为他酬还木柴,并且写经。后再寻故迹时,已寂无所见。

唐贞观年间,汾州界内寺僧伯达性嗜饮酒,每日常醉。后任常库直岁,常常私自以公钱买酒喝,数年后身死。后来该寺僧众,买得一牛,膂力甚大。一次,家人驱牛群入寺,新买之牛在群牛后数十步,时众僧在寺门外,一僧忽有所悟,说:“这牛行步踯躅,很象从前的伯达。”牛听“伯达”二字,就回头面向众僧。大众都说:“可能就是伯达。”便对牛说:“你若真是伯达,就朝这边走。”牛应声即来,以头叩地,眼中不禁泪如雨下。众僧见此情景,都难过得流泪,之后大众为它忏悔受戒。

十九年,太宗远征于辽东,令左丞宇文节至各州收牛,准备供军食之用。当到达该寺时,惟独此牛陆梁,抵拒不出。僧众都来向宇文节使说明此事原委。宇文节令僧众告诉牛,不再索取。众人遂安慰牛说:“使人只想见你,不会将你抓去。”牛应声即出,使人叫它下跪,牛即下跪。宇文节见此情景,大为惊愕。

有照禅师,在南岳僧众之中,苦行禅定最为第一。曾用僧众一撮盐,自作斋食,以为所侵无几,心里并不在意。以后行持方等,忽见罪业相起,核计当初用盐至此已有三年,增长至于数十斛。照禅师赶紧赔偿,将自己的衣资变卖,买盐偿还僧众。

又修行人中,破戒者伪装成具戒者,非法行者假装如法行者,狡诈之徒冒充成就者,如是欺骗信众,拢集信财、亡财,此种邪命,和不与取无有差别。藏王松赞干布曾说:“若集信财、亡财养父母亲属等,则集财者将转生为骆驼,所有享用之人转生为骆驼崽,那些施主全部转成骆驼的主人,需要如是还债。”博朵瓦格西曾说:“在家人天天造十不善业也不如戒律不清净之人享用一口信食的罪大。”《弥勒狮吼经》说:“宁可一日还俗一百次,戒律不清净之僧人切莫享用信财。”《教比丘经》说:“不守出家之学处的人,身著出家装束享用信财、亡财,不如做一位正直的在家人好。”

大成就者唐东加波在莫年格山谷里,看见一块磐石中有一条一木轭许的大蛇,周身上下密布着成千上万拇指大的青蛙吃着它。尊者向它吐了口唾液加持,将其超度。并对众僧人说:“无有功德之僧人若享用信财、亡财,就会变成这样。”

噶玛巴法王年仅六岁时,从所住之处贡布嘉卡山谷附近的平原到安闲散步去的路上,在戏耍过程中将鞭柄插入一块磐石中,结果石头裂开,石头中间有生形如肺脏一样的旁生,身体外面有许许多多芝麻许的黑白小虫残食着它。法王噶玛巴向它吐了口水作加持,使其命绝身亡,并将它的尸体火化。众眷属问:“这是什么原因?”法王说:“我往昔转为游戏金刚(第四世噶玛巴)时,此地的一位享用信财、亡财的上师祈祷过我,因此如今我将它从恶趣中救脱出来。否则,它仍要堕入地狱中,那些白色的小虫是他享用活人信财的异熟果报;黑色的小虫是他享用死者亡财的异熟果报。”

在世间,父母是严厉的对境。《极乐愿文大疏》中说:对三宝之财、上师之财、父母之财,甚至仅窃一根针也将堕入无间地狱中。古代的中国以孝治国,善根淳厚的古人以孝养父母作为人子的天职,孝行之中以自己劳动所得来赡养父母,本是份内应尽之事,并不算是孝之正行,比起养父母身来,孝敬之心才是根本,这也是人与禽兽的差别所在。因为,在动物世界,我们同样可以看到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的行为。可惜当今社会,人心不古,变得连禽兽都不如,子女长大唯利是图,只知榨取父母的血汗,千方百计将父母之财占为己有,有些甚至明目张胆,强行夺取,这种逆天背伦的兽行,需要多少世的作牛作马才能偿还这重如泰山的业债!

唐贞观年间,魏王府长史韦庆植,有女先亡,韦氏夫妇悲痛惋惜。女亡后二年,一次庆植准备邀集亲朋,设宴款待。家人买得一羊还未宰杀。当日夜里,庆植妻梦见亡女,穿青裙白衫,头发上有一双玉钗,是她生前的饰品,亡女见母,声泪俱下地说:“以前曾用父母物而未告知,所以才落得如此业报,今生报受羊身只能以命来还父母债。明早当能见杀白头青羊,特愿慈恩,乞救我命。”母梦惊醒,清晨亲自去看,果见有青羊,项膊皆白,头上有两点白,左右相当,形如玉钗。母见后对羊悲泣,嘱咐家人勿杀青羊,等庆植来时,再行放送。不久庆植来到,催取饮食。厨子陈白:“夫人不许杀此青羊。”庆植当下怒起,即令宰杀。屠夫悬羊欲杀之时,数客来到,见眼前悬一女子,容貌端正,正向客人哭诉:“我是韦长史之女,乞救我命。”客人惊愕,都来劝阻屠夫,但屠夫怕长史不悦,又只见青羊哀鸣,遂将青羊宰杀。宴席开时,客人都端坐不食,庆植颇觉蹊跷,当客人告以实情之后,庆植悲痛不已,从此一病不起,京下士人多知此事。

又高官要员,利用权势,巧立名目,刮取民脂民膏。其现世的报应如《太上感应篇》上所说:“横取人财者,乃计其妻子家口以当之,渐至死丧,则有水火盗贼、遗亡器物、疾病口舌诸事,以当妄取之值。”所以非理非法横取他人的财富,既属份外不应得之财,命不该有而强行剥夺,以此业感,这财也将被水火盗贼、疾病口舌等所消,或者殃及妻儿家眷,减其福报,令其死丧。其后世之报,经中说:搜刮民财的高官多数将转生到饿鬼恶龙之中。所以虽然人能善于心计,巧于谋略,但毕竟难逃因果的报应。所造之业即使微如毫末也一点不会空耗,其果报必定会变本加厉地成熟于造业者的身上。

吕师造,做池州刺吏时,侵渔百姓,一朝厚载归来,忽然火起将他所带货物焚毁无余,只剩人和船没有伤损。

丁谓,被贬于朱崖,当时遭到盗贼袭劫,随身所有一洗而空,不久丁谓亦死去。

马襄,性贪婪,做西川漕司,值逢刘盱之乱,马襄将金放入井中,动乱平定之后,再去取金,竟不可得。

强怀仁,贪横至富,但其不肖之子好赌博嫖荡,无一日没有口舌讼狱之事。不到十年,家产败尽,穷困潦倒,子孙不振,家道中衰。

胡应桂、陆一奇,两人共同引诱官家子弟赌博,从中获取他们的家财,后来忽然之间胡瞎掉一眼,陆也一足残废,两人都贫困终生。

武三思,当国置勾使,苛取民财,曾筑有大库近百余舍,储集收刮之财。后来火起,所集之财均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一钱。三思死后,被斲棺暴尸。

随着经济的发展,被物质欲望刺激得几乎疯狂的人们早已忘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古训,“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便是好猫。”已成人们的逐财逻辑。为了赚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什么法子都敢想,这里没有道德的约束,不相信造恶会有恶报,“诚实”被讥为“愚蠢”,“狡诈”被赞为“高明”。迷失了方向的现代人将智力用在商业诈骗上,于是乎各种各样的假冒伪劣产品充斥市场,其造假技术之高、速度之快、手法之巧在过去的时代简直难以想象;人与人之间没有了信任,时刻都有被人愚弄的可能。然而,发心卑劣的商业欺骗行为伤天害理,造业者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沾满罪恶的金钱绝不可能带给人们真正的幸福。因为既已造下深重罪业,因缘成熟之时,自要吞食难咽的苦果。

海盐倪某,将杂木丛锉成粉末,做香货卖。一夜,香末中忽起烟焰,当时倪某欲逃出户外,但在烟雾迷蒙之中,求出不得,结果人屋都化为灰烬。

宋庐山卢常,卖油烛,将鱼膏掺于其中,建隆观黄禹,则以牛脂入油来作烛,两人都被天雷震死。

清康熙庚戌年,有福建人姓顾,住于江阴,暗卖假银。顾所制的假银在市场上几能以假乱真,一般人根本无法辨别,但过不了十日就恢复了原样。某甲当时以六金换成二十金,到阊门去买纱缎,归来乘舟,夜过华荡时,狂风大作,舟船沉覆,寸丝无存,某甲因善泅水而得幸免,最后裸身而归。当天顾被震死,造银的炉罐被击碎如粉。

广陵有一王老姥,卖布帛时常以短尺量布,死后托梦,告诉其子:“我平生以短尺骗人,冥司罚我在西汉浩氏家转生为牛,牛腹下有一‘王’字。”其子找到浩家,果然生有一牛,腹部白毛成一“王”字,遂将牛赎回。此牛如给细食则不吃,草料方食。而且负重耕田时安然无事,闲养无事时却百般跳触,其心极不安静。

郁林谢秀林,尺度斗称,轻出横取,一日被雷震死,屡葬屡发,直至尸肉溃烂乃焚,腹中得到一个雷楔。

蜀人黎永政,制造斗称非常善巧。轻重增减不论别人有何要求,都按其要求去做,并不顾及事情的后果。有贪利小人不顾因果报应的,往往去求做,后为司察神纠奏,永政和其二子都眼盲,五指伤残,手节零落而死。

以上几则公案的受报者当初发心都为求财,但其所为却是欺诈损人的恶行。一时看似精明、生财有道,但最终却是一桩完全折本的生意,得不偿失。

三 邪淫

造邪淫业将会堕入三恶趣中,业重者感生于近边地狱的铁柱山中,或于地狱中感受卧铁床、抱铜柱的燃烧之苦,或者转生于不净淤泥中,或者转生为女人胎中的寄生虫。

在《普贤上师言教》中有邪淫者在地狱受苦情形的描述。因为猛业成熟,变现出地狱铁柱山的业力景象,在业力的牵引下,淫欲众生身不由己地来到铁柱山下,这时听到山上昔日的爱友呼唤自己,于是就向山顶攀登,山上的铁树枝叶纷纷向下刺穿身体。等到达山顶时,又有乌鸦、鹰鹫等飞来啄食他们的眼油。此时,山下传来呼唤声,淫欲众生又如前一样奔下山去,而所有的铁树枝叶又指向上方,从他们的前胸径直刺入穿透后背。到了山脚下,可怖的铁男、铁女拥抱其身,将他们的头吞入口中大嚼,嘴角两边流出白色的脑浆,淫欲众生异常痛苦。

邪淫众生从地狱中出,又要于饿鬼、畜生道中继续感受余业的苦报,最后脱生为人,还要感受相应的等流果。《地持论》说:“邪淫之罪亦令众生堕三恶道,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妇不贞洁,二者得不随意眷属。邪淫何故堕入地狱?以其邪淫干犯非分、侵物为苦,所以命终受地狱苦。何故邪淫出为畜生?以其邪淫不顺人理,所以出地狱受畜生身。何故邪淫复为饿鬼?以其邪淫皆因悭爱,悭爱罪故,复为饿鬼。何故邪淫妇不贞洁?缘犯他妻,故所得妇常不贞正。何故邪淫不得随意眷属?以其邪淫夺人爱宠,故其眷属不为随意,所以复为人之所夺。”

邪淫的, 同, 行等流果是生生世世贪恋女色、喜欢邪淫,或转生为鸡等贪欲重的旁生。而行邪淫导致的内心痛苦会象一道无法抹去的阴影,长久地伴随着造业者,无法摆脱直至此业力消尽为止。《杂宝藏经》记载,昔有一鬼对目连说:“我以物暗自蒙头,也常害怕人来杀我,我心常常恐怖畏惧,难以忍受,这到底是何因缘?”目连答道:“你前世曾经淫犯外色,常常害怕见人,或怕其夫来捉缚打杀,或怕官法处决、遭受刑戮,因为常怀恐怖,相续不断,所以会感受这样的心理罪苦。这是恶行华报,之后还要感受地狱的苦报。”

《法苑珠林》云:“佛言邪淫有十罪:一者常虑彼夫所杀;二者夫妇不睦;三者恶增善减;四者妻子孤寡;五者财产日耗;六者恶事常被人疑;七者亲友诽谤;八者广结怨家;九者死入地狱;十者报尽为男,妻不贞洁,报尽为女,多人共一夫。”

邪淫之中,如果对境是至亲尊长、僧尼净众,则所造恶业尤重,死堕无间地狱,屠割烧磨,无有停息,且此界坏后寄生他界,他界复坏,更寄他方。

明晋江许兆馨,戊午举人,一次偶过尼庵,见一少尼,心生邪念,以势威胁,将尼奸污。次日,无故发狂,自咬舌头而死。这是华报,其果当在地狱。

明宜兴节妇陈氏,有姿色,一木商见后心生爱慕,百般引诱,终不能就犯。乃于夜里,将木头投掷于妇家,以盗木之名上告于官,同时又贿赂上下,刁难污辱,欲使妇屈从。妇日夜祷于玄坛,一晚梦神说:“已命黑虎去矣。”没过几日,木商入山,丛柯中突然窜出一只黑虎,越过数人而将木商咬死。

滁阳王勤政,与邻妇通奸,有共同私奔之约。妇因而杀死其夫。勤政得知后心中异常害怕,就只身逃往七十里外的江山县,以为灾祸从此可脱。一日,勤政腹中饥饿入于饭店,店主准备了两人的饭食,勤政问其缘故,店主说:“这个披发随同你的不是人吗?”勤政听后惊惧不已,知是怨鬼相随,即去官府自首,男女俱伏法。

康熙辛亥年冬,南京工某在舟山客居时,与卖面妻私通。其夫察觉后,合家迁往他村回避。不久,工也迁至。一晚,夫从外归来,隐约听到屋里有窃窃私语声,便密自开门,取面刀暗中砍去,正中工某脑部,以为工死,遂将其连被捆上置于床下后,便去邻家取火,归时工某已不知去向。次日,有人来报:某处荻苇中见有死尸,血流满身,外裹一湿棉被,已冰结如胶,细看即是工某。陈尸处离村约一里,中间隔一大河。工某逃生,裹被渡河,因冰水入脑而死。

工某因为最初一念淫心,遭受白刃砍头之痛、冰河彻骨之寒、暴尸荒野之羞,现世即受如此惨剧的报应,可见淫欲如同毒蛇,害人至深。

又淫业方面,虽没有以身口作不净行,但只要心生染污念,也将罪染相续,感召很大的果报。

明正德年间,四明有一符秀才,死后托梦给儿子说:“我生前犯淫律,明日托生,将投生作南城谢家的狗。请你急行善事,为我忏悔。”说完之后,一鬼牵其颈项,一卒以白皮蒙其头,悲啼踯躅而去。子惊醒后,第二天谢家果生一狗,身体细白,秀才子将其买回,并为它广作善事。五六年后,狗不食而死。又过月余,其家小鬟忽然蹲在座上大声说话,就象秀才的样子。当时家人都被召来,秀才说:“我实未曾犯淫,只因十八岁时,经过嫂房,嫂正在洗妆,指环落地,叫我拾取,我因此动情。后来嫂又时时对我笑语,我当时几乎破义。后来嫂以病而死,我感觉神思愦乱,次年亦死。死后,有鬼将我捆缚至一官府庭下,两手据地,已成狗形。现在因你行善有功,得以忏悔前孽,我将往山东赵家投生为其子,所以来与大家告别。”说完后,小鬟倒地而醒。

符秀才虽然身口未作邪淫,但内在邪心炽燃,所以他所造的是集而未作之业,由此意业不清净而感恶趣的果报。

夫妻行淫,如果行之非时、非处,亦会在现生产生恶劣的后果。兹引《寿康宝鉴》中的禁忌表,其表条分缕析,一一指出犯忌所生的恶果,使人看后能自知警戒,不至于以图一时之快而招致戕身损命的终身遗憾。

一、天忌

酷暑严寒

犯之得重疾不救

烈风雷雨 天地晦冥 日月薄蚀 虹现地动

犯之产怪物身死

白昼 星月之下 灯火之前

犯之皆减寿

二、地忌

庙宇、寺观、殿堂之内

犯之大减禄寿

井灶、圊厕之侧 荒园、冢墓、尸柩之旁

犯之恶神降胎并产怪物身死

三、人忌

郁怒

大怒伤肝,犯之必病。

远行

行房百里者病,百里行房者死。

醉饱

醉饱行房,五脏反覆。

空腹

犯之伤元神

病后

犯之变症复发

胎前

犯之伤胎,故凡有孕后,即宜分房绝欲。一则恪遵胎训;二则无堕胎之患及小儿胎毒胎,凶险瘄痘,游风惊痫、牙疳等病;三则所生之儿,男必端严方正,女必贞静幽闲,自然不犯淫妷。

产后

十余日内犯之妇必死,百日内犯之妇必病。

天癸来时

犯之成血痳症,男女俱病。

竹席

竹性寒凉,犯之易感寒气。

薄衾

犯之寒气入骨

生病 生疮 出痘

非十分复原,万不可犯,犯则多半必死。

目疾

未愈或始愈,犯之必瞎。

虚劳症

虽养好强健,犹须断欲一年。若以为复原而犯,多半必死。

伤损筋骨

好后犹须戒百七八十日,若未过百日,犯之必死。纵过亦必致残废。

过辛苦 过操心 过热 过惊恐 过忧愁。

皆不可犯,犯之轻则痼疾,重则即死亡。

四 妄语

依照佛经的开示,我们放远目光来观察妄语业对今生后世所造成的后果。

即生之中,如果常以妄语欺骗、诽谤他人,必然会遭受到受害者的回报。因在凡夫世界,一般人生来就有保护自己的本能,除了已降伏自心的圣者,人都有“以牙还牙”的报复心理。如果我们骗人,受害者出于自尊,不甘被人欺骗,会在人群中揭露我们的恶行。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恶名迅速传播开来,我们将会因此威信扫地、信誉一落千丈。从此之后即便我们说说的是真话,也会被视为谎言,人们都提防着以免上当受骗,谁都不会信任我们。这样,在无人信任的困境下,总会感受到孤立无援的痛苦,生命将会因此萎缩,事业也会因此衰败。

而在后世,随着妄语黑业的牵引,必将堕入三恶道中。等到恶业消减,脱生人中,这时由于妄语余业的影响,反映在身心上则有种种语言方面的俱生报障,比如舌根不具,说话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在等流果方面,仍然有着爱说妄语的习气,有时即使想说真话,也会不由自主地说成妄语;与人接触时,会经常遭受他人的诽谤和欺骗,而且所说虽是实话,别人也不信受,即便是说正法,他人也不愿听闻。

《智度论》云:“如佛说,妄语有十罪。何等为十:一、口气臭;二、善神远之,非人得便;三、虽有实语,人不信受;四、智人谋议,常不参报;五、常被诽谤,丑恶之声周闻天下;六、人所不敬,虽有教敕,人不承用;七、常多忧愁;八、种诽谤业因缘;九、身坏命终当堕地狱;十、若出为人,常被诽谤。”

对比较严厉的对境如上师、正法、僧众、父母等进行无理诽谤或是欺骗诳惑,将会遭致极其严重的惨报。以下两例便是无因诽谤僧人而受惨报的公案。

一天,目犍连以神通去地狱,见一众生身长数由旬在无间地狱里受苦,以其业力显现,有很多狱卒拖出它的舌头铺在燃烧得通红的钢板大地上钉住,许多农夫在其舌上驱牛耕犁,有时火焰炽燃,整个舌头与身体都被焚烧烬尽,一会儿又复活过来;又有许多农夫在舌上驱牛耕地,耕牛与农夫的脚踏下去抬起来,每步都有一个兵器现出,把舌头割成一块块的碎肉,它痛苦难忍,辗转翻滚,大声哀号。目犍连目睹此景,就用声闻智慧入定观察它前生究竟造了何等恶业,以致今生感受如是之苦,结果在其智慧所能观察的生生世世中,只见此众生一直都在无间地狱受苦,而且此狱坏时即转生他狱,无有出期。目犍连思忖,只有遍知佛陀才能彻见究竟,于是刹那间返回舍卫城,将所见之事禀白世尊,并问上述业报的宿世因缘。

世尊告曰:“此众生曾造极大恶业。往昔无失心如来出世之时,王宫中里一位三藏法师,为王宫上下及内外城民恭敬供养承侍,衣食药物非常富足。后一位是罗汉比丘的三藏法师率五百眷属先在王宫小住后安住于宫外。此罗汉法师相貌庄严,具圣者之德行,很多人对他渐生敬信,恭敬供养承侍。宫内的三藏法师失去了往日的名闻利养,心生苦恼,欲作损害。于是他在很多人面前对罗汉法师作无因诽谤:‘那位三藏法师已破根本戒,他行持的不是佛法,是外道,邪知邪见,你们切莫依止,恭敬供养也没有什么实际利益……’听了这些诽谤,很多人信以为真,之后不再恭敬供养罗汉法师。罗汉法师因此决定离开当地,以免他继续无因诽谤造更多恶业。宫内的三藏法师自然很高兴,名闻利养也恢复如前,但他死后却堕入无间地狱。诸比丘,当时的三藏法师即今正在地狱中受无间痛苦的众生。因他无因诽谤罗汉比丘,自无失心如来至现在我的教法下仍未得到解脱。”

目犍连复问:“世尊,这个众生到何时方得解脱?”世尊告曰:“将来正觉师如来出世时它才能得到人身,在其教法下出家证得阿罗汉果位。得到阿罗汉果位时,也是受很多人诽谤。以他无因谤三藏法师,以后生生世世会受很多人诽谤。”

佛世之时,能喜比丘一日以神通来到大海边,见一裸体饿鬼长发披散遮覆全身,双目失明,鼻孔和嘴里不断爬出很多小虫噬食其肉,身体如同烧焦的木炭,浑身散发的臭气远达一由旬,身后有花斑恶狗追咬,饿鬼浑身痛苦不堪,在痛苦的逼迫下狂奔乱叫。当时能喜比丘用声闻禅定智慧已经观知宿因,但为利益众生,能喜比丘返回舍卫城时,即将此事禀白于佛,请佛开示这一果报的前世业因。

世尊告曰:“昔日迦叶佛出世之时,一施主家生下一个很庄严的女孩,长大后对迦叶佛的教法生起信心,发心出家修学三藏,后成为说法上师,得到了许多供养,她曾劝勉很多施主发心修建经堂佛塔,供佛及僧。因为端庄美丽、年青有为且生于富贵之家,造就了她傲慢的性格。后来她犯了根本戒,仍然继续享用僧众财产,终为其他比丘尼发现并拟将她摈除。这时她生起了大嗔恨心,恶口骂人,无理诽谤其他有学、无学的比丘尼,诬其犯戒。此后她被逐出僧团,但仍恶习不改,在白衣面前四处言说僧众本来没有的过失,使僧众之间互相产生邪见,白衣对僧众也颇有微辞,有些不明事理,盲从邪说之人,对三宝退失信心,不再供养僧众。当时的那位比丘尼即今之裸体饿鬼。因对有学、无学比丘尼众恶心诽谤而转生为饿鬼;因对僧众无因诽谤、恶口相骂,故从口鼻爬出许多小虫咬噬其肉;因破戒后继续直接享用僧众财物,以及无因诽谤僧众使白衣退失信心,故为许多花斑恶狗紧追撕咬;因骂人时斜眼瞅人,故双目瞎盲。”

妄语业中另一严重的情况是,已入佛门出家的修行人,如道心不真、名利之心未忘,一有此心,魔即入其心窍,令其发狂,于是处处攀缘、说上人法妄语。可怜这类人此生没后,必如箭射一般直下地狱。《禅秘要经》云:“若有四众,于佛法中为利养故,贪求无厌,为好名闻而假伪作恶。实不坐禅,身口放逸,行放逸行,贪利养故,自言坐禅,如此比丘犯偷兰遮,过时不说,自不改悔,经须臾间即犯十三僧残。若经一日至于二日,当知此比丘是天人中贼、罗刹魁脍,必堕恶道,犯大重罪。若比丘、比丘尼实不见白骨,自言见白骨乃至阿那般那,是比丘、比丘尼诳惑诸天龙鬼神等,此恶人辈是波旬种,为妄语故自说言我得不净观乃至顶法。此妄语人命终之后,疾于电雨,必定当堕阿鼻地狱,寿命一劫。从地狱出,堕饿鬼中,八千岁时,啖热铁丸。从饿鬼出,堕畜生中,生常负重,死复剥皮。经五百身,还生人中,聋盲喑哑,癃残百病,以为衣服。如是经苦不可具说。”

妄语亡失一切诸善本。如律藏中说:“如水器中之水倾倒后所剩甚微一般,其功德仅有少分而已;犹如剩余微量之水亦漏到地上一般,其梵净行之功德皆漏尽无遗;犹如空空的容器倒放一般,梵净行及所有的功德均一败涂地;如同狂象无所不作一样,愚痴说妄语之人无所不说。”

妄语感受他人诽谤果报的公案:往昔罽宾国有阿罗汉离越,在山中坐禅时,有人失牛,循着足迹来到他的住处,当时他正在煮草染衣,以宿业力,只见法衣自然变作牛皮,染汁自然变作牛血,所煮染草变作牛肉,所持钵盂变作牛头。见此情景,此人就将离越捉缚交付于王,王即付狱。狱中一晃就是十二年,其间,离越常为狱监饲马除粪。离越有五百位得阿罗汉果的弟子,他们观觅师父,但不知所在。在业缘将尽时,有一弟子观见师父原来在罽宾狱中,就来告王:“我师在狱中,愿王裁决处理。”王即派人去狱中核查,使者到了狱中,只看见一人容颜憔悴,须发极长,在为狱监饲马除粪。使者返回后向王禀报,未曾见有沙门离越。弟子又对王说:“愿王下令:凡是比丘都允许出狱。”王即如是宣布。离越听到此话,顿时须发自落,袈裟披身,踊出虚空显现十种神变。王见此情景,五体投地,对离越说:“尊者,愿您接受我的忏悔。”且问:“尊者以何业缘,感得狱中受苦?”离越答道:“往昔,我也曾失牛,跟踪寻牛,当时诬谤他人偷牛,经一日夜。后来堕于三涂,受苦无量,余殃未尽,今日得罗汉果,仍受报应被人诬谤。”因为离越前世所谤的是辟支佛,以此因缘而感得此报。

人生不可能总是风平浪静的,在一生中我们可能会“无端”受到他人的诬陷诽谤,甚至因此而锒铛下狱。那时我们应该坚信三世因果,知道这是自己往昔妄语诽谤他人的果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有了这种达观的心态,就能逆来顺受、随缘消旧业而不造新殃。像离越阿罗汉是知命的圣人,所以能够默默地顺受宿业的果报,无怨无尤地随缘度过十二年饲马除粪的狱中生涯。

相比起一般的语言,誓言、诺言犹不可虚妄。因为轻诺者必遭人怨,轻誓者必受天诛。

宋钦宗北狩时,已经立成和议,显仁皇后即将回国。当时钦宗皇帝挽着皇后的手,哭着说:“我如能南归,即使作太乙宫使,也于心足矣。其他我也不存奢望。”皇后则对钦宗皇帝发誓:“我南归后,如不来迎陛下,当瞎我眼!”等到宋高宗时,根本不见有迎复先皇之意。皇后怃然,却不敢力言,不久即双目失明。当时虽然广募医疗,却无人能治皇后的眼病。后有道士入宫,用金针一拨,左眼顿时复明,皇后心喜,请求再治右眼。道士说:“皇后,您用一眼看视,另一眼该履行您的誓言。”皇后闻言悚然起谢,道士竟自离去。

佛世有位微妙比丘尼,往昔曾作长者妻,家境巨富,但无子息,因妒忌妾生男儿,私自将儿杀死。见妾怨骂,长者妻诅咒发誓:“我如杀你子,让我夫被蛇咬,所生子被水漂狼吃,让我自食子肉,身被活埋,父母居家失火而死。”长者妻死后,堕于地狱,受苦无量。地狱罪毕,投生为梵志女,怀孕满月之时,和丈夫回娘家,途中临产,宿于树下。不料丈夫被毒蛇咬死,妇人悲痛迷闷,待天已初晓,妇人手牵大儿、怀抱小儿哭着继续前行。途中被大河所阻,没有渡船,于是留下大儿,先送小儿到对岸,然后入水来接大儿。儿见母来赴水抱母,不幸被水冲走。妇人又回来抱小儿,却见儿被狼叼去,血肉淋漓。妇人悲痛,肝肠寸断。后于途中又遇一人,是父母的相识,妇人向他诉说自己的苦难,并问父母平安与否。对方说:“近日你父母家失火,全家都死于火灾。”后妇人又嫁人,不久怀孕。一日将产,丈夫饮酒归来,妇正分娩,无人开门,丈夫破门而入,丧心病狂,将妇毒打,又将产儿放入锅中煮,强逼妇人吞食,妇人被逼无奈,强吞一口,当即痛入心肝,因此弃夫远逃。到波罗奈国时,在一树下歇息,遇一丧妻不久之人,遂与他结为夫妻。才过数日,夫又命丧黄泉。依当地的国法,如果丈夫生时,夫妻相爱,夫死之后妻要为夫殉葬,妇难免此难,又被活埋。恰逢群贼前来盗墓,因而得以生还。妇人自想:宿世造何罪业,竟如是连遭奇祸。听说释迦如来正在祗桓中,即往佛所,求哀出家。由于过去曾供养辟支佛饮食,发愿修行,所以值遇佛陀,得证罗汉果位。

五 恶口

恶口的异熟果报是堕落三恶趣中。

往昔佛在世时,尊者满足去饿鬼界,当时看见一个饿鬼,形貌丑陋,令人汗毛竖立。这鬼的身体腾出炽燃火焰,并且口出蛆虫,脓血流溢,臭气熏天。有时口出火焰长达数十丈,有时眼、耳、鼻以及身体肢节放出火焰,长达数十丈,唇口垂倒,犹如野猪,身体纵广达一由旬。他手自抓,举声嚎哭,驰走东西。满足见此情景,问道:“你先前造何罪业,如今受此剧苦?”饿鬼回答:“我昔日出家,贪恋执著房屋,悭贪不舍,倚仗自己出身于豪门望族,常常出言恶臭,如见持戒精进比丘,往往恶口辱骂,所以受此报应。我今悔悟,宁以利刀自割己舌,长劫受苦,也不一日辱骂污谤精进比丘。尊者如返阎浮提地,当以我今日的身形苦状告诫比丘,善护口业,莫妄出言,见持戒人,应当宣扬功德。自我受此饿鬼身形以来,已历经数千万载,常受此苦,此后命终当入地狱。”说完之后嚎哭倒地,如大山崩,天翻地覆。这是由恶口的罪业感召的异熟果报。

恶口的等流果则是:从三恶趣中脱生为人后,常常听到不悦意的恶骂声,而且恒时心情烦躁,常遭众人欺辱、担惊受怕、心不自在,常遇恶友。同行等流果是生生世世喜欢口出恶语。

须菩提尊者出生于一个婆罗门的家庭。长大后,智慧显露、聪明过人,但却性情恶劣,见到人与畜生时,每每出口恶骂,这个习气一直无法改掉,以至于父母亲戚都很讨厌他,不愿与他接触。后来须菩提舍家来到林中修行,在寂静的山林中,看见鸟兽乃至风吹草动,他也心生嗔恚,始终没有欢喜的心情。当时有位山神对他说:“你今日为何舍家来此山林之中,既不修善有何利益?徒劳自苦而已。现有佛陀在祗桓中,有大福德,能教众生修善断恶,现今如去彼处,必能除你的嗔毒。”须菩提听信此语,蒙山神之助,他被携至佛陀前,求哀忏悔,听闻佛法,最终豁然而悟,证得了初果。之后,由僧众劝请,佛陀说起了他的宿世因缘。

贤劫迦叶佛出世时,佛的教法中有一比丘,常行劝化,一万年中处处供养诸比丘僧。后来僧有少缘,竟不随从,此比丘便出口恶骂:“你们像毒龙一样狠心。”以此恶业,五百生中堕为毒龙,内心常含嗔毒,触扰众生。如今虽然得生为人,但因宿习未除,所以遇境触缘,复生嗔心。

这是因恶语业的串习力,使他生生世世都喜欢说恶语的同行等流果。

在舍卫城境内,曾有一头老野牛,它去饮水时陷入淤泥里。舍利子尊者见后将它拽出,用手把它身上的泥擦得干干净净并为它宣说了三句法语,之后便离开了。老牛在对尊者生起信心之中死去了,后于舍卫城转生为一婆罗门子。因业力所感,他生来体态如牛,且长有两个咽喉,还能反刍食物。长大后出家,最终证得了阿罗汉果。他即是所称的“牛主尊者”。往昔迦叶佛时,他曾是一位博通三藏的出家僧人。一次,看到一位年迈的比丘在慢慢悠悠地进餐,他就说:“你像老牛反刍一样。”后来他得知老比丘是具功德者(圣者),便诚心忏悔,以忏悔力而没有堕入地狱。但是,以其恶语等流果他在五百世中转生为牛,如今成为最后有者时也是体态如牛。

与此类似的例子有:

曾有一位通达三藏的比丘以博学多才而自居,他对其他比丘说:“你们就像牧童一样。”因而于五百世中转生为牧童。

又有一位年青比丘看见一位老比丘跳过水沟的滑稽样子,随口便说:“你刚才的样子真像猴子。”因而于五百世中连续转生为猴子。

又从前,有位长者妻,自怀孕后,身体臭秽,人们都不愿接近她。怀胎期满,生下一儿,连骨骸立,瘦弱憔悴,令人不敢目睹,而且身体沾有粪便。他长大以后,不愿住在家里,却贪嗜粪秽不肯舍离。父母亲友都深感厌恶,甚至不愿见他。后来他被逐出家门,游浪在外,常常吞食粪秽。人们见到他这种怪异的举动,就叫他嚪婆罗。后来遇佛出家,证得罗汉果。

此生他显现这样猪狗般的下劣行为,究竟宿世造了什么恶业呢?

原来,久远以前拘留孙佛出世时,他出家为寺主,有数位檀越洗浴众僧,完毕后又以香油涂身。在众僧中有位罗汉,寺主见他,嗔心即起,口出恶言说:“你一个出家人以香油涂身,这和用人粪涂身有什么两样。”罗汉听后对他生起怜悯心,于是在他面前显现各种神通。寺主见后,当即忏悔罪业。因为恶口的业力,他在五百世中,身常臭秽,人都不愿接近。又因曾经出家,且向罗汉忏悔,所以今生遇佛出家、得证圣果。

综上所述之案例,可知恶业酬报来得惊人的准确,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错乱、空耗。骂人如老牛反刍,自身即于五百世中堕为牛身;讽人以人粪涂身,自身亦五百世身常臭秽。如是种种恶口伤人,造业者自身非但得不到丝毫的便宜,反而变本加厉,需要加倍地感受苦果。

《四分律》中有一则颇有意味的公案:

往古时期,得刹尸罗国有位婆罗门,对所养的牛非常爱护,刮刷摩擦,精心护养。当时国中有一长者驱牛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一路自唱自言:“谁有力牛愿与我牛共驾百车比试高低,我与他赌金千两。”婆罗门家的牛听到吆喝声,心想:主人昼夜精心喂养我,为我刮刷摩擦。我应竭尽己力,赢取这千两金来报答主人的恩德。之后,牛对婆罗门说:“您知道吗?国中有位长者,今天宣言谁有牛愿与其牛驾百车而赛,可赌金千两。您可前往他家,说有牛可以比试。”婆罗门听后即去长者家如是而说。于是两人驱牛正式驾车比赛,时有多人在场观看。婆罗门在众人面前对牛说:“秃角!可牵!”牛听到污辱它的话,当即感到羞耻,不愿出力竞争,于是长者牛获胜,婆罗门输金千两。赛后婆罗门对牛说:“我这样昼夜精心饲养你,以为你会为我尽力,胜过彼牛,没想到你对我的报答是让我输金千两。”牛很委屈,解释说:“你在人前羞辱我,说‘秃角可牵’,使我脸面丢尽,所以我不愿奋力竞赛。你如能改变态度,不以恶名形容我的丑相,可去对长者说:‘能否再与我牛比试一场?这次可出二千两金。’”婆罗门对牛说:“这回莫再让我输金。”牛说:“你不可再羞辱我,要于人前赞叹我,说我好牵,端严,好角。”于是婆罗门又与长者再次比试,这次赛前,婆罗门在人前赞叹牛说:“我牛好牵,端严,好角。”牛一听此语,精神振奋,结果竞赛得胜,婆罗门赢二千两金。

从这则公案可知,畜生亦有自尊心,受辱骂时尚感羞耻,不愿尽力,何况人与人之间,如受恶语中伤,岂能不因心灵受到打击而滋生报复之心?所以从众生相处互感的报应来看,正如孟子所说:“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反之亦然,骂人者人恒骂之,损人者人恒损之。这是由恶口伤人的业力必然回应而来的感受等流果。所以即便是旁生,如果我们能够慈悲爱护它们,它们也会懂得报恩,如果以恶语伤害它们,它们也会伺机报复,即使当时力弱无法报复,但此怨恨之气始终蕴在心田,若无对治,在未来世也必定会暴发出来。

与前述同理,在严厉的对境面前说粗语,果报极其惨重。这里严厉的对境包括佛像、佛塔、佛菩萨、上师、僧众、比丘、沙弥、父母等。

波斯匿王,引兵过祗桓时,听到一比丘诵经,音声甚妙。王顶礼白佛:“愿能见诵经僧,施予十万钱。”佛说:“当先给钱,然后可见。因王如果先见,绝对不会施钱。”于是波斯匿王先施钱,后见比丘。当他看见比丘容貌丑陋、异常矮小时,果然生起后悔之心。王问佛是何因缘,佛告诉他:“在迦叶佛涅槃之后,当时有王,起建一座塔庙,安排四臣督工,其中一人懈怠不勤。国王就责备他,结果他心里愤愤不平,埋怨道:‘这么大的佛塔,几时可以建成。’因为对佛塔说怨言,他五百世中都转生为侏儒,身材极其矮小。工程完毕以后,他随施一宝铃挂于塔上,以此因缘,感得五百世音声微妙。”

从前一人对着一尊断指的佛像说“断指佛”,没想到他立即自指断落。这样的公案还有很多。所以我们不应对佛塔、佛像肆无忌惮地指手划脚,看见佛像时,不能说佛像不庄严,只能说画师的技艺有差别,否则会感受悲惨的苦果。

以下是对僧众恶口辱骂的果报。

佛在世时,王舍城有位长者,财宝无量,不可称计。长者妻怀胎十月,临产之时,胎儿却始终不肯出生。不久,其妻又有身孕,十月后生下一儿,而先怀子仍然住在右肋。这样接连生下九子后,先怀子仍不肯出。后来长者妻生了重病,用各种汤药来治疗,都无起色,最终医治无效而死。亲人眷属将她的遗体抬到坟间,请来大医师耆婆破腹,结果取出一小儿,身体虽小,须发却已皓白,他弯腰俯身而行,环顾四周,开口对亲属们说:“你们当知我因为前生恶口辱骂众僧,所以身处母亲熟脏之中,经六十年,受此苦恼。”亲属听到此话后,号啼悲哭,不能言语。尔时世尊知道此儿善根成熟,遂领大众来到停尸处所,呼小儿说:“你是长老比丘吗?”小儿答:“实是。”接连问了三次,小儿都答是。当时大众见小儿与佛这样对答,各怀疑惑,前来问佛,这老小儿前世造何业,刚产即须发皓白、弯腰俯身而行,且能与如来对答。

尔时世尊告诸大众:“往昔迦叶佛出世时,有众比丘结夏安居。众僧和合,差一老比丘作僧维那,大众共立制限,在这次安居中,要得道僧才可共众自恣,如未得道不许自恣。结果,只有老维那未得道,僧众不许他布萨自恣。老维那心中恼恨,怨道:‘我专门营理僧事,让你们能安稳行道,今天竟被拒之门外,不许自恣布萨羯磨。’随即辱骂众僧,不久被捉,关于室中。老维那怨气未消,嚷道:‘我要让你们常处黑暗,不见光明,和我今天被关在暗室中一样。’说完后自杀而死,堕地狱中,受大苦恼,今日方才得脱,承此余报,所以在母胎中受如是的痛苦。”

如果以造论著书对僧众说恶语,将成现法受业而立遭报应。

从前,汉地有位大智者造了一部论,将僧众喻为毒蛇。一次,他与众多僧人同行,途中,突然说道:“你们快跑吧!我好象要受业报了。”刚一说完,他的双手粘连在头上成了蛇头,双足粘在一起成了蛇尾,全然变成了一条黑黝黝的毒蛇,向林中窜去。

此外,取恶名的罪过也极为严重:往昔,迦叶佛时,一位通晓三藏的比丘西哦色嘉,他出言不逊给诸多圣者比丘起“犹如马头”等许多恶名。结果从人寿二万岁时死去转生为大鲸鱼,身体具马头等十八个头相的旁生,到人寿百岁时释迦牟尼佛出世之间一直感受痛苦。

昔日,释迦族五百女子的丈夫被暴军斩尽杀绝,后来帕吉波国王的军队又将此五百女子的手脚全部砍断,不久,她们就死去了。这是由于她们曾是迦叶佛教法中的五百僧人,当时,给诸比丘取“断足”、“断臂”等恶名,以此恶业于许多世中堕入地狱,又于五百世中被砍断手脚而亡。无论取什么样的恶名都会感受五百次那样的等流果报。若对比丘、沙弥等取恶名,其异熟果将堕入地狱。

六 离间语

在《四分律》中有一个有趣的公案。

古时,有两只名为“善牙狮子”和“善膊虎”的野兽,它俩相依为伴,昼夜伺捕众鹿,当时有只狐狸常常随逐于后,靠食两兽食剩的肉来维生。时彼狐狸心中暗想:我不能总这样逐于人后食其唾余,应当用方便让二兽互相残杀,使其不再相好。于是狐狸先到善牙狮子处,挑唆道:“善牙,善膊说他生处殊胜、种姓殊胜,长相、势力也胜过你。他曾说:‘我每天得到美食,善牙狮子不过紧跟我后,靠吃我食剩的残肉养活自己。’”善牙反问:“你怎么知道?”狐狸回答:“等你们呆在一起时自然会知道的。”狐狸说完后,又去对善膊虎说:“你知道吗?善牙曾经这样说过你的坏话。善牙说:‘我现在种姓、生处都胜过善膊,势力也是如此。因为我常食好肉,善膊不过食我嘴边所剩的残肉来活命。’”善膊反问:“你从哪里知道的?”狐狸回答:“你们相见后,自然会明白的。”

之后两兽相遇,彼此怒目以视。善牙狮子心想:“我不该这样轻率,在未把事情真相调查清楚之前就先下手。”这样善牙就对善膊以偈问道:“形色及所生,大力而复胜,善牙不如我,善膊说是耶?”

善膊虎一听此偈,即知必是狐狸从中捣鬼,于是以偈回答:“善膊不说是,形色及所生,大力而复胜,善牙不能善。若受无利言,信他彼此语,亲厚自破坏,便成于怨家。若以知真实,当灭除嗔烦,今可至诚说,令身得利益。今当善降伏,除灭恶知识,可杀此野干,斗乱我等者。”

如此两兽同心协力将狐狸杀死。

善牙狮子和善膊虎本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一起生活,和睦相处。只因狐狸的一席谗言,结果二者相见时即心生不悦,几乎造成互相残杀的悲剧。

由这则公案,我们进一步思维可以懂得:

凡夫之间的关系其实十分脆弱,并不稳固,因为它建立在我执的基础上,人人都以自我为中心,他人对我好我即对人好,他人一旦触犯我,我必还以颜色,所以不论是亲密的态度,还是敌视的心理,都是从我执而引发的。所谓友好的关系必须以相互尊重、互相关爱为前提,作为凡夫这是有条件的,一旦对方的行为有变,自己的态度也会随之而发生变化。比如有相互友好的甲乙两人,离间者对甲说乙想伤害甲,又对乙说甲想伤害乙,于是两人少有不被谗言所转而变心的。加上凡夫人本来就妄想纷飞,更会因此而浮想联翩,把事情想象得十分复杂。这样首先在内心产生隔阂,由此渐渐产生敌对心理,导致关系紧张乃至破裂。所以对大部分凡夫来说,相互之间很容易受谗言挑拨而分道扬镳,只有得地的圣者们才不至于被离间语搞坏关系。

因为说离间语无有慈爱,发心狠毒,专门破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由此离间者将会堕入三恶趣中,或于拔舌、烊铜、犁耕地狱长劫受苦,或堕畜生之中啖食粪秽,如鹈鹕鸟,无有舌根。即或以些微的善业,得复人身,俱生便有生理的残障,舌根不具,口气臭恶,喑哑謇涩,齿不齐白,纵然口说善言,他人也不信用。又由余报所感,在人间会有眷属弊恶、不相和合的果报。其原因是因为离间两舌的作用,使得同心同德的善友也会恶心相向,犹如怨敌,又使本来亲密无间的亲朋由此心生嫌隙、关系破裂,业感等流,必定会有如是的回报。同行等流果是以宿世的串习力致使今生总是喜欢说离间语。

在离间语中,以破坏僧众和合,果报极重。在《极乐愿文大疏》中如是描述:

尽管真正的破和合僧在当今不会发生,但与之相类似的挑唆师徒、寺院之间的关系,却时有发生,这种罪业近似于五无间罪。昔日,提婆达多破坏僧众和合时,整个三千大千世界的众生相续中皆未生起善根。这里所说的也与之相似,如《文殊根本续》中说:“若有一个在寺庙、上师之间制造矛盾,犹如搅拌血液的棍子一般的人,其死后立即堕入无间地狱中……。”若挑起僧众纠纷,则直至未缓解之前,当地的所有众生都因生起嗔心而堕入地狱。好似焚烧的大地无法生长苗芽一般,发生纠纷的村落所在地数由旬以内不能生起修持佛法之果。《劝发胜心经》云:“何处有诤及戏论,远离百由旬为佳,何处若有诸烦恼,顷刻亦莫留住此。”

在世间,今生互为父子、兄弟、夫妻、朋友都是由于宿世有深缘才得以聚会一处、共同生活,因缘既深,情感相关,彼此间身心有着紧密的联系,若于其中挑起事端,制造矛盾,导致骨肉乖离,反目成仇,如此阴心险毒破人家庭,天理难容,恶果难逃。且看以下几则现世的报应。

安庭柏,好离间,且有口才。虽为至亲,一旦被他离间,立生仇怒。李中甫,兄弟相和,因为庭柏挑拨,而发生争斗。蔡伦、张义,情投意合,中表相善,因为听信庭柏的谗言而导致绝交。其他事例不胜枚举。后来庭柏潦倒贫困,两颊生疮,喉舌溃烂,绝食号叫而死。

德州小李儿,少年贫穷,为人运船偶然拾得遗金十笏。船主说:“我有女儿嫁与你。”遂定下婚约。一天船主外出,失金者来访。李问明情况后,将金还给他。船主有位亲戚,想夺小李儿之妇,乘机破坏说:“小李儿是薄福人,终必饿死。”船主于是将李赶走。船主亲戚正准备聘娶,其子暴亡。李离开船主后,仍为人负舟。暑天在鲁桥下洗浴,有一物碍脚,结果发现是银数十锭,李取银到街市托人代卖,投一主者,正是以前失银之家,尽心为其脱货。前船主得知其富,最终将女儿许配与李,后李生二子,都得显贵。

元朝浙西有一大家,兄弟两人在父亲死后发生纷争。米信夫,挑唆两人相讼,破其家庭,结果兄弟都悔郁而死。信夫在二十年中都很富裕,至元中时,因为牵连叛案而至于邑。见吏俨如其弟,心中惊惧。吏强令招认,信夫耗尽资财方才得免,内心不服,于是告吏而至于府。见府吏却是其兄,结果施以酷刑逼其招认,后信夫合家死于狱中。

四明葛鼎鼐,为诸生时,每次去学舍时,必经土地祠。祠中庙祝夜梦一神对他说:“葛状元经过时,我必起立,请为我筑一道屏障来遮挡。”庙祝按其所说,正准备动工。又梦见神说:“不需筑造,葛生代人写离书,已被尽削科名了。”原来里人有弃妻者,自己不能写,请葛生代笔,未曾想到损德竟至于此。葛得知此事后心中大悔,尽力使此夫妇重归于好,后只中乡榜,官副使。

这里葛生虽没有自己发心离间他人夫妇,只是代人写离书,但因参与其事,而致使恶业沾染殃及己身。业一经造下,立见福德削减,庙神不必起立敬之,可见感应迅速,如响应声。

七 绮语

在四种语业中,绮语不象其他三种,人们会认为说话是与生俱有的能力。谈天说地,评古论今,是每个人的自由权利,他人无权干涉,怎么会被列为十种恶业之一,并依之要遭受今生与后世的恶报呢?

之所以会有这种疑惑,是由于我们缺乏深入观察的原因。

首先,业感缘起的因果律是建立在每个有情的相续中,而不为外境离心独存的某种力量所控制,业由心造,果由心感即是此理。由前已知,安乐与痛苦的来源是善业与恶业,而业之善恶乃由心来决定,凡以贪嗔痴三毒烦恼发动的一切业均是恶业,唯有招致不悦意的痛苦。绮语的发生,在不作观察时认为是随随便便脱口而说,其实并非事出无因。我们最热衷于谈论、最感兴趣的话题正是内心执著很深的东西,不然,为什么一谈到它就神采飞扬、兴致勃勃,或怒不可遏、义愤填膺呢?以此可知我们的语言时时都夹杂贪嗔痴的烦恼。举例来说,一个女人在津津乐道最近上市的时尚服装,言语中充满了羡慕、渴求的心情,这就是贪心的外在流露;一位暴发户谈起经商之道时,会很精彩地讲述击败对手的阴谋策略,这是以害心而发的。以此类推,我们可以观察到大多数绮语都是依贪嗔痴而产生,无益自他,唯增放逸,增长罪业,所以以绮语业将会堕入恶道中。

其次,因为语言的影响易使听众受到感染,如果听众没有正知正念来摄持身心,就会被绮语所转,生起贪嗔,断己善根;或者流于散漫、杂念纷飞。如此自他相续中生起多少贪心、嗔心,说者的罪业就有多重。进一步看,一旦语言被写成文字,流通于十方后世,则其传播时空大大拓广,造业的影响久远,自然感果受报之量也随此倍增。以下公案可明此理。

宋黄山谷(黄庭坚),好作艳词。一次拜谒圆通秀禅师,秀禅师呵斥他说:“大丈夫翰墨之妙,甘愿施于此乎?”时秀禅师正训戒李伯时画马。山谷笑答:“莫非又置我于马腹中?”禅师说:“伯时念想在马,堕落不过一身,公以艳语挑动天下人的淫心,岂止堕于马腹中,正恐坠入泥犁耳。”谷悚然愧谢,从此绝笔。

李伯时画马,心思入微,昼思夜想,念兹在兹,但并不损害他人。心作心是,充其量不过自己念马自己作马而已。而依山谷之文才,倘若艳词流通百年,传遍天下,读者何止千万?这样有多少人会因此艳词熏发而引生淫心,趋入邪道,细算这笔因果业帐,造业有多重,受报当如何,心里应当明白。

再观察由绮语串习力所导致的等流果报。

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其中一点是人有辨别取舍的理智,能断恶向善,净化升华自己。我们的语言都是自内心流露的,如果能恒时保持正知正念,出语常观自心,明白何者应说何者不应说,何时可说何时不可说,说何语言自利利人;说何语言损人损己。这样,在取舍智慧的观照下,由衷而发,自然成为正语,能发挥语言利益自他的正面功能。一旦语言失去正念的摄持,信口开河,纵情而说,不经观察、信口雌黄的散漫绮语就会如决堤之水,夹杂着贪嗔痴的泥沙一发不可收拾。经常这样串习,我们就容易习惯处于语言的迷乱状态之中,内心迷失而不自知。如是串习,造成的同行等流果是生生世世中都爱说绮语。我们的周围有许多这样的人,也许我们自己就是,因为多生习气如油入面,深不可拔,今生生来就啰啰嗦嗦、闲言碎语不断,让人听来心生厌烦。

绮语都是从无明痴心中所发生。因心光既已暗昧,自然出言吐语多属无义,不能清晰了然。这样长期言说绮语会使我们的语言表达能力十分低下,说话言繁语杂,甚至下降到疯子般语无伦次的地步。它的感受等流果是在大众中发言气势薄弱,语言没有威力,口才拙劣,虽说实语,别人也不信受。

以下是因绮语受报的事例。

施耐庵,作水浒传,其中奸盗之事,描写如画,子孙哑者三世。

维杨某生,造一淫书,完成之后,梦神呵责。醒后自己反悔,停止流通。后因子夭折,家境贫穷,仍然付梓印行。不久目盲,手生恶疮,五指拘攣而死。

宜兴潘书升,康熙甲子年秋,梦至关帝殿,正逢散卷,只听殿上宣布:“第一名到”。随即踢下。第二名正是自己,宣布第三第五名都未到。又见壁上挂一黄榜,榜首之名,是“为楫”二字,却不见其姓。不一会儿,来一赤面人,将他所戴的头盔放在潘的头上。潘一梦醒来很觉惊讶,等到榜发,潘果得中第一。之后遍访名叫“为楫”的人。不久知是娄县的傅鹿野,特地前往拜会。傅素以文章驰名,主司原先预选他为首名,第一、第二场文,都评阅甚佳,因丢失第三场卷,遂被摈弃。原来,傅之为人,有口才,生平最多绮语,喜欢扬人之短,故得如此报应。揭榜之后,主司欣赏其文,特请会面。此后傅怏怏不乐,抱恨不已,不多久,以鼓胀暴亡。

江南一书生,文有藻思,但素性喜谈人家闺阃之事,已酉年入闱应试,到第三场发烛之时,忽见卷上有“好谈闺阃”四字,生急以手擦去,等謄正后再看,卷面已被擦破。后见硃卷,有七篇皆圈满,本拟中首名,因无第三场卷而未被录取,生以此潦倒终身。

文人口业,绮语独多,他人刺心之事,在彼却能谈笑风生,极尽描绘之能事,以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如是出言刻薄,必然导致福禄削减,算尽而亡。每见慧业文人往往贫困潦倒,一生失意,反不如普通百姓能够温饱自安一生,岂非绮语造恶所致?

再从修行的角度来说,言说绮语实是障道之因。

念修咒语时如果掺杂一些庸俗不堪的闲言碎语,那么这种念诵称为不清净念诵。就象是在黄金中掺杂黄铜一样,即使黄铜只有少量,但已不能称为纯金,再也起不到纯金的作用。如续部云:“若无此等持,如海底磐石,诵数劫无果。”又云:“净与不净差千倍,有无等持差十万。”邬金莲师也说:“杂有绮语诵一年,不如禁语诵一月。”

在僧众共修时,如果有人中间以绮语中断念诵,影响他人,则会破坏全体僧众共修的功德,并且会损坏施主的福德资粮。对于说绮语的人来说,一边漫不经心地诵咒,一边交头接耳,绮语不断,这样会造下与舍法一样的重罪。

修行人本欲求证本性光明,如果心地尘垢不除,焉能得见真谛。而语自连心,常说绮语,会使性地蒙垢,妄心坚固,迷失转深,所以是成道的障碍。《法苑珠林》中说:“夫忠言所以显理,绮语所以乖真,由忠故有实,有实故德生,德生故所以成圣。由绮语故虚妄,虚妄故罪业生,罪业故受苦,故知趣理求圣,要须实说,说若虚假,终为乖理。”

八 贪心

贪心被称为三毒之一,它是众生流转生死、感受痛苦的根源。贪心的生起会引发种种烦恼,造作恶业。比如贪色之心一生,就会牵连而起种种恶心:邪缘未凑,则生幻妄心;勾引无计,则生机械心;少有阻碍,则生嗔恨心;欲情颠倒,则生贪著心;羡人之有,则生嫉妒心;夺人之爱,则生杀害心。所以种种恶业由此生,种种善念从此消。一念之际,关系非小。贪财之心,也是如此。譬如有兄弟两人,各担十斤黄金走在路上,正逢无人之时,兄心想:我为何不将弟杀死,取其黄金,在这旷野之中,无人知道。弟也生起杀兄夺金之心。兄弟各怀恶心,因而彼此之间说话对视,都一反常态。幸好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反省悔悟,他们各自都想:我与禽兽何异,竟为少许黄金忍心加害骨肉兄弟。于是兄弟一起来到泉水边。兄长把黄金投入水中,弟言:“善哉,善哉。”而后弟也弃金于水,兄言:“善哉,善哉。”兄弟互相询问,为何对方说善哉,结果答案都一样:我因黄金而生起不善之心,企图加害,现在将金抛弃,所以说善哉。这是一念贪财之心,利令智昏引发害心的比喻。

恶心的力量不可思议,仅依贪心的意业力就可使人堕入三恶道中,备受痛苦。地狱之苦自不待言,在饿鬼、旁生道里,贪欲者的下场极其悲惨:他们没有衣食,资仰于人,即使是所弃的粪秽,也无人给与、无处得到,如此历经漫长生死。即便以微善之力,得复人身,也极为贫苦下劣,往往饥寒裸露,贫乏穷困,四处求乞也一无所获,纵有纤毫,往往被人剥夺,没有自在享受的权利。

佛在王舍城迦兰陀竹林时,一天,目连在树下见一饿鬼身如焦木,腹如泰山,咽如细针,发如锥刀,缠刺其身,支节之间都起火燃烧。饿鬼渴乏欲死,唇口干焦。当他正想前往河泉时,河泉却顿时变得干涸。假使天降甘雨,但一至身却都变为火焰。目连探问他的前世业缘,饿鬼答道:“我渴乏,不能回答,你自去问佛。”于是目连前往佛所,告以前事,问佛此鬼宿世造何恶业感得如是苦报。

世尊告诉目连:“迦叶佛时,有位沙门行路,极其热渴,正逢一女人在井旁汲水,于是前去乞水。女人说道:‘即使你渴死,也不可能让我舍弃自己的水来送你。’得不到水,沙门只好离去。这女人对于其他乞水的人,同样悭吝不愿施舍。后来命终,她堕在饿鬼道中,此女人就是你所见饿鬼的前身。”

佛在世时,舍卫城有位提婆长者,居家巨富,财产无量,拥有的金银不可计数。提婆虽然富裕,但他性格悭吝,守财不舍。自己舍不得吃、穿,衣食极为粗鄙,但他对妻子、眷属、奴仆以及沙门、婆罗门等从不施舍,而且心生邪见,断自善根。他一生之中没有子女,当他死后,财产全为官家没收。当时波斯匿王前去收其财产。事毕之后,王前往佛所,问佛陀:“提婆长者死后会投生到哪里?”佛告诉王:“提婆长者先集的福报已经享尽,又未造新的善业,且因心中生起邪见、断自善根,命终生在啼哭地狱。”王闻佛所说,流泪白佛:“提婆长者往昔曾作何业,今生生在富家,又因作何恶业,不得享受这极富的生活。”

佛于是对王谈起提婆的往事:

“过去久远,有迦叶佛,在佛入涅槃后,提婆长者当时出生在舍卫国,作一位农家的子。一天,有辟支佛来乞食,长者便端来食物供养,辟支佛得食后,腾空而去。目睹神迹,长者心中发愿:依此善根,愿我生生世世所生之处,不堕三涂,常多财宝。不久,长者复生后悔,心想:此次所供之食应给奴婢,不应给这秃头沙门。

“提婆长者由于过去供养辟支佛饮食,凭借发愿力,所生之处多诸财宝,无所乏少,因他布施后又生后悔心,所以虽然‘富贵’,但自己却不能享受,而且悭吝守护,自己不吃不穿,也不肯施予他人。所以智者闻此因缘,如有财物,应当布施,不要悭吝。施时应以至诚心亲手奉献,施后应当欢喜,莫生后悔心,能够这样布施,必得大福报。”

悭贪把众生带入一个悲哀的饿鬼世界,这个世界由悭贪的业所画成,尽管境界的变现多种多样,但始终都有一种同样的色调,就象不论是江河水还是大海水,它的本性永远是湿的一样,悭贪的果报永远与贫乏相连,由悭贪所描绘的世界总是呈现着一幕幕封阻、逼迫、冷落、绝望的景象。这里时时刻刻都可以感受到一种伤害的力量在摧残着众生的身心:百年不闻浆水之名,滴水难咽,过喉成火,肺腑炽燃,茅肢难撑城郭之腹,夏月炎炎,冬日阴冷,碧水干涸,绿树朽枯……是谁将饿鬼众生置于如此绝望的境地?真正的元凶就是我们自己的贪心,并没有其他的作害者,这里显现的一切内身、外境的不悦意境界都是源于它的力量。

看看外障饿鬼的遭遇:他们始终处在饥渴难耐的状态中,四处寻觅食物,由于迷乱的显现,有时看见远方有茂盛的果树林,于是满怀希望地努力蹒跚前行,等到近前时,果树已成一株株枯朽的焦木。诸如此类的情形时有发生,饿鬼的命运注定了他们无论怎样历尽艰辛寻找食物,总是徒劳无益,一无所获。

其实每个饿鬼时时都在渴求食物,但没有福报的缘故,以这悭贪的业障永远也不可能现前衣食丰足、所欲随愿的境界。否则,因果律即成错乱,而这永无可能。所以要想超脱这个饥渴的饿鬼世界,只有向内净除悭贪的业障,方有可能。想在外境上找出路,只是南辕北辙,必定无济于事。

在人间,贪欲者迷乱的心中同样会浮现着种种美好的未来图景,他们也因此而努力追求,为了实现自己的欲望殚精竭力,然而当他们进入到现实的人生之中时,却总是幻想破灭,希望变成失望。可叹世人不知一切安乐都由善业而来,如果没有往昔福德的积累,则纵然是辛勤如山王,也难得点滴的受用。

人的一生福报享受,多由宿业所定,丰约穷通,乃命中注定。纵似运用智谋得来,也是时运已至,并不是依此智谋而另有所获。又贪心妄求,不但无益,且依此贪心恶业反而折福。所以孟子说:“求之有道,得之有命。”六祖说:“一切福田,不离方寸。”

佛在世时有个薄福的婆罗门子,十二岁时,父母把他逐出家门,遂行乞食。一日来到袛桓。佛慈悲地为他摩顶,头发即落,袈裟著身。佛为他取名为罗旬踰。当时共有五部僧,每出分卫5,罗旬踰所在部往往空钵而返。佛敕比丘分食与他,这样多次,目连心想:这样比丘僧都不得食。佛知其意,便与舍利弗一起,使目连和罗旬踰一起,这样各分为一部。佛告目连:“我所在处,你不能来。”目连遂与罗旬踰同行,正欲所至,却见佛与舍利弗恰好在门口,如是历经五百亿国,终不得食。

目连暗想:“我于今日,定不得食。”此时罗旬踰饥饿至极,就在恒河边停下来。目连即到佛所,佛钵中尚有余食,就给目连。目连说:“我现在饥饿至极,吞下须弥尚不饱腹,仅此少饭,怎能饱足?”佛告目连:“但食此饭,勿忧不足。”目连随即吃饭,饭食已饱,钵中却不见减。舍利弗当时挂念道:“罗旬踰现在仍未得食,一定非常饥苦。”于是白佛:“愿乞余饭与罗旬踰。”佛即告言:“我并非吝惜此饭,但罗旬踰以宿业果报不应得食。你如不信,可以给他。”于是舍利弗拿饭给他,罗旬踰得后刚想进食,钵却入地百丈。舍利弗以道力将钵找到还给罗旬踰,罗旬踰正欲进食,又不慎钵覆将饭撒于水中。这时罗旬踰还坐,定心自想:“我每次与比丘同去乞食,都只能空钵而返。佛赐饭给我,又钵覆饭撒,这都是往昔的罪报,应当承受。”此后罗旬踰思维,结解垢除,得罗汉道,随即食土而般涅槃。

罗旬踰在过去维卫佛时,常怀悭贪,不肯布施。一次正当吃饭,罗旬踰脱衣布地,恐怕饭粒掉落。有沙门经过其分卫,对罗旬踰说:“当以何相与?”罗旬踰便以手捧土给沙门,沙门祝愿说:“如是愚痴,故当使你早得度脱。”从此久远,辗转生死,直至今日,凡是所在之处,都无从得食。今日得道,仍食土而涅槃。

唐长庆初,新平尉裴璞已死,其外兄华元正客往陇右,路遇到武吏,骑从甚众,原来是裴璞。华元惊喜道:“兄已离人世,何以仍膺武职?”璞答:“我任西川刷掠使,专门司管世间财产的盈缩,世人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何况财产?阴司所籍,世人所获均有限量,越限则被刷掠。刷掠的方式或自耗费,或遭横事,或经商折本,或疾病消散,诸如此类都由我刷掠所管。世间农夫勤劳求粟,商人勤作获财,士勤作得禄,其实只得本分所有,并不增本分所无,如不勤怠懒,连本分也会一并失去。今日你我相遇,也是前定,合计应得白金二斤,如过量给你,又当被掠,所以不敢厚待你。”说完隐没不现。

人道之中本已具足六道的境界,不过受报的轻重不同而已。且看下面人间饿鬼的悲惨遭遇。

佛在世时,舍卫国有位难陀长者,巨富多财,拥有金银珍宝、象马车乘、奴婢仆使、服饰田业,均不可限量。一国之富也无过于此。但难陀虽然处身豪富却无信心,悭贪嫉妒。难陀家门闭七重,他告诉守门人凡是来乞者一律不许入内。其家中庭的上方,安有铁疏笼,惟恐飞鸟啄食谷米。又在四周壁墙下,以胶泥涂抹,防止老鼠穿穴,伤损财物。难陀膝下只有一子,叫栴檀香。临死前,他嘱咐儿子:“我病已无法治愈,我死后,所有的财宝不可浪费、损耗,莫给沙门与婆罗门。如有乞儿前来,一文也莫施舍。这些财物足供七世之用。”说完即气绝身亡。此后,难陀投生在舍卫国一个旃陀罗的家中,生时即双目失明。母亲眼盲,生他时想:“如果是男儿,我今目盲,日后还靠我儿扶侍。”当听到产儿眼盲时,盲母倍感悲伤,泣而说偈:“子盲我亦盲,二俱无两目,遇此衰耗物,益我愁忧苦。”

当盲儿养至八九岁能走路时,盲母交给他一根柱杖和一具食器,并说:“从今往后,你该独立乞讨为生,不要再呆在家里。母亲与你一样盲目,也靠乞讨来济余生。”盲儿从此离家乞讨。一日,他来到栴檀香家的门外。当他立唱盲儿乞讨时,守门人顿时嗔心火起,把他甩入深坑,结果左臂摔折。接着,又是一顿痛打,直打得盲儿头破血流,所乞之食撒了一地。路旁有人看见,十分可怜他,就去告诉盲母。盲母得知后匍匐柱杖赶来,将盲儿抱于膝上,问儿:“你作何事,遭受此苦。”盲儿告母:“我刚才到栴檀香家乞食,遇上恶人将我掷坑痛打。”

当时佛见此事,教诲阿难说:“灾祸!灾祸!难陀长者命终投生为盲妇之子,生盲无目,看他昔日的家业,豪富无量,象马七珍不可称计,如今还能亲自受用吗?难陀长者因为悭贪,今生受此盲报,从此命终将堕阿鼻地狱。”

难陀长者是一个十足的守财奴,一毛不拔,悭吝成性。为护己财,他用尽心机,严密防范,当然使得外贼不能损害自己,可惜他不知道心中另有个烦恼贼——悭贪,使自己由一代巨富转世而沦为极其贫贱盲儿,最终堕入阿鼻地狱。所以在这个世间,真正的怨敌是我们内心的三毒烦恼!

九 害心

从前有一条蛇,头尾相互诤竞。尾对头说:“我应为大。”头说:“我有耳能听,有目能视,行时在前,所以我该称大,你无此能。”尾说:“我令你去,你方能去。如我不去,以身体绕木三匝,如此三时不断,你不能去觅食,必定会饥饿垂死。”头对尾说:“请你放我,以你为大。”尾听其言,即时放之。头又对尾说:“你既为大,我随你前行。”结果尾在前爬行,不过数步,即堕入大深坑而死。

凡夫亦是如此,因为俱生以来对自我的执著,且由此对金钱、美色、名声、地位等执为我所拥有,这样妄执人我,心不平等,便产生了自爱、自利的私心。当他人、外物触及自身的利益时,由于执我、自爱,便会损人护己,这就是害心产生的根源。由保护自我引生的一切害心恶行,为时不远必定会把自己推入痛苦的深渊。

下面是几则害心的现世报应。

李士衡,奉使高丽,俞英任其佐助,士衡将所得的礼帛全数都委付于俞英。俞英恐船过海,风浪浸湿,就将士衡的行李全部放在船底,而将自己的行李盖在其上。不料,途遇大风,舟人令减负载,俞英仓猝之中将自己的行李信手抛入海中。风定之后,俞英检点行李,发现所弃都是己物,而士衡的行李因在船底,结果完好无失。

宋李绪,主持永安军。当时大盗方起,李绪恐怕祸及己身,就诡荐朋友范鉶代替自己。于是范鉶主持永安,李绪得以离任。后来范鉶举家被盗残害。不久,李绪调赴临安,路逢寇贼,合家均遇难而亡。

人生所历之境往往安危难测,舍危就安本是人之常情,但在人我利益的关头如果只知保护自己,而不惜危害他人,则杀机已经潜伏于心,由此害心可以无所不作。然而安危之机,如环周转,到底凡情难测,所以本欲自趋保身之处却往往反至于杀身险地。

又执己愈深,心量愈狭,不甘人后,竞争心强。一旦他人胜过自己,便会生起难忍的嫉妒心,由此发展,害心即生,时刻欲置对方于不幸,以舒心头压抑之怨气。

宋宣奇英,性格险恶,邻人造屋将成之际,宣因嫉妒,深夜前往其屋断其柱脚。不料梁坠压宣而死。

昔日世尊,因地曾为象王,心愿弘远,每以普慈拯济众生,誓愿得佛,当度一切。象王率五百眷属,时有二妻。一次象王于水中得一莲花,色泽甚妙,就以花惠予嫡妻。嫡妻得花欣喜问道:“冰寒尤甚,如何能得此花?”当时小妻嫉妒难忍,发恶誓道:“我定要以重毒鸠杀你?”小妻因此结气身殒,魂灵感化,为四姓女。因她姿色超绝,聪慧博识,能仰观天文、明时盛衰,被国王聘为夫人。夫人来时即陈述治国之政,令王欢喜,故王每言辄从。一日夫人说:“我作梦看见六牙白象,心想要此象牙,以作珮玑。王如不依我,我即死在王前。”王见夫人忧郁不喜,即请议臣四人,令寻象牙。后议臣寻得一射师,言其先父曾见六牙白象,但路远恐难得到。议臣听后,知此人知之。王于是带他到夫人面前,夫人说:“你一直前行三千里,入山约行两日,即可到达象地,你可在道边作坑,剃去须发,着沙门衣,如此埋伏于坑中射象,而后截取其牙二寸,携之归来。”

射师奉命,来到象地,先即射中象王。见象师着法衣、持钵于坑中安住,象王低头说:“和南道士,因为何事要索我命。”象师答曰:“欲得你牙。”

象王说:“我痛难忍,速取牙去,勿扰我心,令我生起恶念。我见念恶者,死入恶趣。而怀忍行慈,恶来善往,是菩萨之上行。”于是射手截牙。象王嘱咐他:“修道人,你应速避,勿令群象寻到足迹。”象王待此人去远,疼痛难忍,躃地大呼,奄然而死,随即生于天上。这时群象由四处寻来,都惊叫道:“是谁杀害吾王。”但最终寻索不得,还守王尸,悲痛哀号。

后来射师取牙而还,王见象牙,心即恸怖。而夫人以牙持于手中,正欲细观,忽然天雷霹雳,椎之吐血,死入地狱。

经云:“当平心地,则世界一切皆平。”由于心地之险恶,包藏于内,他人难以觉知。所以伏戈矛于谈笑,设陷阱于绸缪,机深械密,山川之险亦不能过于此。了凡先生说:“造物所最恶者,莫甚于机,故天报深险之人,或有时而过当。”信然!

唐李义甫,为参知政事,容貌温恭,与人谈话必微笑,但其内心狡险忌刻,善于傾陷,时人称他笑中有刀,因他柔而害物,又有“李貓”之号,后坐事,窜死巂州,子孙陵替。

当自己的怨敌遭受不幸时,内心观望暗自欢喜,如是幸灾乐祸,与亲自造罪的过失相同。

古代,在一深山中住有师徒三人,另有一个与他们不和的上师。一天,那位上师对侍者小僧人说:“煮上好茶!今天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小僧人问:“听到了什么?”“与我们俩不好的那位上师有女人了。”“嘿,上师呀,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我还以为您面见本尊得到授记了呢。”帕单巴尊者听到此事后说:“幸灾乐祸的那个上师比破戒造罪的那个上师罪业还大。”

以上的现世报应不过是华报而已。在后世,由害心所感将堕入三恶道中。假设侥幸得到人身,也是相貌丑陋、愚昧无知,身心常为种种痛苦所逼,受到众生欺凌,转生于空旷恐怖、边鄙野蛮、时有争论之境,经常惨遭礌石兵刃等横死,生生世世唯起害心,无有生起慈心的机会。

十 邪见

随着业障的净化,在善根福德方面都得以增上的人类不同于旁生,有着突出的思维能力。旁生除了本能的觅食、求偶等外,并不会去思考万法的道理。对于这些低等生命来说,在业的障蔽之下,其心智处在暗昧的状态中,不可能产生决定的见。而人类却以其智力能进行想象、推理、归纳、分析等思维活动,一方面由于心智的优越潜能,使得人类有了升华理智而认识、求证、彻悟宇宙实相的可能。另一方面,在探索真理的过程中,由于认识的局限性,如果把握得不好,难免如盲人摸象,仅执一端,而以偏概全、以妄作真,由此形成的牢固知见,则大多流于邪见。而错误的见解,不论是对个体、还是对群体,都会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从这一点来说,人类远胜过旁生,有着强大的造业能力。在十种不善业中,邪见最重。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见是根本中的根本、核心中的核心,一切生命活动思想、言谈、行为都依随着见而进行。如果见地落入邪谬,那我们的整个身心都将趋入邪道,陷入冥暗之中。

如果说“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让我们感觉到嗔心的力量远甚于洪水猛兽,它可以在一念之际将千百劫来积累的善根摧毁无余。那么邪见造成的后果更令人怵目心惊。因为嗔心虽毁善根,但如果未舍弃因果正见,仍然有忏悔净罪的机会。而一旦对因果产生邪见,谤无因果,则会使以前的一切善根都不生起,而且已断善根也不能恢复如初。所以,与心地残忍相比,见解邪恶更加可怕。残忍之心尚且可以通过教育来感化,由于良知未泯,仍有回心向善的机会和改过自新的可能。但是相续一旦被邪见所染污,直至此邪见未铲除之前,因执邪见为正确,所以即使行恶,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心无丝毫惭愧,这样身心百分之百地决定浸入恶法之中,没有反转的余地。

另一方面,由于邪见的矛头直接指向宇宙人生的真理,其所指的对境是囊括十方三世、情器万有的法则,比如业感缘起的因果律本是世俗名言之中永不错乱、颠扑不破的真理,它贯穿了尘尘刹刹的每一个法。如果直接否定因果律的存在,便否定了依因果律建立的一切行为法则,多少人会受此影响而认为行善无益、造恶无罪,致使善根断绝,肆意为恶,在长劫之中很难有解脱的机会。所以邪见对自他所造成的危害,其影响之深、范围之广、时间之长实在难以用分别心来衡量,只能以“不可说,不可说”来描述了。

由此可知,邪见感召的果报尤其深重。以邪见的业力直接堕入三恶趣中,如果落入无间地狱,则要感受其余地狱的所有痛苦,之后接连不断地转为旁生,而在人道中,由余业影响将生于边地,不信三宝,诽谤因果。

大品经云:“若人不信,谤大乘般若经,直堕阿鼻地狱,无量百千亿岁中受极苦痛,从一地狱至一地狱,若此劫尽生于他方大地狱中,他方劫尽,复生此方大地狱中。如是展转遍十方界。他方劫尽,还生此间大地狱中。地狱罪毕,生畜生中,亦遍十方界。畜生罪毕,来生人中,无佛法处,贫穷下贱,诸根不具,常痴狂騃,无所别知。”

具邪见之人纵有善根也将成为痛苦之因。比如外道欲求解脱,以五热炙身,以为因此可净业障,在此邪见的指导下,所作的一切精进苦行,只是徒劳自缚、缘木求鱼而已。又如执著杀生祭祀追荐亡灵,可使冥阳两利,为尽孝道,而精进努力成办,由于邪见的染污,这一切所作都成为恶业,当来须要感受苦报。所以龙树菩萨说:“若欲趋善趣,当修习正见,邪见者行善,其果亦难忍。”《智度论》云:“邪见罪重,故虽持戒等身口业好,皆随邪见恶心。如佛自说,譬如种苦种,虽复四大所成,皆作苦味,邪见之人亦复如是,虽持戒精进皆成恶法,不如不执,少行慧施,无执易化,有执难度,非直自坏,亦损他人。”故《成实论》云:“宁止不行,勿行邪道,身坏命终,堕于恶趣。”

以下是邪见者感受果报的公案。

在舍卫城,有位须达长者,他将一切出内取与之事交付老仆。一次,须达供养佛僧,当时病比丘所需物多,老仆悭惜,怨道:“长者愚痴,被沙门骗。这些乞士贪得无厌,有何道行。”又发恶愿:“何时让我不再听到这些佛、僧之名。”后恶语传到末利夫人处,她与须达妇为度老仆设计在请佛时让老仆前来与佛相会。老仆来时,见佛从正门入,心惊毛竖,即时躲避。她想从狗洞出,狗洞即闭,四门都关,仅正门开。老仆只好以扇遮脸,但佛在其前令扇如镜,毫无障碍。老仆回首向东,东方有佛。上下南西北方,亦复如是。又用手覆面,十指头全化为佛,老仆闭目,心眼开见虚空化佛满十方界。见佛足步虚空、为老仆显现无数身,许多邪见女心中的邪见顿时被摧毁无余。但老仆仍未生信,她疾走归家,对大家说:“今天遇上大恶对,见到瞿昙,在王宫门显现幻化,身如金山,目逾青莲,放胜光明。”说完后,钻入木笼,用百张皮覆于笼上,又用白毯缠头,这样卧于暗处。

佛知老仆罪重,与己无缘,而与罗睺罗有大因缘,返回精舍后,佛遣罗睺罗去度老仆。罗睺罗变为转轮圣王,众比丘化为千位王子,他们一同到须达家,以老仆为玉女宝。尔时圣王用如意珠照耀女面,老仆看见自己如玉女宝,异常欢喜,说道:“沙门说大话,自称有道,无一效验。今圣王出世,弘利处多,令我老仆如玉女宝。”说完后,顶礼圣王。此时典藏臣宣讲圣王十善,老仆听后生大欢喜,自以为圣王所说义无不善。于是作礼悔过自责。老仆既已调伏,罗睺罗等恢复原貌。老仆见后叹道:“佛法清净,不舍众生,弊恶如我,尚且度化。”随即受五戒,成须陀洹,后在佛前忏悔出家,证阿罗汉果。

关于老仆的前世因缘,佛说:“往昔,宝盖灯佛的像法中,有一快见王子,出家学道,依仗出身,常怀骄慢。和尚说甚深大空义,他听后反生邪见。和尚灭度后,快见诽谤说:‘我大和尚无智慧,只知赞说空义,愿我后世不乐见他。’又说:‘我阿阇黎具足智慧辩才,愿他世世为我善知识。’说完后,教徒众都行持邪见,虽然持守禁戒,但因谤般若、执持邪说,命终后堕入阿鼻地狱,八十亿劫受苦无量。罪毕出狱,生为贫贱之人,五百身中聋痴瞎眼,一千二百身常为人仆。当时的和尚是我前身,阿阇黎即今罗睺罗,王子比丘即今老仆,他的徒众即今见佛发菩提心的邪见女。”

快见王子因为对般若空性及传空性法的上师生起邪见,因而不仅得不到甚深般若法的加持,反而由此堕入地狱长劫受苦。又因他发恶愿,当他投生为老仆时,由这恶愿的障碍,见佛即生厌恶、躲避的恶心,无法得佛的加持,所以恶心等流果丝毫不爽,多劫之前是何种心态,多劫之后如是的心态依然会遇缘现起。再看徒众因受他的邪见染污,都成为持邪见者,所以在修行时择师择友极其重要,如果亲近不信因果的恶友,自己也会被染上邪见而断善根。《因缘品》说:“若将纯净吉祥草,系于腐烂之鱼上,彼草亦会变腐烂,依止恶友亦复然。”

往昔,边地给国王有名为“战哦、炯几”的两个儿子,他们成了常断见者。后来国王将他俩委付胜光王抚养。他们舍弃了邪见,于佛前出家,最后证得阿罗汉果。这是由于:他俩曾是迦叶佛教法中精通三藏的两位出家人,以此业力所感,今于释迦佛教法中证得阿罗汉果。同时转生于边地成为邪见者是因为:在迦叶佛时,他们二位前往某边地,无有教言却擅自大胆修行,本来没证悟却自以为证悟了,从而生起增上慢,因临终时未获得任何功德而心生邪见,口口声声说:迦叶佛教法不真实,因果不存在,我们俩未能解脱,同样其他人也绝不会有解脱。”说完便死去了。以此邪见他们于多生累劫中堕入恶趣,并于许多世中生于边地,在此之前连三宝之声也未曾听过。

在中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三武一周的灭佛法难。由于执政者对佛法僧三宝心怀邪见,致使丧心病狂,挾其威势,造成了举国毁寺逐僧、焚经砸像的浩浩罪业。肇事者现世所遭的恶报,史有明载,而其后世果报,依因果之理当可想见。

魏太武帝,为崔浩所惑,毁寺焚经,不到三四年,崔浩赤族,魏太武父子皆不得好死。(出魏书)

北魏司徒崔浩,博闻强记,才智过人,魏太武帝,十分宠信他。但浩独不信佛,劝帝毁教灭僧。浩曾见妻郭氏诵经,怒而焚之。其弟崔颐、崔模,深信三宝,见佛像,虽在粪壤之中也必礼拜,崔浩对此讥笑呵斥。后来崔浩因国书之事,触怒太武帝,遂被囚于槛车,押送城南,当时所受拷掠极其惨酷。更使卫士数十人,尿于其上。时浩哀声嗷嗷,闻于道路。(出魏书)

周武帝,为卫元嵩所惑,而灭法。不到四五年,元嵩贬死,武帝忽遇恶疾,遍体糜烂。年三十六而崩,末路丑恶,所不忍言。(出周书)

唐武帝,听信赵归真、李德裕谗言,毁天下佛寺。不到一年,归真被诛,德裕竄死,武帝三十二岁夭亡,其后没有继嗣。(出唐书)

五季之君,无有贤于周世宗者,然而世宗不知佛法,遂至毁像铸钱,由此不到六年,社稷殒灭。(出通鉴)

魏废教七年后恢复,周废教六年后恢复,唐废教后不一年即恢复。

邪见者欲以只掌遮中天之朗日,岂知真理之光常存不灭,照耀古今,徒然造此重业,不过仰天而唾,反污自面而已!

以上通过佛经的开示、公案的证明,揭示了业感缘起的规律:由贪嗔痴烦恼发动的一切身口意恶业惟有感召三恶道的痛苦,所造恶业终究会在造业者的心理、生理、外在环境上制造缺陷与苦难,却不会产生出一尘许的安乐。依随着因地造业时的发心、加行、所针对的对境,以及所造成的后果,业如其所应地在某时、某地、以某种方式显现着它的果报。如是因感如是果,没有丝毫的错乱与漏失。可以说是恶业制造了世界的悲惨与冥暗。

对应今生在我们身心上现前的果报:得到了人身(异熟果),应该深自庆幸,因为免于恶趣,能够修行成道,真是千载难遇的良机;再看看自己的境遇,或贫困潦倒,或疾病缠身,或身受陷害……在经历了种种的苦难违缘后,或正在遭遇违缘时,应当明白这全是过去自己造恶所感,不可怨天尤人。总之对于一切不顺的方面都要归于自业,同时,反观自心一切的不善念头,应知是自己的恶业同行等流果所致,并励力对治,不令发展。而在增上果方面,人生的受用如何也由自业所定,如所处环境不理想、嘈杂喧扰,无处可避,也应知此是业力所感。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要免于恶趣的痛苦,必须断除痛苦之因——十恶业。

第五节 十善业果

三恶趣的众生纯苦无乐,每分每秒都在猛业的催逼之下,无数次地陷入痛苦之中。

生存在人道之中,虽然业障渐薄,但仍然苦多乐少,我们面对的似乎永远是一个缺陷的世界。虽然都有着美好的憧憬,但却难以在现实中实现,希望显得那么遥远。每个人的内心都始终难以泯灭自己的向往,仍然祈盼着身心的健康、福寿的绵长、眷属的和合、财富的丰饶、事业的兴盛……如是等等这就是佛经上所说的“人天安乐”。

命运始终以它不可抗拒的力量无情地几乎要熄灭我们所有的希望,在巨大业力的冲击之下,感受苦难的同时,我们会对人生充满悲观,凭着人生短短数十年,我们能够得到什么?

缺少佛陀真理之光的照耀,人们只能在黑暗中彷徨,看不清安乐的道路,如疯子般奔向痛苦的深渊。拯溺救亡的行动迫在眉睫!

疯狂追逐外境的同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离自己最近的内心。其实至理简明,世界的作者正是我们的心。与恶心相反,这个宇宙中还有善心的存在,它是积极的、清静的、温暖的、光明的、开放的、祥和的,由它所发身语意一切的善业,所变现的永远是安乐的世界。遵循佛陀开示的因果正道,不论希求哪方面的安乐,只要我们在因地如理如量地种下它的圆满正因,那么必将会如愿以偿地实现。

正因苦乐的根源是心。佛陀开示我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这是殊胜的窍决,根本的行持。我们所应时刻奉行的惟有净化恶心、升华善心。因为恶心的净化,可以从此阻塞一切恶业之源,由于恶业的禁止,便关闭了通往恶趣的大门,消灭了未来的隐患。而善心,它是一切安乐的源泉,一切人天的幸福由此流出,所以我们要励力发起善心,培育和修持善心,使之增上、稳固、深化、拓广。这样善根日渐淳厚,福德日渐深广,将来的前途自然会愈来愈光明、远大。诚如一位圣者所言:“我们不需要寺庙,不需要复杂的哲学。自己的头脑、自己的心就是我们的寺庙,我的哲学是善心。”

一 总说十善

(一)断恶

如前已知黑业因果之理,但不可停留在粗浅的认知层次上,需依经论、公案再再思维、修习,因为业因果是甚深微妙,极难获得定解。《三摩地王经》说:“设月星处皆堕落,具山聚落地坏散,虚空界可变余相,然尊不说非谛语。”由于业感缘起是佛一切智智亲见现观的真理,以凡夫分别妄心无法测知,我们惟应敬依圣言量,励力对佛语生起诚信,如是当能渐生因果正见。

对因果生起定解后,应依因果之法镜反照自相续,过去、现在一切所作是否与正法相符。因如不以法观心,则法与心便成两头,佛法成为心外的知识,与修行又有何关?我们无始以来,终日造业,经历这么漫长的时劫,必定恶业习气极强,仅一日之中,三门造恶极多。初学者平时无自知之明,还自以为与法相应、三门清净,实际上是粗心、没有细察。此如以镜照脸,远看以为脸无瑕疵,但渐近于镜则瑕疵渐显,若以高倍放大镜细看,则满脸全是瑕疵。所以不知己过还自以为三门清净无染,只是愚者的自欺而已。真实以法对照自相续、时时反省的修行人,必能如是现见三门过失无量无边。诚如《地藏经》所说:“南阎浮提众生举步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藏地古德言:“此因果时,校对正法,全不符顺,于此乃是我等错误,全无解脱。”

往昔,月菩萨从持善说婆罗门前供千两金得一法,其法为:“虚空与地中隔远,大海彼此岸亦远,东西二山中尤远,凡6与正法远于彼。”朵陇巴说:“若有观慧而正观察,如于险坡放掷线团,与法渐远。”此二语皆为甚深教言,惟有真实反观自己者方能了知。因为初学者先不知恶,待以正法观心后,渐见粗恶以至细恶,如是会有越观过失越多的体会,所以朵陇巴喻之如从险坡放线团——越滚越远。这是断恶必先经历的一关。

晦堂禅师答朱世英:“予初入道,自恃甚易,逮见黄龙先师后,退思日用,与理矛盾者极多。遂力行之三年。虽祁寒溽暑,确志不移。然后方得事事如理,而今咳唾掉臂,也是祖师西来意。”

所以人能自知自明实为不易,必须一番细密审察的功夫。我们欲断恶自新,应当追随先德,昼夜恒时观察身口意三门的造作。这样,才能知己过恶而有可断可改之处,且知之愈细,方能行之愈密。反之,如对业果的差别不能善巧,对于自身的恶习不甚明了,随此而不知防护、三门放逸,只是开辟恶趣之门而已。所以断恶之前首要做到反观功夫纯熟,细至起心动念都能觉察。

以下且看古德是如何反省察过的。

昔年蘧伯玉二十岁时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至二十一岁,乃知前之所改未尽也。至二十二岁,回观二十一岁,犹在梦中。如是年复一年,递递改之,行年五十,犹知四十九年之非。

与圣贤相比,身为凡夫,过恶蝟积,但每每回思往事时,却不自觉有过失,这是心粗眼翳所致。

在攀耶嘉,施主对众多格西供养酸奶,当时奔贡嘉格西在行列中间。见施主对前面的人供养了不少酸奶,他心生一念:到我这里时,恐怕酸奶得不到。随即,他觉察到自己的想法不对,便自言自语:“像你这样的比丘对饮用酸奶具有这么大的信心。”于是他把碗反扣,供养者来请他享用酸奶时,格西说:“我已饮用过了,不愿意再享用。”

格西如是绵密观照三门,从起心动念的微隐处善加观察造业的动机。这样从根上防护,不令发于身口而成重业。

如是了知自己身口意三门时时造恶,如不遮止恶行,当来不得不感受痛苦,任至何处也不可能解脱。恶业即便细至毫微,如果我们不知防护,将来也会产生难忍大苦。所以真心利益自己的人,切莫疏忽,应当使罪恶发起的意乐也不现行。《谛者品》说:“大王汝莫为杀生,一切众生极爱命,由是欲护长寿命,意中永莫思杀生。”十种恶业都应如是乃至动念也应严加防护,不令生起。

昔日,众施主去拜见奔贡嘉格西,那天上午他在三宝所依前陈设供品,装饰得非常善妙、庄严。当时,他反观自心,发现自己是为了在施主面前表现很庄严的形象而做。认识到这是不清净的发心,于是他向三宝所依和供品上撒了一把灰,自言自语道:“你这个比丘不要那么虚伪。”帕单巴尊者知道此事后赞道:“后藏的所有供品中,奔贡嘉的一把灰最好。”

我们应当培养绵密的省察己过的能力,如奔贡嘉格西那样在每作一事前都要观察自己的动机。对于初学凡夫来说,不可能不时时现起贪嗔痴的恶心,当恶心生起时,首要认识,然后断舍恶心将其转为善心,这当下一照一转,即是最切实的功夫。

真实断恶应具三心,即决断心、长远心、谨慎心。决断心即是从内心发起绝不造恶的誓愿。

昔日,灵源禅师与二僧入城,至晚方归。晦堂和尚因而问道:“今日从何处来?”灵源因无事入城,不便直说,便答:“适才往大宁来。”

当时死心在旁,厉声呵斥:“参禅欲了生死,发言先得诚实,清兄岂能妄语?”灵源面热不敢应对,从此之后再不敢入城,亦不敢虚妄发言。

灵源禅师根器锐利,一朝妄语遭人痛斥,此后幡然悔改,截断妄语业之流,不复再造。师不贰过,故能日后成为一代宗师。

我们断恶要象灵源禅师那样有决断心,否则恶习始终牵连不断,难得解脱。曾闻藏中强盗盗窃之后,良心发现即生忧悔,但不久即忘,又随恶业习气继续行恶。这就如同大象在热沙中难忍逼恼,而入清凉池中,尔后又从池起,再入热沙,复又感受热恼,奔入清凉池,如是反反复复,始终不可能有解脱热恼之时。又如人服毒才解,又去服毒,如是身内之毒永无净除之时。同理,断恶如无决断心,则永远也不可能脱离恶业的污染而超出恶趣。

又无始以来积习如此深重,时时都可能迸发,所以改过断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如云:“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古人十年读书方除一“矜”字,况欲转恶为善渐趋于纯善,岂是易事。须发长远心,昼夜行之不懈,先断粗恶、再断细恶,如是淘汰不已,久久方能相续纯净,而使凡夫身心转成圣贤身心。

当年俞净意公自述改过时说:“初行之日,杂念纷呈,非疑则惰,忽忽时日,依旧浮沉。因于家堂所供观音大士前叩头流血,敬发誓愿,愿善念真纯、善力精进。倘若有丝毫自宽,永堕地狱。每日清晨,虔诵大悲尊号一百声以祈阴相,从此一言一动、一念一时,皆如鬼神在旁,不敢欺肆,凡一切有济于人、有利于物者,不论事之巨细,身之忙闲,人之知不知,力之继不继,皆欢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后止。随缘方便,广植阴功,且以敦伦勤学、守谦忍辱与夫因果报应之言,逢人化导,惟曰不足。每月晦日,即计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处为疏以告之,持之既熟,动则万善相随,静则一念不起。”

又宋赵清献公,日间所作之事,夜必焚香告天,若有不敢告之事,他日必不敢做。如是行之悠久,于一日宴坐中悟明心地。莲池大师赞道:“吾以为如是之人乃可学道,……以如是精诚之心地而参扣自心,其得悟非偶然也。若夫身虽归佛,心不合天,止是游戏法门而已。”

如是作功夫受持十善律仪,渐伏自心,渐得清净,但切莫骄傲自足、不知防护,应知无始业种并未断除,不过潜伏未现而已,若一经缘诱即会引发。尤其当今时代,染缘偏盛,声色迷乱,时时诱发烦恼,使人造恶,每见初修行人出山林入都市,一经声色引诱,恶业纷纷现行,大多难作得主,我们对于恶业之敌不能掉以轻心,慎始慎终方能不受挫败。

宋程明道先生,少年好猎。后见濂溪周先生,顿除其习,自以为正无此好。濂溪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耳。一日萌动,复如前矣!”十二年后,明道先生偶见猎者,果有喜心,乃信濂溪之言不谬。

戒杀放生是为善去恶中极容易事,而断除射猎又是戒杀放生中最粗浅事,以明道先生之贤,经历十二年学道,而方寸杀机尚未断尽,可见净除意恶实非易事。所以乃至未成就之前,都应战兢惕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时刻谨防恶业的发动。

如是精严取舍,昼夜恒时不懈,必使正念坚固,力量充足。如果我们在梦中恶心起时,也能提起正念防护相续,则已得十善律仪清净之相。此后,粗恶决定不做,由此恶业不能污染相续,恶趣世界从此绝缘。

(二)行善

我们不仅需要积极地断恶、与恶业脱离,同时需要积极地行善。在宇宙之中,善心的力量是伟大的,我们要懂得尊重己灵,不要埋没自心。心的力量不可思议,蕴藏在相续深处的善心力量,应该将它发挥出来,无限地拓展出去,在一切的人事境缘中发挥善心的作用。我们行善,越是积极勇猛,越是舍己,我们的心量就越能够拓展,心力就越能够提升,业障由此会速净,福德随此将倍增,自然由此增上善业福德力的感召,未来的果报惟有光明、安乐。

所以我们应在断十恶的基础上,以殊胜善心摄持而力行十种殊胜善业。比如我们不仅戒杀,而且护生;不仅爱护同类而且将此爱惜物命的慈心扩充到一虫一蚁、一草一木乃至全宇宙的万事万物,最终达到慈周万物的究竟心量。又如不仅仅是戒盗,而且要广行布施,从一针一线起,逐步地能将自己所执的财富、受用、善根乃至于最珍爱的生命都无私地奉献给众生。所以如是不断向上,最后必将趋入菩萨道的万行之中。这是后话暂且不论。

下面说明行持十善的安乐果报。

二 分说十善果报

(一)护生

商朝仁王成汤出游,遇见猎人正布四面罗网,而且祷告:“从天来者,从地来者,从四方来者,皆入我网。”成汤见此,亲自解开三面,只留一面。改祝曰:“想往左的,快往左逃,想往右的,快往右逃,想上飞的,速往上飞,愿下逃的,速向下逃。只有命该绝的,才入我网中。”

人欲成圣成贤,只在扩充一念恻隐之心。我们最珍爱的是自己的生命,一切动物也无不如此。人饥己饥,人溺己溺,推己及物,我们就会仁慈护生。而戒杀放生,自然会增长自己的慈悲心。以慈心对待一切生命,一切有情就会视我们为亲友,喜欢接近我们,而被放生者更会知恩图报。以放生的善业,我们的事业、名声都会顺心如愿。再者,使动物从生命的违缘中解脱出来,戒杀者自然感得长寿无病的果报。

以下从古代事例中摘取数则,以证放生现世可得升天、延寿、免难等诸多善报。

升天:张提刑,常到屠肆以钱赎买物命而放生。后来他临终时,告语家人:“我因放生,积德深厚,现在天宫来迎,我当上生矣。”言后,安然而逝。

增寿:昔年有一沙弥,承侍尊宿,尊宿观知沙弥七日命尽,令他返家看望母亲。临行嘱咐:你八日当返。尊宿想让他死于家中。不料至第八日,沙弥返回,师觉奇怪,就入三昧观察,结果发现,沙弥在途中见群蚁被水所困,发慈心作桥引渡,后群蚁得以脱险,由此沙弥得享高寿。

免难:晋毛宝未成名时,曾路遇一人携一龟,就将龟买回而放生。后毛宝为将,战败赴水,忽觉水中有物支承双足,因此得以不溺。等到登岸时发现支承双足的竞是从前所放之龟。

成仙:唐代名医孙思邈,一次出遇林童,正擒一蛇,蛇困惫将死,孙真人买放水中。后来默坐之间,忽见一青衣来请,真人随从到一公府,乃是世人所称的水晶宫。龙王延请真人上座,说:“小儿昨日出游,若不是遇上先生,几乎丧失性命。”宴毕,龙王又取出种种珍宝奉献真人以表谢意。真人坚辞不受,说:“久闻龙宫多有秘方,若能传我以救世人,胜过金玉多多矣。”龙王遂取出玉笈三十六方,真人因此医术更加精湛,后得证仙品。

显贵:汉杨宝,天性慈善,年方九岁,一次至华阴山北,见黄雀被邸鴞所搏,坠落在地,又被蝼蚁围困。杨宝将其救回,畜养于竹箱之中,又用黄花饲养,待其痊愈而放回天空。当夜梦见黄衣童子前来拜谢,并赠白玉环四枚,说:“我是王母使者,蒙君救命,愿君子孙洁白、位列三公,如这玉环一般。”后来,果然不出所料,杨宝子孙四代都位列三公,贵显无比。

愈疾:李景文常就渔人,买其捕捞水族,仍放生于水中。景文平素爱好服食,常常火炼丹砂而食之。积热成疾,背上长出疽,服药都无疗效。后一日昏寐之间,似觉有群鱼来以津液沫其毒处,清凉快人,疾病因此得以痊愈。

(二)布施

行持布施,能得到人天善趣的富足安乐,不受贫苦,不会转生于饿鬼界,究竟获证菩提果。

舍卫国有一穷人,供养一串葡萄给比丘。比丘说:“你已经作了一月的布施。”穷人问:“我只施一串葡萄,为何说我已布施一月?”比丘开示道:“这一串葡萄,你在一月前就有布施之念,此后念念不断,难道不是布施一月?”

所以布施之行完全安立在舍心上,舍心是布施的根本,布施所生福德的大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舍心的状态。

拘留沙国有位恶生王,看见一金猫,从园堂的东北进入西南角,就命人挖掘,结果得到铜盆三重,里面装满了钱,而且五里之内都是如此。王甚觉希奇,就问尊者迦旃延此事的因缘。尊者答道:“过去九十一劫前,有佛出世,号毗婆尸。当佛涅槃后,曾有一比丘乞食,置钵于路边,告诉行人:如人以财置于此坚牢藏中,一切王贼水火不能夺去。当时有一穷人,听后踊跃欢喜,恰好他有卖薪钱三文,随即取钱布施。在返家的五里路上,穷人步步发欢喜心,当他到家要进门时,又遥向比丘所在地顶礼发愿,当时的穷人就是您的前身。”

经云:“若布施之时,能以欢喜心与,恭敬心与,清净心与,不望报与,或所与者值菩萨圣僧(即所施的对境是菩萨圣僧),如彼良田,下种虽少,所收甚多。”穷人施钱,因为生起了踊跃的欢喜心,并且施后一直沉浸在对善法的喜悦之中,这种行善的欢喜心十分难得,因而显现的果报尤为希奇,因地于五里路步步对布施生欢喜心,结果福业成熟时五里路上处处都现前装满钱的铜盆。所以行持善法之后要懂得随喜自己,使善心的意乐得到增上,这是十分善巧的增上善业的方法。如果我们能象好色一样汲汲好善,则福德成满也并非难事。

昔年有位长者,名阿鸠留,不信有后世。一日经过险道,三四天都未见水草,将要饿死,遇一树神,告神饥渴。树神即于指端,化出饮食,济其同伴。长者问:“尊神有何福德,手指竟有如此神力。”神言:“我在迦叶佛时,本是一贫人,平时在城门外磨镜,见沙门来乞食,必定举右指为人指示有斋之处,常常这样予人方便。所以今生受用,全靠这指。”长者听后心悟,大修布施,每日饭供多僧,后生第二天,为散华天人。

人身十分珍贵,被称为如意宝,只要有智慧,随时随处都可由此如意宝流生出无量福德,象此树神因地即是以举手之劳来种植福善,推而广之,如同《安士全书》所说:指示于人,福田从手而广;赞叹劝勉,福田从口而广;奔走效力,福田从足而广。所以人之口、目、手、足都可用来作福。佛法无主人,唯勤者得之。在菩萨戒的摄善法戒中要求行人在一切时处都要尽己所能、竭尽全力积累包括一丝一毫在内的一切善业,可与此处之理会通。

(三)梵行

《佛般泥洹经》说:“不邪淫者有五增福:一多人称誉;二不畏县官;三身得安稳;四死生天上;五从立清净得泥洹道。”如果我们能够完全断除邪淫,行持梵净行,那么会在生生世世中得到清净的安乐,由此渐能断爱欲之种,而得离欲解脱的果位。在现世之中,因为洁身自爱,将受到众人的称赞;身心凝静,成为高贵的种姓。而且生生世世都有欢喜持戒的善业习气,来生由此也能暂时转生天界。经云:“不去他妻房,断除邪淫行,知足于自妻,此士转善趣。”

唐皐,少年时在灯下读书,有一女来调情,屡次将纸搯破。公补好后题字云:“搯破纸窗容易补,损人阴德最难修。”后有僧经过其门,见门上有壮元匾,匾的左右悬挂两灯,书有“搯破”等二语。僧异而问之,始知乃是神火。后来唐皐果然大魁于天下。

明宣德中,文忠公曹鼐作泰和典史时,一次因捕盗,在驿亭获一美女。女意欲就公,公奋然道:“处子可犯乎?”于是取片纸写上“曹鼐不可”四字而焚烧,曹鼐终霄不动。天明,公召其家人将其领回。后来公于大廷对策之时,忽然飘来一纸落于几前,上写“曹鼐不可”四字,公因此文思沛然,状元及第。

罗伦,赴会试。舟停姑苏,夜梦范文正公来访,公曰:“来年状元当属于你。”罗谦谢。公告之曰:“某年某楼,事动太清矣。”醒后,罗忆起昔年曾拒奔女于此楼,自想梦当不妄。后及廷试,果如所梦。

以上三位状元因平素持身谨严、正念分明,故能境界现前时作得主张,不为邪思所转,而此后功名事业亦由此得以建立。可叹世上多少豪杰名士,在美色当前时,不能制欲而致身败名裂,一生功名因红颜而付之东流矣!

信州林茂先,闭户读书,得乡荐后,有邻居富人之妇,因厌丈夫不学,而欣慕茂先的才名,故来奔之。茂先说:“男女有别,礼法不容,天地鬼神,罗列森布,为何污我。”妇听此言惭愧而退。茂先此举登第。其三子也都登第。

我们虽处暗室屋漏之中,应知十方出世圣人、世间鬼神正满布虚空,以眼视我等,倘有一念邪心,即已洞若观火,所以,平时当慎独己身,存敬畏之心,杜绝非法之行,如是方为不欺天地圣人,而得身心正直,无愧无悔。

(四)说诚实语

明朝薛文清曾说:“易曰:庸言必信。庸常之言,人以为不要紧,轻发而不慎。殊不知一言之妄,即言之失,故庸言必信,德之盛也。”心为言之根,言为心之迹。圣者已断贪嗔痴三毒烦恼,所以所说都是诚实语,必无一言虚妄。而我等随学圣贤,应从出言吐语处绵密观照,使自己心口如一,即使是庸常之言也应诚实无欺。

宋司马温公,曾经开示刘器修身的尽心行己之要时说:“惟诚耳,其工夫先自不妄语始。”司马公又曾说刘器的平生只是一个诚字,颠扑不破。当时市民村翁流行一种说法:如果到南京,不见刘侍制,如同过泗州不见大圣一般。刘公为何有如此的感召力,只在一诚字而已。

经云:“一切如意宝中真正的如意宝最希有;一切灯盏中真正的明灯最殊胜;一切亲友中真正的亲友最可贵。”断除妄语、诚实的人如同鲜花一般令人悦意欢喜,而且任至何处,都成为众人信任之处,宛如黄金一般。死后暂时将转生于天趣,终究会成就佛陀谛实语舌相之果。常人三世不妄语,舌可过鼻,而佛已断尽妄语的习气,所以佛吐广长舌可遍覆三千大千世界。

朋友为五伦之一,友道重信义。以下两则是古人交友不欺的感人事迹。

卓恕,还乡会稽,与太傅诸葛恪辞行。恪问:“君何日再来。”恕言某日。到了此日,恪备宴请客,当宴席已备好时,恪却停箸不食,一直等着卓恕。客人都说:“会稽距离建康,有千里之遥,道阻江湖,不一定能来?”不久卓恕赶到,举座皆惊。

汉洛阳神僧安世高,自言前世出家时有同学道友好嗔,谏而不改,安许以今世相度。时灵帝之末,为度夕年同学,安世高振锡江南,行至亭湖庙。此庙素显灵异,商旅往来,能分风上下,因而至庙祷祀者不绝。高未到时,神从虚空先告庙祝说:某舟有沙门,可请上来。庙祝依其言,请高及同舟三十余人一同前往。神说:“我昔年在外国,与师一起出家学道,今为此庙之神,方圆千里,均归我治。因宿世布施,今生享福甚多。然因嗔恚,如今堕此神报。我命旦夕将尽,因祷祀多杀,恐堕地狱,愿师救我。我有绢一千匹,加上杂玩宝物,可为我营修佛事。”高说:“我特来度你,为何不现身。”神答:“我形甚丑,人见必害怕。”高曰:“无妨,众不怪也。”神从床后出头,乃是大蟒,它到高的膝边,高向它持咒数遍并嘱咐数声,蟒悲泪如雨,须臾隐没。高取绢物辞别而去,即为建造东寺,以资冥福。不久,有一少年跪而谢高,忽然不见。高曰:“此即亭庙神,已得脱离恶形。”后有人于大泽中,见一死蟒,身长数里,即今日浔养郡蛇村也。

古人一诺千金,信义精诚,纵隔千里不负旧约,虽转后世必来相救。以上两则诚为重然诺之典范。

(五)说柔和语

当我们熄灭了贪嗔的烦恼,就会从慈悲的爱心中自然流淌出柔和的爱语。爱语的力量是伟大的,它能给人安慰,去人热恼,使人如沐春风。心语柔和的人具有大乘种姓的功德,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令人欢喜、让人亲近。如能断除恶语,说柔和语,那么将不会转生于恶趣中,常能听到悦耳之语,受到众人称赞,亲朋好友众多,一切事业顺利成办,即使沦为一无所有的乞丐,也能赢得众人喜欢,永无死于恶性(无有善法)中的顾虑。

经云:“断除诸傲慢,恶语伤感情,何者说柔语,彼士转善趣。”

(六)化怨

我们应断离间语及其习气,不在人与人之间制造矛盾、恶化关系,且应主动善巧地运用语言使关系破裂者重归于好,使关系紧张者得以缓和,使彼此隔阂者沟通理解,这样在我们的周围就会出现团结和睦的眷属,但存这一念善心,可为天地创造吉祥和平。人与人之间产生怨隙,总是由于彼此都执着自我,缺乏沟通与理解,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充当调解的和平使者,用语言去启发、调动双方的善意和宽容之心,为双方的和好积极地创造条件。

我们如是地行持,则生生世世中都会遇到善友,彼此情意稳固,这种友谊谁人也无法使之破裂。经云:“恒时若断除,离间拆散友,喜爱调和者,彼人生善趣。”《念住经》云:“亲朋与好友,相互不和睦,何人极调解,转生于天界。”

宋英宗即位之时,遇内侍少恩,多于太后之前谗言离间,致使两宫成隙。一日韩琦与欧阳修,奏事于簾前。太后呜咽流泪,对二臣具道所以。琦劝道:“这可能是因皇上生病,如皇上病愈,必不致于如此。”因当时英宗以惊疑得病。接着欧阳修进言:“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以仁德称誉天下,昔日温成之宠,太后处之裕如。今日母子之间,为何反不能相容?”韩琦复劝:“太后无亲生儿女,皇帝小时即养于宫中,皇后又是外甥,此乃上天安排此儿妇给太后,岂可不自爱惜。”太后心情稍得平和,韩琦担心有变,又以危言触动太后之心,说:“臣等在外,不能见官家。内中保护,全赖太后。倘若官家不得照管,太后则不容辞。”太后惊曰:“相公是何言,我心实更迫切。”当时在场听闻此话的,莫不担心流汗。他日韩琦独自拜见英宗,奏曰:“陛下即位,都由太后之恩,不可不报,愿陛下加意奉承,便得无事。”帝曰:“谨奉教。”数日过后,琦又见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劝:“自古圣帝贤王,不能说不多,而独称舜为大孝,难道其余都为不孝?父母慈爱而子女孝敬,这是常事,不足为道。惟有不慈仍能尽孝,方为可称。只恐陛下事母不能尽心,岂有父母不慈之理。”帝闻后大感悟,时朝廷多故,小人离间者百端,而终使两宫得以调和,当在韩琦与诸贤之力。

(七)说具义语

断除绮语,我们应当唯一言说具有实义之语。语言是沟通心灵、传播思想的工具。我们应当运用语言,满怀慈爱去安慰一切苦难中需要慰籍的人;我们应当运用语言,随顺他人的根性,启发、引导众生对解脱生信从而趋入正法;我们还应通过音声以念诵持咒来净化自己的心地。无著菩萨说:“多言可生不善业,纵然未生虚度日,除非定利自他语,精进禁语极重要。”

如能断除绮语、说具义语,则生生世世中生在贵族之家,众人拥戴,语言畅达,前后连贯,无有差错,能言善辩并与正法毫不相违。而所说之语相合众人心意,犹如蜂蜜一般。

佛言:休息绮语,获十种功德。何等为十?一天人爱敬;二明人随喜;三常乐实事;四不为明人所嫌,共住不离;五闻言能领;六常得尊重爱敬;七常得爱乐阿兰若处;八爱乐贤圣默然;九远离恶人,亲近贤圣;十身坏命终,得生善道。

宋兴孝安禅师,住清泰寺。定中见二僧倚槛交谈,起初有天神拥卫倾听,久之散去,继而饿鬼在旁唾骂,扫其足迹。后安禅师问及他们,原来二僧初论佛法,接着叙旧家常,末后谈论资养。安禅师自此之后终生未尝言及世事。

莲池大师对此论道:“古人为生死行脚,才逢师友,惟汲汲商略是事,何暇他论?今人终日杂话,求如二僧,亦不可复得;鬼神在侧,又当如何?噫,可惧也已!”

(八)离欲

世人如饥似渴地追逐外在的六尘境界,人们将欲望不得实现视为痛苦,而将欲望的满足视为安乐。其实不论欲望满足与否,只要有贪求的心理,则同样是在贪欲烦恼的缠缚之下,身心不会有真正的安乐。依照意业串习的道理,贪欲放纵一次,就会增长坚固一次,如人以盐水止渴只会渴上加渴一般。所以想通过贪欲的放纵来使内心得到满足,无异于扬汤止沸,必将永无可能。贪欲的膨胀只会让我们陷入难耐的欲渴之中,时时现起追求的冲动,内心没有丝毫的安宁。所以只有断除贪心,知足少欲,方才能够止息欲渴之苦,使身心如释重负,得到轻安。经中如是比较贪欲者和离欲者的内心苦乐差别:少欲知足者即使身为乞丐,却享受着天人一般的安乐,而不知足的贪欲者即使在天宫,也象乞丐一样,精神十分贫乏。

《遗教经》云:“少欲之人,则无谄曲以求人意,亦复不为诸根所牵。行少欲者,心则坦然,无所忧畏,触事有余,常无不足。有少欲者,则有涅槃。”

为了帮助弟子解脱世间尘境的束缚,使身心得以放下而趋向禅观智慧,佛制头陀7之行,其行即:(1)住阿兰若(寂静处);(2)常行乞食;(3)次第乞;(4)日中一食;(5)节量食;(6)过中(正午)不饮浆;(7)著粪扫衣;(8)但三衣;(9)冢间坐;(10)树下宿;(11)露地坐;(12)但坐不卧。出家行人依头陀行可离欲出尘,抖擞身心专志向道。从此之后,三衣一钵、露宿空桑、日中一食,便成为解脱者清净离欲生活的风范。而后代祖师立志行道,均遵奉佛教,自奉俭约,超脱物累,惟以道业为重。

佛鉴禅师谈及先师行谊时说:“先师节俭,一钵囊一鞋袋,百缀千补,犹不忍舍弃。曾说:此二物相随我出关,已十五年矣,岂肯中途弃之。时有泉南吾上座,送一褐布缀,自言此衣自海外得来,冬服则温,夏服则凉。先师说:老僧寒有柴炭纸衾8,热有松风水石,蓄此何为。最终竞谢而不受。”

妙喜禅师说:“节俭放下,乃修身之基,入道之要。历观古人,鲜有不节俭放下者,年来衲子游荆楚买毛褥,过浙右求纺丝,得不愧古人乎?”

真净禅师住持建安保宁寺时,王安石以素绢供养。禅师问侍者:“这是何物?”答曰:“纺丝罗。”真净问:“何用?”侍僧答:“能作袈裟。”真净指所穿布伽黎说:“我平常披此,他人见了也不会嫌恶。”即令送入库司估卖供众,其不事服饰如此。

方会禅师初住杨歧山,老屋败椽,仅蔽风雨,适临冬暮,雪粒满床,师终不以寒苦动其心。衲子中有志诚发心的,愿化募为师修造。会禅师不允,说:“我佛有言,时当减劫,高岸深谷,迁变不常,安得圆满如意,自求称足。汝等出家行道,做手脚未稳,已是四五十岁,岂有闲工夫,营事丰屋。”明日上堂,师曰:“杨歧乍住屋壁疏,满床尽撒雪珍珠。缩却项,暗嗟吁,翻忆古人树下居。”

如是绝意名利,放舍身心,自然心入于法,惟精惟一,与道日亲。佛云:“制心一处,无事不办。”道人平日离欲寂静,万缘放下,最终而能彻悟心源,生死自在,脱化如游戏,亦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之事。

唐通慧,三十出家,入太白山不带粮,取给草果,渴则饮水,息则依树,坐起禅思。经于五年,一次以木打块,块破形销,廓然大悟。晚年一裙一被,所穿麻鞋二十载未换,布纳重缝,冬夏不易。

后周行因,隐居于庐山佛手岩。每当夜阑之时,一鹿一山雉栖迟于石屋之侧,温驯如伴侣,人兽相处,殊无疑怖。行因平生不畜子弟,有邻庵僧作师侍者。一日师对侍者说:“卷上帘,吾欲去!”帘方就钩,因下床行数步,屹然立化。

行因法师一生清气逼人,临终如是潇洒,心无一丝粘著,岂非亦得力于平时离欲之功夫?

(九)慈悲心

在这个充满缺陷的世界中,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人们都身处在各种身心的疾苦之中。众生随着业力转生为人,有着俱生的报障,避免不了生死病死的痛苦,又由无常业力,难免天灾人祸、子散妻离的降临。面对众生饥不得食、寒不得衣、少不得养、老不得安的困苦,我们应该发起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慈悲心,由此心推动,应尽己之心,竭己之力,矜孤恤寡,敬老怜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少者得养、老者得安。

如是生起慈悲心利人济世有何功德呢?

无须说真实行持菩萨行,即使生起一念慈悲之心,功德亦不可思议。经云:“生一慈悯心,较施诸众胜。”《因缘品》云:“每月千供施,连续百年者,不及慈众生,十六分之一。”又云:“每月千供施,连续百年者,不及悯众生,十六分之一。”

从前有母女二人渡河,为水所溺,母亲想如女儿能得救,我被水冲走也可以。其女也生如是之心。结果二人都因一念慈心而生天上。

晋太元中,京兆人张崇,素奉佛法。苻坚兵败之后,长安百姓有千余家,将南走归晋,被镇戍擒获。当时欲将男子杀绝,而抢虏女人。张崇也被缚,手足被上镣铐,下身埋于土中。次日将被人驰马射击,以供娱乐。崇自计必死,唯以至心念观世音菩萨,夜半镣铐忽自破,身体从土中涌出,遂乘夜潜逃,但脚已疼痛至极,乃复称大士名,至心礼拜,以一石置于身前而发誓愿:我欲过江东,向晋帝陈诉冤情,尽救今日所有遭虏的女人,如能满愿,此石当分为二。祈祷完毕,投石于地,石果裂开。张崇至京师陈白此事,晋帝悉加抚慰,已被掠卖者,都赎买而归。张崇一念慈悲,济急救难,其心极其精诚,故能感应金石为开。

经称八种福田,看病第一。阿底峡尊者说:“若对远方的客人、久病的患者、年迈的父母等慈爱行事,则与实修空性大悲藏相同。”昔日世尊亲自服侍病比丘,以身垂范教育后世弟子。

高庵禅师住云居时,每闻衲子有病,则令送延寿堂,师乃咨嗟叹息,如病出于己身。师早晚亲临问候,以至亲自煎药煮食,每次给病人食前,先自尝,如未尝则不与。遇天稍寒,禅师抚病人背问:“衣不单薄?”遇时暑热,即观病人脸色说:“是不是太热啊!”不幸不可救而死的,不问其衣钵有无,常住尽礼津送。

四方智识之士,敬重高庵为人之高妙。当师告退云居过天台时,衲子随从而去的有五十多人,或有不能同去者,与师流泪告别。师盛德巍巍,足以感人如此。

禅师见人病苦,如自身受,推己及人,一片慈心,关怀、照顾病人,每事躬亲,无微不至,以一代祖师之风范,故能感得退后衲子景从及如子恋母依依不舍之真情。

唐智宽,常诵维摩经和戒本,感得天神绕房。宽天性慈惠,欢喜瞻视病人。不论道俗及远道近邻,凡无人护理的,即将其抬到房中,躬自护理。有患腹痈的,脓不能出,宽即以口吮吸,病人因此而得痊愈。后来袅感作乱,借故逮捕宽大师,将其流放西蜀。发配之时,钱财衣帛一概不受,唯以一驴驮经。

途中遇一僧宝,脚伤卧于道旁,宽即舍驴给他乘,自担经籍。时逢岁俭,宽大师煮粥给他喝,又脱己衣给他穿,凡己厚用,或割或减,且满怀悲悯,劝导他念佛。

西藏朗日唐巴大师曾有名句“失败亏损我取受,一切胜利奉献他”,这种痛苦归己、安乐施人的慈悲心,可以成就广大的福德而净化我执业障。世间善士能如是吃亏让人者,必深积阴德,末后得以贵显,也是因果一定之理。

宋绍兴中,庐陵周必大,监9临安和剂局。当时不慎失火,火势蔓延焚及民房,典守吏由此当论死罪。周即问吏:“假使失火是官之过失,应得何罪。”吏答:“不过革职而已。”必大遂自诬服罢官,吏得以免死。必大归家,拜见父翁。翁因其官职被免,心中不快。时值大雪,童子在庭院打扫,忽忆起昨夜曾梦扫雪迎宰相,因而挽留而善待必大。后必大中博学宏辞科,历官至宰相,封益国公。

为民官者,旧时称为“老爷”,即百姓父母官之意。既然身为百姓父母,就应体察民间疾苦。父母唯其疾之忧,必定夙夜忧叹,心心念念惟愿爱子得离病苦,宁愿自己受苦,不愿爱子有片刻不安。若为官者能以万民为子,民有一疾,则必施以一救济之法。如此尽心竭力,慈祥为民,承其福泽,则人民幸甚,自己也将名垂青史,留芳百世。

太仓黄建安,见苏州松江两郡,百姓困于浮税,常自忧思。每日晨兴礼佛,必定叩天祷告,祈求豁免两郡浮粮。又不遗余力,呈示民情于当事,时人都笑其多事。庚寅午秋,建安患病,入冬病情加剧。至十一月晦10,已经数日水不沾唇,当夜五更,忽梦帝君传其到丹陛,帝君示谕他说:“你数久当命终,因为志诚恳切为民减粮,所以延你寿算。”遂口授一教敕。经三次传诵,而后记忆。待建安睁眼惊视,才知身在床榻,而精神忽觉健旺,旧病顿若捐除。后建安谢绝世事,长斋学佛,又过数年,无疾而终。

人间孤儿寡母,最为孱弱可欺。见人无依无怙,如风中衰草,我们应有矜恤悯怜之心,尽力扶助,为其排忧解难,送去温暖。即使没有力量。资衣给食,也当心存恻隐,善言宽慰。

宋范文正公(范仲淹),主持越州,有孙居中携家客居于此,后死于任中。孙家子幼家贫,难以归回故里。范公以自己的俸禄,为孙家备船,且派下吏送孙家眷属返乡。临行之时,范公作诗一绝,告诉下吏:“过关津11之时,但以吾诗示之。”诗云:“十口相依泛巨川,来时暖热去凄然,关津不用询名氏,此是孤儿寡妇船。”由此孙家得以平安归家。

如是断除害心,行持慈悲,则能给世界带来温暖,凡与自己接触的人都会舒心悦意,得到慰籍。而慈悲的生起,也使自己处在纯净的欢喜之中。因为慈悲施以无畏,使自心得安稳,于一切处都无所畏惧。《因缘品》云:“何人无害心,怜悯众有情,慈爱诸众生,彼永不生怨。”此生命终,也将感受天界的大福报。如经云:“慈心不损恼,无有害心者,不伤诸有情,彼士趋善趣。”

(十)正见

当相续中遣除了邪见,对因果生起了如理的正见,就会以正见来指导自己一切身语的行为,谨慎细致地取舍善恶。如是恒时行持善业、断除恶业,善业的习气深植于相续,使我们生生世世之中,不会业际颠倒,正念分明,善心善语善行油然而发,对一分戒律也将极为重视,内心恒时向往出家清净之行,有视上师为真佛的清净心,恭敬善知识,对闻法欣乐欢喜,恒常生于正法兴盛、善友云集之地。由此正见将不会堕落恶趣,暂时转于天界获得吉祥圆满的增上生,究竟往生清净刹土,成就无上菩提。如经云:“业及业异熟,诚信此二者,受持正见者,彼士趋善趣。”

第六节 圆满人身

依三世因果之理,我们知道生命不仅仅局限于一生,还有后世以及无尽的未来世。由于生命无始无终,现在不过是因缘聚会的一点,未来有无限的不可能性。遵循因果的正道,我们现在就能积极地种因,创造自己的未来。既然如是因必生如是果,那么只需现在种下圆满的善因,将来必定会产生圆满的乐果,创造未来的主动权就在自己的手中。我们不应目光短浅,只注重眼前的利益,而应放远未来,看看如何前进,才能更加径捷地证取圆满的果位。

人身是修行的所依,人身是否圆满决定着修行的速度与成果。因为宿世种因不够圆满,有着种种缺陷,甚至夹杂了许多恶因,所以我们今生虽得人身,却有着先天的不足,虽然也在菩提道上发心起行,因为人身的功德没有圆满,在自身业障和外在违缘的干扰下,使得修行进步缓慢甚至中途退转。这就象要度越波涛汹涌的海洋,航船的质料、性能至关重要,它决定着航行的顺利与否。在航行中必然有着前进的阻力,如果航船的动力不足、部件质量不合格等等,有着自身的缺陷,加上风浪等外在的违缘,便会导致航行延滞或者中道停止甚至船毁人亡的后果。所以不要急于求成,在准备工作没有圆满就绪之前,就仓促贸然起航,这样欲速不达,反而延缓了到达彼岸的时间。我们应当着眼于种因,使因地圆满,因圆必定果满,这是必然的道理。古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渔船与巨轮同样在海上航行,速度却有天壤之别,如以巨轮运载,必能速达彼岸。所以当务之急,应是创造圆满的人身之器。

由前因果之理可知,如果能断十不善业,必定可得善妙所依的人身,但仅此尚不够,不能算是修道最殊胜的身器,所以还需更上一步,努力成就圆具德相、堪修一切种智的圆满人身。如以此为依,则修道的进步非余可比。而要得圆满的人身,不仅需要断恶,还需在断恶的基础上励力修持相应的殊胜善业。

以下从异熟功德、异熟果报、八因三缘三个方面来分析圆满人身。

一 圆满人身的异熟功德

此中分八:

1、寿量圆满:由宿世引业,感得长寿且能如引安住。

2、形色圆满:由于形体、容色的善妙,容貌殊妙;由于六根的健全无缺,众所乐见;由于纵横比例协调,形量端严。

3、族姓圆满:即生于世间敬重、共同称赞的高贵种姓中。

4、自在圆满:具有大财位,有亲友等广大朋翼,有大僚属。

5、言信、威肃圆满:凡有言教,为众人所信奉。由于身语不欺于人,所以人皆信任,且于一切诤讼断证,堪为公正之量。

6、大势名称圆满:具有广大的名声、极美的称誉,即对于慷慨惠施,具足勇健精进等的品德,由德之感召,成为大众所供养之处。

7、丈夫性:指成就男根。

8、大力具足:指由宿世福业之力,色身少病或全无病,于现法缘能起大勇悍。

二 圆满人身之异熟果报

如前人身的每一圆满之相,能相应地出生殊胜的果报:

1、因为寿量圆满,长久住世,所以依靠自利利他之行,在长时间内,就能积集增长无量的善根。

2、因为形色圆满,相貌端严,所以大众见生欢喜,内心咸共归仰,听从教授。

3、因为族姓圆满,出身高贵,所以凡有劝教,众人都会无违奉行。

4、因为自在圆满,故能以布施来摄受有情,令其根器成熟,堪为所化。

5、因为言信威肃圆满,语不欺诳,人都信受,故能通过爱语、利行、同事,有能力摄受有情,速令成熟。

6、由具大势名称圆满,所以他人的一切事业常能作其助伴,由此使有情生感恩图报之心,乐从其教。

7、因丈夫之性,堪为一切殊胜功德之器:即由欲乐勤勇,堪为一切事业之器;由智慧广博,堪为思择所知之器;依丈夫性,在大众之中心无所畏,且与一切有情同行、交谈、受用,或住屏处,都无嫌碍。

8、因为大力具足,故能担荷自利他利之事业,都无疲倦,勇猛坚固,能得慧力,速发神通。

三、圆满人身之异熟因缘

为了现前上述八种德相、获取殊胜果利,必须从现时起精进成办八因三缘。

(一)八因

1、寿量圆满之因:对于有情生命不作伤害,且远离伤害的意乐。如云:“善放将杀生,如是利其命,遮止害众生,则当得长寿。承事诸病人,善施医与药,不以扶杖等,害众生无病。”

2、形色圆满之因:应惠施灯等光明以及鲜净衣物。又云:“由依止无嗔,施庄严妙色,说无嫉姤果,当感妙同分。”

3、族姓圆满之因:应摧伏傲慢之心,在尊长等恭敬对境的面前,勤作礼拜等;又对他人常行恭敬,自处卑下,犹如仆使。如此能感尊贵的果报。

4、自在圆满之因:当人前来求乞衣食等物之人,应常行惠施。即使不来求乞,也应主动作饶益;又对困苦之人以及功德田,何者缺乏资具,即应前往供施。

5、言信威肃圆满之因:励修口业,断除四种不善之语。如能不说妄语,不粗口骂人,不挑拨是非,不说无义语,自然言论日趋威肃。

6、具大势名称之因:应发宏愿,自己于后世能修种种功德。且对三宝、父母、声闻独觉、亲教轨范及诸尊长常修供养。

7、具丈夫性之因:应欣乐大丈夫身所有的功德,厌弃妇女之身,深见女身的过患;对乐女身者,遮止其欲乐,对将失男根者,令其得以脱免。

8、大力具足之因:他人不能作时,应主动代人作,可共同合力成办时,应主动作其助伴;此外须惠施饮食。如此能感大力具足。

(二)三缘

由以上八因能感得八种异熟果,但得果之后不一定能依此而入于善道,或有反以此而造恶的,为了防止以八果来造恶,所以应再发愿,加上圆满的三缘,即在相续意乐、身口加行以及对境方面都能清净、圆满,这样始能感得殊胜的异熟。

1、心清净

观待自己有二:指修每一因所有的善根,都回向于无上菩提而不希求人天异熟果报;又意乐至诚猛厉而修诸因,即以纯厚意、决定意猛厉修善。。

观待他人有二:见行同法者(即自行施,他亦行施,为同法者),对于上中下三品,断除嫉妒、比较、轻毁,勤修随喜。假如不能如此而行,亦应日日多次观察他人所作之事,见贤思齐。

2、加行清净

观待自己:指对于八因,长时间内不间断、殷重而作。

观待他人:对未受正行的人赞美令受,对己受行的人赞美令喜,恒时如此不间断,安住不捨。(他人未修八因,赞叹引导他修;他人已修,赞叹使其增上。)

3、田清净

由以上两种意乐加行,能出生众多微妙果,故对境等同妙田。

第四章 苦集灭道

如果世间的人天安乐是永恒、究竟的安乐,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出离这个世间,去寻求真正的解脱。象夏日盛开的鲜花只是一时的绚丽,转眼即变枯萎一样,一切世间的安乐都只是短暂的显现,并不久长。因为三有世间的一切生命都是在业和烦恼的推动之下,毫无自在地流转,所以纵然得生人天善趣,也只是有漏善业福德力的暂时住持,其力量终究有限,一旦势力穷尽,必然福极祸生,仍需随着往昔罪业的现行而下堕。永嘉大师《证道歌》云:“犹如仰箭射虚空,势力尽,箭还坠,招得来生不如意。”经中说,这就象人从悬崖上坠下,在未落地之前,虽然没有现前坠落的痛苦,但其最终的结果惟以痛苦而告终。所以暂时住于人天善趣,如同坐在欲燃的积薪之上一般,不久必定烧身。经上又说这是三世冤,因第一世行善修福,第二世得到人天福报,待福报享尽第三世即堕恶道。所以与造恶者直接堕落相比,不过晚一步而已。

既然世间的本性惟有痛苦,那么我们如何才能止息痛苦得到真正永恒的安乐呢?

当年悉达多太子虽然极享人间的荣华富贵,若不出家,可成转轮圣王,王于四天下,但当太子出游四门,见到了人间生老病死的现相,而且这四大苦又是每一个生命无法逃避而必须要一一经历的,如果人生是圆满的话,为什么还会有这些痛苦?它从何而来?太子因而生起了厌世之心,决志出离,求无上道。当悉达多太子觉悟了生命的实相,止息了一切痛苦后,便来到鹿野苑,为五比丘转四谛法轮。从此之后,一条通向解脱的光明大道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佛在初转法轮时,告诉我们:“此是苦,汝应知;此是集,汝应断;此是灭,汝应证;此是道,汝应修。”为了增强我们的信心,佛以亲证的境界为我们印证,佛说:“此是苦,我已知;此是集,我已断;此是灭,我已证;此是道,我已修。”

第一节 安立四谛的次第

佛陀安立苦集灭道四谛的次第有着甚深的密意。四谛之中,苦为世间之果,集为世间之因,灭为出世间之果,道为出世间之因。

或有问曰:既然集为因,苦为果,为何集在苦之后?

答:因为如果我们不认识这个三有世间的真相惟是痛苦,就会颠倒地将世间所谓的圆满执著为安乐,既然是安乐,何必要出离,这样就不能发起真正希求解脱的心。出离心的根本既然断绝,如何能趋向解脱?所以首先要揭示世间真实是苦,无有安乐,将世间痛苦的面目再再地揭示出来,才能触动内心,因而最初先谈苦谛。

此后,自见堕于苦海之中,则于苦海之中希求出离,便见此苦必须息灭。然而如果不能认识痛苦产生的根源,不在因上止息,痛苦终究不会息灭。所以接下来就要寻找痛苦之因,故于苦后宣说集谛。

寻本溯源,我们知道痛苦由业产生,而业又是以贪嗔痴烦恼而发起,烦恼的根本乃是我执,这样便明白了集谛。

既知集谛,若见我执亦能息灭,就会欣慕寂灭我执的解脱境界,因而誓愿现证息灭痛苦的灭谛,故于集后宣说灭谛。

又有问曰:既然了知世间是苦,则应苦后直接宣说灭苦之灭谛,为何苦后必须宣说集谛。

答:因为尔时虽有求解脱之心,但仍未明了众苦之因,没有见到苦因定能遮止,所以对于解脱,不能定执为所应得,定当证灭。

既欲求证灭谛,则应寻求以何方法,如何进趋,如是自然趋向道谛。所以道谛最后宣说。

在《宝性论》中以比喻说明了四谛的关系:如同生病时要知道自己在病中,才会渴望病愈的健康,又应找到病因,才知治疗应从何处下手,既知病因,就要生起信心,定要得到康复的安乐;由此发心,会积极主动地依止医药。此喻说明了苦应知、集应断、灭应证、道应修的安立之理。

在四谛法轮中,佛陀扼要地将一切生死流转与生死还灭的道理总摄无余,一切世间生死流转的因果摄于苦集二谛之中,一切出世间出离生死的因果摄于灭道二谛之中。所以四谛总摄染净两重因果,是修行之总纲。故应随顺佛语依次第而趋入。

如果我们不能真实思维苦谛,深刻地洞察到世间的痛苦真相,那么厌离心无由生起,求解脱只成一句空话,凡是所思所行仍将成为集谛。如果我们没有善加思维集谛,不能明确生死的根本乃是惑业,这就好象射箭没有瞄准鹄的,不论发射多少都成徒劳无益。如是所行不是能得解脱的安乐正道,却妄自为是,南辕北辙,如何能得解脱之果?

第二节 苦谛

以出世圣者的智慧来观照,在整个三有轮回的境界里,不论是超升于梵天,还是堕落于地狱,或者转生为人,为业力所支配的生命无法避免轮回的痛苦。在生命流转的过程中,每一刻每一处都与行苦相伴随,因为这种痛苦的本性在名言之中真实不虚地存在,所以把它叫做苦谛。

我们从人道开始再延展到六道一切生命的境界,深深地观察有情生命的苦乐真相。

一 人生之苦

(一)生苦

上一世死亡之后,即受中阴之形,随引业牵引,见父母交合之境,一念染心便投入母胎。从此需要感受胎狱十月的痛苦。这是一个无比秽浊、恶臭、黑暗、逼迫的环境,母体充满了无量的不净之物,在胎儿的周围同居着成千上万的虫类,流淌着便利、清脑、脑膜髓等污秽体液,胎儿处在生藏之下熟藏之上,在月月之中,靠母体所出诸血相得以滋养。母亲饮食的时候,用牙咀嚼咽下,所吞之食上为脑膜所缠裹,下以口秽津液浸烂,犹如呕吐物,就是如此食味,从母腹中入自脐孔而为滋养。

在胎儿的生长过程中,一七日如薄酪,二七日如稠酪,三七日如凝酥,四七日如肉团,五七日如五皰成就,巧风吹其身体,六情开张。当此肢体和分支等诸根已圆满具足的时候,胎儿开始时时感受着如地狱一般难忍的痛苦。母亲喝一杯热水,灌其身体,如同置身于沸腾的镬汤中一般。母亲喝一杯冷水,如同浸入寒冷切身的冰湖。母饱之时,压迫身体痛不可言。母饥之时,腹中了了,亦如倒悬痛苦无量。母行之时,如被狂风席卷般痛苦。

十月期满,出胎之时,由先业异熟生风,吹足向上,令头向下,两手缩屈,整个身体都被二骨轮逼迫,在极其粗猛难忍的苦受之中,全身通体变得青瘀,如同初疮一般,不能触着,身中一切根都痛楚难受,极秽胎垢遍粘其身。又由干渴,使得唇、喉以及心脏全都枯燥。如是胎儿产前需要感受难忍的逼迫痛苦。此后由因缘增上,宿业异熟生风吹促,至极艰辛,方才产出。

出胎之后,婴儿皮肤极其细嫩,如放垫子之上,则如落到荆棘丛中一般痛苦;剥脱背上的胎膜时,犹如活活剥皮一般痛苦;擦拭身上的不净物时,犹如用荆棘的鞭子抽打一般痛苦;母亲抱在怀里的时候,犹如鹞鹰叼捉雏鸡一样痛苦;放在睡床上时,犹如沉溺于粪尿之中。所以婴儿刚一出世,即呱呱失声大哭,哭诉着有情生命诞生的苦难。

出生之后,我们踏上了此生的旅程,身心刹那刹那都在变易迁流之中,不曾止息。人就好象风中漂泊的旅客,随着业风的吹刮,东奔西走,如是由少而壮,由壮而老,由老而死,尽此一生全在业力的支配之下毫无自由。虽然我们自以为能主宰命运,能按自己的意愿来生活,其实仔细观察这一生,有几分几秒自己作得了主张?这业报感得的血肉之躯,不食则饿,不饮则渴,不衣则寒,不睡则困。而这生灭不已的分别心如同瀑流奔泻一般,有几人能够调伏、控制它?所以投生在这三界之中,我们身心一切的行动,都是在业和烦恼的粗猛牵引之下,没有任何自主地被动流转。业惑如同马夫,身心如同马车,在马夫的牵引之下,马车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去。

我们初生便带有过去世的恶习,由于烦恼恶习随逐,由恶习更复取恶,我们无法自主,心想向善却不能入善,心想离恶却反而入恶,而且一经遇缘烦恼顿生。这就象是有病在身,为病所牵制,一切不能随心所欲一样,我们生来即是恶习重病缠身之人,没有心力安住于善法,这是俱生而来难免的一种痛苦。

老子说:“吾所以有大患者,唯吾有身,假吾无身,吾有何患?”因为有此业报之身,所以依之会增长老、病、死等无量的痛苦。一切有为法都避免不了生、住、异、灭的变化,由有漏法的本性,诞生必有老死,这个四大假合的色身在经历了健康美好的青春之后必然要感受身心衰竭的老病之苦。青年时代,精力充沛,浑身散发着活力,这时少年不知愁滋味,纵情声色,放纵欲望,虚耗精神,冷热失度,不知将养,由此种下病根。人过中年之后往往百病丛生,这时方知身命危脆,并非坚物,但已逝水不返,青春不再,惟有日渐一日地陷入难忍的老朽之苦中,直至精神枯竭而迈向死亡。

又因为有生,我们携带着过去世一切的烦恼种子而来,幼年天真幼稚,情窦未开,一旦发育成熟,接触这外境色声香味等欲尘之时,内在蛰伏的烦恼如干柴遇火般一诱即发。在没有对治力的情况下,注定了我们面临贪境嗔境痴境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将涌现猛厉的三毒烦恼,随其所转,我们的身心犹如飞蛾扑火一般追逐外境。因为烦恼随时随地都会遇缘兴起,逼恼身心,所以一个凡夫人终其一生,都伴随着烦恼,在身心苦恼、烦乱的状态中,难得有片刻的安宁。

而一切生的最后结局,惟以死亡而告终。每个人来到人间,赤条条地来,也将赤条条地去。生时痛苦号哭,死时也将在剧苦之中含泪而别。

(二)老苦

天近黄昏,日暮途穷,油灯渐灭,微光暗淡。当衰老降临的时候,人生品尝的只有痛苦。从生理到心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丧失了生命的活力。一切的青春美色都一去不复返,有的只是满脸的斑斑皱纹、苍白似雪的鬓发、如弓一般的弯腰驼背,人老花黄,人见人厌,没有任何可爱的地方。

同时,六根一切的感受、思维功能逐渐衰退。老眼昏花,虽是近前之物也看不清楚;双耳聋残,即使大声说话,也无反应,颠颠倒倒,将此听成彼,将彼听成此;而记忆力的衰退,使得眼前发生的事情转身即忘;舌根减弱,品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体温失调,衣服稍微有些单薄,便会觉得寒冷。

精力衰退的老人成了这个世间一道隆冬的景象:他们坐的时候,如袋断索一般扑通坐下。而要站起,又如拔树一般艰难。语言迟钝,吞吐不清。行步缓慢,老态龙钟。米拉日巴尊者曾经这样描述道:“拔出木桩之起式,悄捉小鸟之走式,重物落地之坐式,倘若具足此三时,祖母示显愤怒母;身苦沉重褴褛衣,口食冷水浑浊食,睡处四层皮垫褥,倘若具足此三时,人狗践踏似证士。”

相对于热情似火正纵情享受生活的青年,老人是这个世界的被遗弃者。他们美味无法消化,各种欲妙的生活没有能力参与,所以只能退出世界的舞台,毫无生趣地蜷缩于冰冷阴暗的角落度着难捱的时光。死亡的信号时时处处都在发出,处在朝不保夕的生命违缘之中,老人对于死亡的将至充满了恐惧。

藏地大德迦玛瓦曾经说过:“衰老渐渐地降临,所以还稍可忍受。假如在一时之中老苦顿然至身,实在没有能忍的方便。”

(三)病苦

此身本是四大和合的本性,四大一旦不调,就会生出种种疾病。经云:“一大不调,百一病生,四大不调,四百四病同时俱作。地大不调,举身沉重;水大不调,举身胮肿;火大不调,举身蒸热;风大不调,举身掘强,百节苦痛,犹被杖楚。”

病里方知身是苦。一旦疾病降临,我们的色身如同鸟雀被石击中一般,体力完全丧失,只能卧于病榻,气力虚竭,行走坐卧都须他人扶侍。病魔摧残着我们的身心,使得身肉消瘦,皮肤干枯,同时在难忍的病痛折磨下,心生忧苦,情绪反复,动辄发怒,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十分担心死亡的降临。夜晚并不比白天好过,只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不能受用悦意境界,佳肴美食入口无味。为了治病,不得不饱受针灸、刀割等苦,又须强服难以下咽的药物。

倘若患上艾滋病、霍乱等绝症,则被隔离人群,饱受他人的歧视,内心充满了孤独、苦闷和绝望,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病魔吞噬自己的生命。

《广大游戏经》云:“多百种病及病苦,如人逐鹿逼众生,惟愿速说苦出离。譬如冬季大风雪,草木林药夺光荣。如是病夺众生荣,衰损诸根及色力,令尽财谷及大藏,病常轻蔑诸众生,作诸损恼嗔诸爱,周遍炎热如空日。”

(四)死苦

“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死意味着与这个世界作彻底的诀别。当无常到来的时刻,我们告别此生,改形易身,变现中阴,此世的一切都将隐没不现。我们孤独地来,也将孤独地去,带不走今世的一针一线,只能两手空空随业而去。生前惨淡经营、操劳一生所获的财物,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亲友乃至于这具赖以生存的身体,都将遗留在今世的人间。弥留之际,亲友眷属坐于床前左右,他们的忧悲哭泣,只能加深自己对生的无比眷恋,虽然心中难舍难割,但也只有带着对生的无比眷恋与对死别的恐惧忧伤孑然一身前往后世。

死意味着假合之身的彻底瓦解。在奄奄一息之际,身体的四大内收,呼吸窘迫、肢体颤抖、意识迷乱、眼睛翻白,此时神识转入中阴。风游气息,火灭身冷,先前活生生的身躯变成一具僵直的尸体。

(五)爱别离苦

人生受着因缘的驱使,聚会与分离皆有一定。一旦因转缘变,便会有人事的变迁。至亲好友之间,不论怎样地恋慕情深、如同手足,但当无常到来之时,仍免不了随着业力的牵引各奔东西,或求学谋生、奔赴异地,或从戎服役、征战他方。

分离之时,依依难舍,念及别后天各一方、再难相聚,心中怅惘无限、哀愁万分。离别之后,每每忆起对方的音容笑貌、相互间的关怀体贴、相聚时的畅快欢乐,总在情感的执著之中难以排解。尤其是母亲思念孩子,“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可谓写尽了母子的离愁。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时常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孩子受冻、挨饿、生病乃至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知道或担忧孩子身处违缘、遭遇不测时,更是茶饭不思、坐卧不宁,甚至失魂落魄、精神失常,此时若与他人谈起自己的孩子,往往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在众生界中,人,, 类恐怕是最富有情感的一类。依靠前世的业缘,在出生之时便注定了彼此的亲缘关系而滋生亲情,或有缘聚会相处日久而产生友情、爱情等。如果情爱不能转化成慈悲的真爱,感情没有以理智来驾驭,那么一旦亲友、爱人遭遇不测或对自己的情感有变时,情执深重的人们往往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于是沉浸于极度的痛苦中难以自拔,而且愈陷愈深,许多人由此而患相思病,甚至自暴自弃、以身殉情。母亲思念孩子,望眼欲穿,甚至哭瞎双眼、身心崩溃;离别中的恋人,因彼此相思而日渐憔悴、痛苦不堪,正可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自古以来种种如是的悲剧不胜枚举。对负情者,嗔心习气较重的人,往往由爱转恨,做出摧毁自他的丧失理智的举动。在鼓吹感情至上、婚姻自由的现代社会中,损害乃至残杀亲人、情人的事件更是频频发生。

人世间只要有这种建立在贪欲上的感情执著,就避免不了亲爱别离的痛苦。

(六)怨憎会苦

与爱别离相反,和厌恶憎恨之人相处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业力常常显示出它捉弄人的一面,越是不喜爱的人,越是要给安排在一起共同生活、共同工作。

与怨敌聚会共处,由强烈的敌对情绪,使得即便是相互看一眼也会剑拔弩张、难以收拾。虽然与对方相处一刹那也不愿意,但由环境、人事等各种因缘的支配,还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无可奈何地在极度的压抑中继续相处下去。

当对方在大众中揭露自己的隐私、披露自己的丑恶时,内心惧恨交加,由自爱的心理,害怕恶名在人群中传播,害怕各种流言诽语的飞扬。如果对方强过自己,就会担心怨家对自己随时随地的伤害;如果对方弱于自己,则会想方设法作损害,视对方如眼中钉,非拔除不可。

相处越久,这种压抑越是难忍,仇恨不断升级,最后发展到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地步。此时怨敌对自己的身家性命、财产受用都构成了严重的威胁,整日没有安全感,四处躲避,持刀携枪,小心提防,唯恐相见。一旦忍无可忍,刀枪相向,拳脚相加,血肉横飞,令人目不忍睹。由此一来,负者或伤残或毙命,胜者亦被罪业之绳缠绕而心中无法安宁,又恐被绳之以法或怨家亲眷寻仇而来,如是惶惶不可终日,命终还要遭受堕落之苦。

(七)求不得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的一生总在苦苦的追求之中,为了实现自己的奋斗目标,时时奔波操劳,身心难得一刻的安歇。不同职业、身份、地位的人们有着不同的追求:农民乞盼丰收,商人追求利润,学子志在功名,政客醉心权力,乞丐渴求温饱。而不同的年龄阶段,人们也有不同的追求侧重点:青年人沉溺于爱情,中年人热衷于事业,老年人重在平安。

总之这个世界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追求之中。但成功者少,失败者多,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务农者偏遇旱涝之灾,颗粒不收;经商者商海折戟,倒闭破产;求爱者虽然倾注了无限的殷勤,但所爱却移情别恋……如是种种,由于当初满怀希望、励力追求,所以一旦愿望不能得以实现时,必然灰心忧苦,在失败绝望之中身心一蹶不振。

为了所求,人们相互竞争。竞争的过程是残酷的,起初是你死我活的较量、算计,而最终一旦鲜花与掌声属于竞争对手时,内心则如被箭刺一般难受,失败的阴影时时笼罩心头,心情一落千丈,在人前也直不起腰来。由于今生的愿望未能实现,强烈的执著使得有些人即使临终也难以放下,内心耿耿于怀,不能瞑目。

本来,一切所欲必须依靠因缘聚合才能实现。如果没有前世和今生的福德因缘,即便是果腹这样低微的所求也很难如愿以偿。而世人却愚顽不识此理,尤其在当今时代,乐天知命、积极造命者寥若晨星,很多人都只能在不可求得之中徒劳妄想而已。

(八)五取蕴苦

我们在生死之中流转的有漏身心,分析开来即是五取蕴12: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

《心性休息大车疏》云:“经说色受想行识,近取五蕴有漏性,是故乃是诸苦处,苦依苦器与苦源。”又云:“色蕴现量造成苦害的原故是苦处;受蕴承受痛苦知是苦器;想蕴能生起分别妄念而成为最初之门故是苦依;行蕴与识蕴是作者与知者。”

《菩提道次第广论》云:“五种取蕴总为苦义分五,谓是当成众苦之器,及依已成众苦之器,是苦苦器,是坏苦器,是行苦器。”即:由此五取蕴,会引生当来的众苦,所以是当成众苦之器;由宿业感得现在已成的五蕴身心,是这一世(能依)老病等苦的所依止之处,所以是依已成众苦之器;正因为有了五取蕴便决定会产生苦苦、坏苦,所有的苦苦、坏苦都依于此五蕴的身心而发生,所以是苦苦器、坏苦器;初成取蕴,即已决定了其行苦自性,因为一切行都是在过去惑业的支配之下,随惑业转、不能自主,所以是行苦器(行含有不能自主之义)。

五取蕴苦是一切苦的根源,如果对于生死取蕴没有真实洞察其痛苦的本性,则不能生起真实厌离之心,由此真实解脱之心没有发生之处。而对于一切有情的流转生死,也无方便能起大悲。所以不论是趋入大乘抑或小乘,发起厌苦出离的意乐,极为关要。

博朵瓦格西曾云:“于六道中,随生何趣,其后发生病痛死等众苦恼者,是病者病,是死者死,非彼不应,忽尔而起,是生死相,或生死性,住生死时,必不能越。我等于此若起厌离,须断其生,此须断因。”

二 三苦

譬如极其烧热之疮,若在其上洒以冷水,似觉安乐,如是在生死之中一切的乐受一旦坏灭,还生诸苦。此坏苦不仅仅指乐受,与此相应的余心、心所以及所缘的诸有漏境都属于坏苦的范畴。又如热疮逼切,更加热水变异触时,便会生起极难忍的痛楚。如是当知苦受,随其生起,当下便能触恼身体与心识,故名之为苦苦。与前相同,不仅苦受,与此相应的余心、心所以及所缘的诸有漏境都属于苦苦的范畴。又如热疮,在未感触苦、乐二触时,处在非苦非乐的舍受之中,但此时被粗重的业与烦恼所牵引,只能随其流转,因为不能自在故名为苦,同时在现法位,又能引生感生后有的烦恼种子,又被此烦恼种随逐,所以名为遍行粗重所随。如是若起乐受,会引发贪欲增长,若起苦受,引发嗔恚增长,若是非苦非乐的舍受,则随粗重身,将无常执为常等,愚痴增长。其中贪欲能感当来于六道之中生等众苦,嗔则于现法位即能引起忧戚等,于后法中将感得恶趣之苦,痴则于前二所感两种苦随逐不舍。所以应对一切悦意的乐受观为是苦,灭除贪欲,对于苦受应当正思维,此蕴本是众苦因缘,众苦由此而产生,犹如毒箭,由此灭除嗔恚。又对一切平庸的舍受,应观其为无常刹那销减之本性,灭除愚痴。如是正观,不在感受苦、乐、舍三受之时造下三毒之因。

犹如肩负沉重的担子,只要重担没有离肩,则随此重担担荷多久,便有多久的不安乐。取蕴重担即是如此,我们担着这副沉重的取蕴担,无始以来至于今生,上至天宫下至地狱,从未间断过。因为取蕴重担一直执持的缘故,我们一直都困在行苦之中不能解脱。由于这五蕴中有苦与烦恼粗重地安住,所以称之为行苦。既然潜伏难察的行苦从来未曾远离,那么现在虽然苦受未生,然其无间由种种因缘能引生众苦,所以这行苦遍摄遍含一切苦,同时是苦苦与坏苦的根本,故应于此根本多修厌离。

这个世间所谓的安乐,真实观察起来,其实多是对于痛苦渐息灭位妄起乐的错觉。即我们将苦的减轻当成了真实的乐,其实在“苦的减轻”上面根本没有不观待苦息的自性之乐存在。

比如长期行走则生疲惫之苦,此时略微休息便会产生乐觉。分析这一乐觉,乃是由于此前已生大苦,此苦渐渐减轻,所以感到有乐渐次生起,而并非是自性之乐。因为如果久坐,“乐”即消失,仍然会产生痛苦。假如坐是自性乐之因,则应如苦因随着串习的持久而苦渐增一样,坐多久,便会有多少的安乐产生。但事实并非如此,又如任享何种美食,饥饿时吃便觉安乐,但如至饱仍不断进食,苦便生起,而且愈食愈苦……再随此多作观察,便会发现:无论何种享乐的行为,如果一直让其持续下去,其结果只有生起苦受。

三 六道之苦

(一)地狱

从我们这个世界往下三万二千由旬,有复活地狱,从此渐下直至无间地狱,其中共有八种热地狱,在这些地狱中间和周围所有的地方全是炽燃的火地。

在复活地狱之中聚集了无量的有情,由于业力的感召,各种苦具次第而起。如同仇敌相遇一般,众生之间互相残害,结果遭杀后都闷绝倒地,这时空中传来“汝诸有情可还复活”的声音,所有的众生立即又复活,继续重演上述的悲剧,如是反反复复,死死生生,感受无量的痛苦。

在黑绳地狱,众生被狱卒带到炽热的铁地上,狱卒用黑绳在其身上划分为四份、八份、十六份等,然后用火红的铁锯锯割,锯开后又马上粘合复活,如是反复感受剖割的痛苦。

在众合地狱,无量的众生被狱卒赶入如同羺的两铁山之间,尔后两山闭合,众生身体被挤压得血流涌注。又有如羊、马、象、狮、虎头之山,其合逼之苦亦复如是。又在集会之时,被狱卒驱入极大的铁槽,如压甘蔗一般压迫全身。又有在集会的时候,有大铁山从上直往下堕,在热铁地基,若斫若剖,若捣若裂,如是等时,众生受迫后血流涌注。

在号叫地狱,众生寻求宅舍,于是趣入一大铁室之中,刚一进入,内中火焰炽燃而起,其中众生备受燃烧之苦,猛烈大声惨叫。

在大号叫地狱,多与上同,不过铁室具有两层。

在烧热地狱,狱卒将众生置于极热烧燃、方圆有数由旬的巨大铁鏊之中,犹如煎鱼一般,又以炽燃铁串从下贯穿,一直彻顶而出,这时从口眼鼻耳两两孔中以及一切毛孔都冒出火焰。又将众生或俯或仰放置在炽燃的大铁地上,以极其炽热的大铁椎棒,或者击打,或者搥之如箔,或者碎之如粉。

在极烧热地狱,狱卒以三尖大热铁串由下直往上穿,结果铁串从两膊以及顶部透出,由此因缘,从口等诸门猛焰炽生。又以烧燃、极热的铁叶遍裹全身,然后倒掷于一炽热灰水涌沸弥满的铁镬之中煎煮,只见镬中众生上下漂转,涌沸而行,等到皮肉血脉都销烂,只留下骨锁存在的时候,再将众生捞漉出来,重新放置于铁地之上,令其皮肉血脉再生,接着仍然掷于镬中。

在无间地狱,从东方数百由旬周遍烧燃的大铁地上,有猛烈炽燃之火,腾焰而来,在猛火的烧燃之下,众生的皮肉筋骨次第焚尽,最后烧彻其髓如同脂烛,这样一切身分都全部化为火焰。其余的三方,同样无所间缺。如是四方之火一并而来,和杂交集,如是苦痛无有间隙。尔时惟以受苦叫号的声音,才知猛火之中尚有有情存在。又被捕入铁箕之中,盛满最极烧燃的铁炭而簸扬之。又置于热铁地上,强令众生登大热铁山逼其上下。又从众生口中将舌拔出,用百铁钉钉舌,如张牛皮一般将舌拉开,直至平整没有皱褶。之后又仰置于热铁地上,用大铁钳撑开口腔,将热铁丸送入口中,灌以烊铜,烧口及喉,烊铜直彻腑脏,从下流出,其余的苦况,如极热地狱所说。

此中八热地狱众生的寿量分别为:

复活地狱:一万六千二百亿年。

黑绳地狱:十二万九千六百亿年。

众合地狱:一百零三万六千八百亿年。

号叫地狱:八百二十九万四千四百亿年。

大号叫地狱:六千六百三十五万五千二百亿年。

烧热地狱:五亿三千零八十四万一千六百亿年。

极烧热地狱:半个中劫。

无间地狱:一中劫。

相距八热地狱平面一万由旬之处,由此处向下三万二千由旬,为寒疱地狱。如是渐下至于裂如大红莲地狱,共有八寒地狱。

初具疱地狱,众生初生即被寒风所吹,一切身体支分都卷缩如疱。次疱裂地狱,即众生疮疱破裂,如泡溃烂。再有额嘶吒、矐矐婆、虎虎婆三寒地狱,此以地狱众生受寒冻之苦所发之声而命名的。再有裂如青莲地狱,此狱众生遭大风吹,色变青瘀,裂为五瓣或六瓣。又有裂如红莲地狱,寒苦更甚,色由青变红,裂为十分或更多分。最后是裂如大红莲地狱,皮转极红,破为百分乃至更多。

关于八寒地狱的寿量,在《念住经》中以比喻描述:有一巨大容器,容量是革萨拉城中称芝麻之斗的二百倍,每一百年从中取出一粒芝麻,直至取尽之时,则为起疱地狱的寿量,而以下地狱的寿量渐次增二十倍。

在无间地狱的四周还有十六个近边地狱。而孤独地狱则不仅在寒热地狱的近边,于人世间的山岩、水火、虚空等等不定之处也有存在。近边地狱、孤独地狱之苦,此处恐繁不述。

(二)饿鬼

由上品悭贪业所感的饿鬼众生,时时都不离饥渴,由它们饮食所生障碍的特点可以分为三种,即外障饿鬼、内障饿鬼和食障饿鬼。

在外障饿鬼的面前,一切的环境由于其悭贪猛业的成熟而变现得异常欺惑、颠倒。当外障饿鬼为饥渴所迫,以细如茅杆的身肢支撑着如城郭般的巨腹蹒跚地挪往无垢河时,河流立刻变成杂发青污、烂脓血粪充满的不净池。当他们遥见风扬浪洒、傍水而住的清凉檀树林,正准备登临时,却见林中猛焰遍烧,无量的焦木枯枝纷纷倾倒。而在泉海池沼旁,业力变现的有情持剑枪矛驱赶他们不令接近。由于身热所逼,即使大雪纷纷,也觉得炎热难熬,或为身寒所迫,即使烈火炎炎也觉得寒冷万分。

从前昼辛吉尊者来到饿鬼境内,因为口干舌燥,于是便问:“这里有水吗?”结果聚集了成百上千躯体干瘦如柴烬一般的饿鬼,他们围着尊者吵吵嚷嚷地说:“给我们水吧!”昼辛吉说:“我也渴得要死,怎么给你们水啊?”饿鬼们说:“我们自从转生到这里已有十二年连水的名字都未曾听过,今天才从你口中听到。”

内障饿鬼有着身体俱生的饮食障碍,他们有的口细如针孔,不能进食;有的口中燃火如炬,发出饥焰,饮食入口,随即燃火烧焦;有的脖颈细如马尾之毛,而腹部却阔如山郭,饮食不能下咽;还有一种饿鬼长有九节喉,即使是粪溺也不得食。施食者以咒力加持,节亦可开,但所进之食也不过一二滴,又因腹大,内中燃烧,入腹之食也不能受用。

而对饮食自有障碍的饿鬼,一类叫猛燄鬘,美食一到他们口中,即便燃烧;另一类叫食粪秽,所饮之食皆为粪浊;又有只能饮食不净、臭秽、有损、可厌诸物;复有一类,只能割自身之肉来食用,不能受用净妙食。

(三)旁生

在六道之中,惟有旁生与人类相处,除了家养的动物,在人类生活环境的外围,生存着难以计数的野生动物,它们的痛苦如何呢?不论是遨翔于空中的飞禽,还是栖息于山间林莽的走兽,抑或悠游于江河湖海的水族,野生动物的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残酷世界。一望无际、海天一色的景致令人心旷神怡,而在这旖旎的风光的背后,却是一个每日残杀不休的大杀场。在海洋的深处,无数的水族象酒糟一般密集,在业力的牵引下,命运决定了它们惟有以吞食他物才能生存下去,弱小的鱼虾可能在顷刻间即被吸进鲨鱼的腹中,而庞大的摩竭陀鱼又往往成了无数小含生的寄居之地,它不得不忍受着小含生的啮蚀之苦。

据说有种叫麻噶那的水族,属于鲸类,常常潜伏于水底,它只要张开口即能瞬间将无数的小鱼虾吸入它庞大的腹中。可是这样的一头庞然大物,同样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在它身上寄生着无数的小虫,它们日以继夜地啮蚀着它的躯体,难忍的痛痒使它不得不拖动着沉重的身躯就着崖石磨擦,刹那间小虫丧生无数,鲜血染红了海水。同时在它的腹中亦有无数小虫啮其脏腑,以致于通身内外无时不在感受着难熬的痛苦。而一旦浮出水面,还有被渔人刺捕的危险。

在森林中,孱弱的生灵时刻都有被猛兽搏杀的危险。生命没有任何保障,不知何时即会成为猛兽的腹中餐。为了保存自己,麇鹿等即便是喝一口水,也要竖耳耸听周围的动静,如果反应稍有迟钝,就可能无法逃脱虎狼的袭击。这类众生尽其一生都在惊慌恐惧之中生活。

在有些终年不见阳光的岛上,由恶业所感的增上果,这里的动物成天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世界中,连屈伸肢体也无法看见。命运注定了它们只能在昏昧之中生存,而后又在昏昧之中死去。业障的作用使得许多动物只有极小的生存空间,有些生存于水中,身躯极大,不能动弹,最终于其生处而死。有些身形微小,没有眼耳四肢,只剩下口能进食的功能未被障蔽。

与野生动物相比,为人所豢养的禽兽同样也逃不脱悲惨的命运。对于牛马驼驴来说,它们生来即丧失了自由生活的权利,成为被主人奴役的工具。绳索牵拉、圈栏畜养,它们只能透过栏缝望着无边宽广的世界,哀叹自己终身被囚禁役使的苦难生涯。犹如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终身囚犯,自在逍遥的生活永远与它们无缘。它们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鞭打、负重、驱使之中度过自己悲惨的一生。甚至最后还不得不接受被屠戮的命运。

其实畜生何尝没有避寒趋暖、畏苦向乐的本能,但是业力无情地束缚着它们,总也逃脱不了被人宰制的命运。当主人狠劲地扬起皮鞭之时,它们的身躯本能地颤栗起来,而一天极其疲劳的耕作之后,饥渴难耐,却只能以后蹄蹬地来舒缓自己的苦受。冬天,在呵气成冰、暴风雪铺天盖地的恶劣气候条件下,多少骆驼、牦牛依然在大漠、荒岭中艰难地行进着,当晚主人住进帐篷,而辛劳了一整天的它们却只能在暴风狂雪中度过又一个难眠之夜。一年人们最是喜庆的除夕,对无数禽畜来说却是它们惨遭杀戮的悲惨末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不知夹杂着多少生命撕心裂肺的哀叫声。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很多禽畜恐惧而又绝望地迎来了它们被活活剖腹开膛的生命最后一幕。

(四)阿修罗

由于往昔嫉妒、好斗的不善业所感,阿修罗生来嫉妒烦恼就极为粗重,他们不忍于天界的富乐,常常处在嫉妒热恼的痛苦之中,由此因缘,与天战斗,备受种种截身破裂之苦。在与天人的战斗中,天人身受割裂不至于死,而阿修罗却与人一样,被击中要害就会死亡,所以阿修罗不离战坏肢体割截的痛苦。

又阿修罗虽具智慧,以异熟障而不能见谛。

(五)诸天

由于往昔的善业福德之力,天身感得光明赫奕、飞行自在、天冠庄严、身出香味、具有神通。虽然天人的寿命长达数劫,但由于沉醉于天宫的逸乐,并没有感觉到时光的飞逝,不知不觉中,可怕的死相忽然现前,天人这时发现自己身光已然暗淡,花鬘变得枯萎,自己于座上开始感到极不安宁,腋下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汗水,从未污染的清净天衣也沾上了尘垢,这些恶兆表明死亡正向自己一步步逼近。

从前簇拥在身旁的天女也已远离,她们只是远远地对着自己祝愿道:“愿你死后得生人中行持善业,还生天趣。”忆念起往昔天宫的美妙生活,眼看着一切欲妙正逐渐隐没,临死前的天人感受着超过生时安乐的失落痛苦。比起人间逐渐衰老而死的痛苦,天人的衰苦更加难忍,而这种福德锐减、衰相逐步加重的过程需要持续七天,等于人间数百年。而且,当天人以天眼看见自己很快将堕落于无比恐怖的恶趣深渊时,心中的恐惧超过了人死的痛苦。如同从极高的悬崖坠入深不可测的山谷一般,大多欲界天人的生命竟以堕落而告终。

在天人的生活之中,也存在战争和欺凌的痛苦。与阿修罗作战时,天人被断肢截体则有伤身之苦,这只须服用天上的甘露即能恢复如初,但如果被砍去头颅,就无法疗治只有死去。在天众之中,因为福德的差别,也有强弱之分。当大福天子诞生时,诸薄福天子见后心里惊惶畏怖,充满了忧苦。而强力天子一发怒,弱小的天子即被逐出天宫,感受着被凌辱的痛苦。

总之,欲天的生活恍如一场春梦,不论这梦有多美妙、能持续多久,醒后都同归于空无,只成为一种念境而已,同时仍然要面对的是轮回不可抵挡的痛苦。春梦随云散,落花逐水流,一切有漏的安乐都不离无常销减的本性。

在色界、无色界天,安住于定境之中的天人似乎与这个苦难的世界永远地告别了,这里感受不到欲界苦苦的滋味,也没有死亡的衰兆。但是因为烦恼种子一直随逐,上界天人恒时处于行苦之中,并没有丝毫的自在,只能在业力的牵引下,刹那刹那地迁流不息。数万劫一晃而过,当引业穷尽之时,他们忽然出定,如梦醒一般堕入下趣。怙主龙树菩萨说:“梵天离贪获安乐,后成无间烧火薪,不断感受痛苦也。”

或有问:“往生上天都是从往昔离恶行善而来,为何天福报尽即入恶趣?”

这是因为凡夫从无始以来所造恶业无量无边,仅一日贪嗔之业即可以在恶趣之中受报千次,何况恶业既多,只是暂时压伏而已,所以一旦天福享尽,往昔之业顿时现行,自然会堕于下趣。当初修行,未生正见,以为往生色界、无色界即是涅槃,而到临命终时天人见欲色中阴,即生邪见,认为没有涅槃,而毁谤无上法,这即是潜伏相续的烦恼现前的明证。

第三节 集谛

导致众生流转生死的因,虽然同时须要惑(烦恼)、业两种,但以烦恼更为主要。因为若无烦恼,即使宿世造业超诸量数,也将如种子缺少水、土等,则不能发芽一样,如是诸多宿业缺少俱有缘,也不能生发痛苦之果13。反之,如没有宿业,仅有烦恼,则当烦恼生起之时,即会当下积集新业,以此而取后有之果。

所以欲出生死,了解烦恼及其对治极其重要。这又依于先知烦恼。

一、烦恼

(一)烦恼的体相

如有法生起,能顿时令心相续极不寂静,此即烦恼。烦动恼乱是其总相。

由此总相可分十种烦恼的别相。

①贪:指缘内之有情、外之六尘等悦意可爱之境,内心随逐、耽著,如油沾布难以洗除,此亦耽恋所缘境,与此所缘难以分离。

②嗔:指缘有情或苦、苦具(如刀、杖等)起恚恼之心,继而心渐粗猛,对此诸境,思作损害。

③慢:由萨迦耶见,缘内、外之高下好恶,分别比较,令心高举,随即处于贡高我慢之状态中。此处内指智慧,外指五欲等。

④无明:指对于四谛、业果、三宝的自性,心不明了。

⑤疑:指缘四谛等三法,心念这是存在还是不存在?所讲的道理是真实还是虚妄?如是怀疑不定。

⑥坏聚见:亦称萨迦耶见,指缘取蕴(色受想行识),将取蕴总体妄计为我,又将取蕴支分妄计为我所,染慧为性,由此生起我见、我所见。其中坏是无常,有别于常有;聚是众多,有别于独一。立此名是为显示取蕴唯是无常生灭、众多聚合之法,在此取蕴之上根本不存在常一之我。

⑦边执见:指缘补特伽罗所妄执的我,计此我为常恒或见我为断灭,认为此生一死永灭,没有来生,以染慧为性。

⑧见取见:指缘萨迦耶见、边执见、邪见中任一种,将其执为最殊胜,染慧为性。

⑨戒禁取见:指缘外道之坏戒可舍之戒及诸动作、行为轨则、身口所作等所有的邪禁,又缘如是邪禁所依之蕴,见其为能净罪恶,能解烦恼,能出生死,染慧为性。

外道的行状轨则,如披兽皮、涂尸灰、跷一足对日,或作犬声、效仿牛行,或燃指臂、满身挂灯等,他们认为以此可净罪业,也是戒禁取见。

⑩邪见:谤无前后世以及业果等,或者妄计大自在天或四大等为世界创造者,染慧为性。

(二)烦恼生起的次第

比如黄昏时,有一团盘绳,因眼识不明,误见盘绳为蛇,于是生起执蛇的错觉。如是众生因无明,不识蕴体的真相,反而误计蕴体上有一实有我的存在。以此我执遂生诸余烦恼。《释量论》说:“有我知有他,执嗔自他分,与此等系属,生一切过失。”

因为萨迦耶见执我存在,与我对立遂分判自他的差别。如是分已,贪著自党(贪),嗔恚他品(嗔),缘我高举(慢),执我常断(边执见),对于我见等(见取见)及与其相关的所有恶行(戒禁取见)执著为最正确。如是便对开示无我真实义的佛陀以及佛所说业果、四谛、三宝等法,心生邪见,认为尽属无稽之谈(邪见)。或者对此生起怀疑,不能断定它为有为无,是耶非耶(疑)。所以十种别烦恼都是由我执而引生的。将此开演,同理可知,百千烦恼都同以我执为其产生之根源。

(三)能生烦恼的因

能引生烦恼的因有六种,即:

①所依:指烦恼种子。平时未缘时,烦恼种子随眠潜伏,一旦随缘则会现起。

②所缘:指诱发烦恼的境界现前。如眼见色法、耳闻音声等时,顺我之意引生贪心,违我之意引生嗔心,这贪嗔的烦恼在外因环境的诱发下容易现前。对于初学者来说,首先远离染污的环境,以免为境所牵而不能自主,以此引生烦恼。对于修行稳固的人,则不必离境,或反须借境练心,但应以对治法为第一。

③猥杂:指随学恶友、恶知识。因人与人之间相处即会产生影响,与恶友相处,受其染污,惟有引生烦恼、增长罪恶。古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故染不可不慎也。”

孟子幼时丧父,母亲带他过日子。最初他家邻近是个杀猪场,孟子天天就学杀猪,母亲见他学屠宰,心想:不可以让他这样自由发展,不可以让他做屠宰的恶业。于是赶紧搬家,这次搬到一个坟场的旁边。此后不久,母亲又发现情况不对——孟子开始学挖地、造坟、祭祀之类的事,这样发展下去,长大后只能做个埋坟人,这又有多大的意义呢?就这样又一次搬迁,搬到了一所学校的旁边。这学校教学生课前、课后向圣人鞠躬,放学回家向父母行礼,还要好好学习圣贤之书。当时孟子因家境贫寒而无法上学,但孟子有很强的学习能力,他看别人怎么做,自己就去模仿,慢慢也能读书识字,而且进退有礼,孟母一看,孩子在这里能学好。这回就安住下来了。但时间一久,孟子又开始讨厌读书。当时孟母正在织布,见孟子不好好学习,就把织布机的重要部件折断,布也不织了。孟子知道一家的生活全靠母亲织布来维持,母亲不织布也就意味着生活没了着落,就问母亲:“为何弄断机杼?”母亲对他说:“你现在不读书,将来就无法成为有用的人,就象我弄断机杼而不能织布一样。”孟子终于醒悟过来,从此用功读书。就这样依靠良好的环境熏陶和贤善母亲的教导,孟子终于成为一代圣贤。

《念住经》说:“为贪嗔痴一切根本者,谓罪恶友,此如毒树。”亲近恶友、恶知识,会使相续中的功德逐渐损减,一切烦恼、罪恶逐渐增长,由此将会引生无量的痛苦。对于亲近恶友的过患,经中曾比喻说,恶友之害胜过醉象。因为接触象只会伤害到我们的身体,而接触恶友,则会使我们的善心、清净心受到染污,损害自己的慧命。又醉象不可能将我们掷入恶趣,但恶友却会将我们引入恶趣的深渊。《谛者品》说:“若为恶友蛇执心,弃善知识疗毒药,此等虽闻正法宝,呜呼放逸堕险处。”《亲友集》说:“无信而悭吝,妄语及离间,智者不应亲,勿共恶人住。若自不造恶,近诸作恶者,亦疑为作恶,恶名亦增长。人近非应亲,由彼过成过,如毒箭置囊,亦染无毒者。”仲敦巴尊者说:“下者虽与上伴共住,仅成中等,上者若与下者共住,不待劬劳,而成下趣。”

④言教:指听闻邪法,受了邪法的染污。

⑤串习:指不断增长烦恼之串习力,如再再习贪,则不待贪境现前,贪心自会炽盛生起。

⑥作意:指虚妄增益可爱与厌恶之相,及对原本无常的法妄执为常等的非理作意。如遇所爱境,如果作意思维,贪心必定增长;遇可憎境,作意思维,嗔心转更猛厉。所以烦恼初起如火初生,不断作意即是火上浇油,使火势加猛。

在大小乘俱舍论中都指明烦恼的生起需要具足三种条件,即:烦恼未断、所缘境现于近前、非理作意。

由此逆向思维,要想避免烦恼的生起,如尚未生起空性慧、不能断烦恼种,则须远离引生烦恼之境,心识不触于境,也就无缘生起烦恼。不得已需与境接触时,必须提持正念、如理作意,不为非理作意所转,如是能防止烦恼触发。又须平时远离恶知识,不受邪法的影响,时常串习对治法,以此防患于未然,则境缘现前时方能作得了主。

以上六种,初修行人必须严密防护,不令烦恼生起。以下列举古德行持,以作借镜。

唐韬光禅师,结茅于灵隐西峰。当时刺史白居易备饭,以诗邀师。禅师不往,答偈有“城市不堪飞锡到,恐惊莺啭尽楼前。”之句。又古德有“辞朝贵招宴”偈云:“昨日曾将今日朝,出门倚杖又思维;为僧只合居山谷,国士筵中甚不宜。”为净自心,防止心相续被污染,以免未成就前为恶缘所害,而破戒失身、前功尽弃,古人未到十分把握,均依止静处,避迹山林。(所缘)

昔日福严雅和尚,每爱真如哲标致可尚,但不知他所依者何人。一日,见他与大宁宽、蒋山元、翠岩真同行,和尚喜不自胜。他日从容闲暇时便对哲说:“诸大士都是法门龙象,君能从之交游,他日支吾道之倾颓,彰祖教之利济,固不在我之多嘱也。”所以学者居必择处,游必就士,如是方能绝邪僻、近中正、闻正言也。(善友)

灵源好阅经史,于饮食睡眠之间,未尝少歇。凡读书必能背讽方止。晦堂和尚呵之,以为不当苦读如此。灵源答道:“尝闻用力多者收功亦远。”黄山谷(黄庭坚)赞曰:“清兄好学,如饥渴之视饮食,视利养纷华如恶臭,盖其天性至诚,自然如此,非勉强为之也。”(言教)

因为无始以来贪嗔痴烦恼极熟,而世俗书多是描绘杀盗淫妄之事,陈述常断各种邪见。如果近于世间的邪僻论著必定要染污相续,导人造恶,所以初学人定解尚未生起时,必须暂离世学俗典,一味专于圣贤之书,久久熏染,使圣贤之意融入自心,如此陶冶,方成正器。他日遇境逢缘,自然能够心中有一不移的正见,不致于被恶缘牵引,误入歧途。

昔日真如哲禅师作侍者时,夜坐不睡,如想睡则以圆木作枕,小睡不久枕即转动,这样便觉察而起,又敷坐同睡前,哲侍者以此为常法。有人劝道:“如此用心,似乎太过。”哲答:“我与般若的缘分向来薄弱,如不刻苦励志,恐为妄习所牵,况我此身如同梦幻本不真实,安得作百年之长久计也!”(串习力)

佛法串习深时,世法妄习必浅,世法串习深时,佛法习气必浅。生死事大,为净妄习,以哲侍者之不凡根器,尚须如此坚志苦修,转生为熟,一般庸流如不在法上精进串习,如何能胜过无始的烦恼习气呢?

由以上所分析的烦恼生起因缘,对应当今的社会,我们便会明了今天的人们何以烦恼如此炽盛。无始以来深植于相续中的烦恼种子无量无边,烦恼产生的内因古今类同。但诱起种子现行的外缘与古代相比,今天的环境确实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一个物欲文化流行的时代,街头耀眼、迷离的广告牌随处可见,服装、饮食行业异常发达。在现代都市里,人们的六根时时都沉溺于难以超脱的欲尘海洋中,受到的刺激要强于古代百千倍:眼见迷乱光影,耳闻靡靡之音,现前一切肆无忌惮的举动,诱使自己不由自主地随众而行,如此具诱惑力的声色境界,使得暂伏的烦恼随时现行,六根随之而奔逐外境,很快就迷失在尘境中。同时由于人们烦恼浊、见浊的增上,人与人的接触日益频繁,思想、语言、行为相互感染,致使恶念频生,烦恼不断。一入人我的竞争场中,骄慢、嫉妒、虚荣、攀比便难以遏制地现起。信息时代的今天,媒体散播的信息通过影视、网络铺天盖地而来,经由我们的眼耳直接挑起内在的无明烦恼。当今,因诱生烦恼的所缘境纷繁迷离,闪现频率高,感染性强,所以众生的烦恼和痛苦也就必然地不断增上。(所缘)

现代人所崇拜的影星、歌星、球星、商界政界所谓的“成功人士”,他们的生活方式乃至一举一动都成为人们尤其是青少年的模仿对象,不管是服饰饮食,还是举止言行,乃至于生活习惯等都深深地影响着狂热的追星族。难怪这个时代圣贤纷纷隐没,因众生以种种无明习气的遮蔽,再难以接受圣贤们的智慧教化。现代社会林林总总的偶像成了指引人们行为的导师。而这些所谓的明星其实质也是一个贪嗔烦恼炽盛的具缚凡夫,如何能指引人们走向自我净化之路呢?(恶友)

古时,人们恭敬圣言量,以圣贤经典为准绳,以历史为借鉴,并经由一代代的传承,使圣贤文化的命脉不致于中断,这些纯正文化的目的无非是要指导人心、救度人们。由于圣言量的建立,人们便有了法的正见,有了二十五史兴衰存亡的史实,这样才能真正地以史为鉴,才能知道如何取舍。而傲慢无知的现代人已不再重视圣言量,甚而把圣言量也“打倒”在地。一正不立百邪并生,人们没有了圣贤智悲的指引、教导,心中邪见纷纭,思想极其混乱邪僻,而随顺人心无明烦恼、宣扬贪嗔痴、断常见的邪说便开始粉墨登场。可怜的现代人无始以来的无明就已经够深重的了,再受各种染污思想的熏染,更是通体污垢。在邪见稠林中的人们见不到一丝真理的光芒,呼吸的是邪恶的空气,接纳的是混浊的思想,在这里只有如何享乐的指引、如何欺诈的说教、如何置人于死地而后快的竞争术、如何自欺欺人的自我包装技巧……而这些使人眼花缭乱的种种方法和技巧都只是随顺、诱导、增上人们的烦恼而已。(言教)

正因为没有圣言量的指导,现代人大多造业的同时已毫无取舍的智慧,对善恶染净的辨别力几乎完全丧失。人们根本不知道反观自心、认识烦恼,反而时时随顺烦恼、加强烦恼,所以在遇上诱生贪嗔等的对境时,毫无对治力,根本不知如何防护,这样非理作意立即现起,烦恼一发不可收拾。(非理作意)

对烦恼既不知对治,便不能有丝毫的止息,这样相续中的贪嗔痴只会不间断地串习加强。不断增上的串习力,使得即使离开对境,在独处甚至睡梦中依然烦恼炽盛、贪嗔涌沸,所以在华丽外表包装掩饰下的现代人,其内心状态比起古代人不知要烦忧恼乱多少倍,而烦恼一旦超出控制力,即会现前各种严重的心理病症甚至精神崩溃、人格分裂、丧心病狂。(串习力)

以具体的例子来分析,比如一个受性开放思想(言教)影响的青年,到网吧去。那里的网友(恶友)都在津津乐道着网站上的情节,青年立刻即受污染,迫不及待地下载了黄色网站的信息(所缘),当源源不断滚滚而来的黄色信息现前时,眼耳与显示屏的淫欲色声相接,内心毫无对治力,只有非理作意,迅即相续中的贪欲种子(所依)如决堤之水汹涌澎湃,而显示屏上有多少刹那的镜头闪动,便会相应现起多少刹那的不净念头。这样持续数小时,烦恼迅速增长、猛厉,一旦形成强大的串习力,使得即便离开网吧,也依然沉溺在染污的心态中。

这仅是一例,可以此类推,分析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便会知道何以现代人内心的烦恼如此深重,清楚当今称为五浊恶世的原因所在。看过这些后,也才明白能在一个清净道场中安住是何等的难得!

以喇荣五明佛学院为例,能够在这样寂静的山谷中闻思修学清净而殊胜的佛法,实在是往昔无量的善根、福德成熟后显现的胜缘。这里远离了俗世红尘,无有诱人造业的外缘,各种迷乱的声色不会现前与眼耳接触,惟见上师、僧众、经堂、佛像,所闻的是法音梵唱(所缘);而成就的上师每天都赐予解脱的妙法,修学者熏习的是佛陀传承至今的圣者言教,清除无明,开明心地。以此为依,相续中会生起清净的正见,由此指导,身语意都安住在清净的修行生活中;且远离恶友,所交往的都是同发菩提心、同持清净戒、同修九乘法、同依密坛灌顶的金刚道友(善友),彼此为依,见解、行持相互增上,这样时时所串习的是出世解脱法、菩提心法等,坚固如理作意。所以依止静处,不离上师、正法、道友,相续烦恼(所依)必定得以调伏乃至断除。和浊世的环境相比,一在净土,一在苦海,其境遇何止天渊之别。但若在这顺缘具足的环境中不趁热打铁、把握闻思修行的时机,不努力在相续中生起坚固的定解,一旦因缘迁变,他日至于都市,入于浊世业海,在惊涛骇浪中以微弱的定力要想把持身心谈何容易,心无定解只会随境界而流浪生死!可惜有些修行人不明此理,身处净土却留恋俗世,脚跟未站稳即以各种理由离开上师、道友、道场,前往都市。内心无有正念,置身于世间浊浪滔天的欲海中,心潮起伏难以调顺,少有不翻船覆没的,真是为魔所加持的可怜悯者!

而在家不能离俗之人,更要时时警策、检点身心。在遇境触缘时务必再再提持正念,因染缘如此强盛,须如只身与万人交战般慎之又慎,才能火中栽莲。否则与世俗同流合污,反美其名曰“随顺众生”,实为随顺自己的贪嗔痴烦恼而已。这里但看内心的状态,如烦恼时时现起,难得止息,就应首先尽量远离声色之场,不受污染,不得已无法离境时,也要战战兢兢,时时以正知正念摄持,如理作意,否则甘于沉沦、不思奋起,则可以断定,必是与烦恼相随,欲获解脱岂非妄想!

(四)烦恼的过患

烦恼刚一生起,先能令心杂乱染污,心中颠倒地执取所缘(比如贪爱对方,即在心中现起一悦意之相,颠倒执为实有),会使烦恼习气更加坚固,而同类烦恼令不间断(比如第一刹那贪心生起,会连带引发第二刹那、第三刹那以至于相续不断的同类贪心产生)。烦恼生起,对自己对他人只有导致损害,对现世对后世只能引生罪业,且将因此而领受苦忧,感生诸苦。同时会使我们远离涅槃,退失善法,衰损受用。又在大众场合,因为贪嗔等烦恼作祟,心理怯弱畏惧,没有无畏的气魄。又依烦恼,会使恶名流布,大师护法圣者呵责。由此度过一生,在临终时会忧恼悔愧,但亦无济于事,更须随此烦恼而堕落恶趣。所以烦恼实不能使自己获得丝毫的利益,反而是这生死之中唯一的怨敌。

《入行论》云:“嗔爱等怨敌,全无手足等,非勇智如何,彼令我如仆,安住我心中,欢乐及损我,于此忍不愤,忍非处应呵。一切天非天,设与我作敌,彼不能令入,无间大火中。此大力惑敌,若遇须弥峰,且不留灰尘,能刹那掷我。如我烦恼敌,长时无始终,余敌皆不能,至如是久远。若随顺承事,悉为作利乐,若亲诸烦恼,反作苦损恼。”

如是了知烦恼的体相、过患,其必要是:如果我们不知烦恼的体相,则当烦恼生起时也不认识,又若不明烦恼的过患,就不会执其为生死的怨敌,反而随顺它造作染业;反之,若能清晰地了知烦恼的体相及其过患,则当烦恼刚一生起即能认识,且依正念持对治之剑杀灭烦恼之敌。

二 集业之理

关于集业之理,这里从所集之业、如何集业两个方面来说明。

(一)所集之业

所集之业分为思业与思已业两种。所谓思业,即是使自相应心缘于境而转动的心所意业。比如当悦意的外境现前,贪心生起然后心缘此所贪之物而转,不断考虑如何能得到并享用,这一系列心理活动,便是思业。所谓思已业即是在思业的推动下发起的身语二业。

又业可分为善业、恶业、无记业,这里所集之业指善、恶二业。善业分有漏善业与无漏善业,此指有漏善业。有漏善业又分圣人相续中有与凡夫相续中有,此处指后者。

所集业中,不善业称为非福业,欲界所摄的善业称为福业,色、无色界所摄的善业称为不动业。为何称为不动业呢?因为在欲界之中,本应于天身之上成熟的业,可能在人、畜、饿鬼之身上得以成熟,果可变动。而于色界、无色界应当成熟之业,必定除此地外不会在余处成熟,故称为不动业。比如,某人受持善愿戒,以此善法的力量本应于欲天成熟其安乐的果报,但后因造恶堕落为畜生,此善业转而成熟在畜生之身上,享用种种的福报。而另一人修持初禅,以此缘念初禅所生之业,必定只会在初禅天成熟,果无变动,它不可能在欲界或者初禅以上的色界天、无色界天成熟。

(二)集业之理

一切圣者,都于善业发生增长。虽然小乘的预流果、一来果罗汉仍有造集不善业的情况发生,但他们绝对不会积集转生于善趣、恶趣的引生死业。

因为圣者已见无我的真谛,不可能再造引生死之业。而凡夫乃至随顺我执而转时,所造毕竟都是能引之业。在现证无我空性之后,如果宿世的惑业尚未消尽,则仍需随此惑业来三界受生,但受生的同时不会新造能引生死的业。即便是小乘的一果、二果罗汉,亦能以见无我空性之力断除我执,使烦恼没有力量生起,如同大力之人制伏婴儿一般。所以造集能引生死业的作者是住大乘加行道上品世第一法以下的一切凡夫。

如是若由萨迦耶见,尚随我执而转,身语意三门造作杀生等不善业,则集非福业;行持布施、持戒等欲界善法,则集福业;修习色界、无色界所摄的禅定,则集不动业。如果对于三有之中的一切胜妙之事都见为过患,希求解脱的安乐,如是由出离心发起修众善业,又能对无我空性作如理观察,以信解空性的妙慧摄持修善净业,如是二者是否成为生死因的集谛呢?对于入资粮道、加行道的行人来说,他们虽然积集能引之业,但是由出离心所发起以及与无我空性慧相应的善净之业,是后有爱的能对治品,与生死根本我执的行相相违而转,能引出世之道,所以不是寻常真能引生死之集谛,然因其能随顺引后有集,即能随顺后有身语意妙行,所以当知其仍属集谛所摄。

所以,如果我们没有从各个侧面观察思维生死的过患,对生死的胜妙之事破除贪爱、获得对治,又没有如理以正观妙慧观无我空性之义,且又离修习两种菩提心,那么,唯除少数依靠福田力之外,其余一切的善行都是庸常集所摄之业,其结果只有被动地顺生死而流转。

少数依靠福田力者,即是由圣者佛菩萨的功德之力,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使本为庸常集所摄之业转向解脱方面,使之不成后有随顺生死轮转之业。比如依靠阿弥陀佛的本愿功德力,众生发愿得往生后,该业就不可能在六道之中成熟。

又积集之业可分为二种,即执取乐受所集之业与执取舍受所集之业。在执取乐受方面,有类众生追求现世外境色、声、香、味等欲乐,故其所造均为非福业,又有众生着眼于来世享受外境的欲乐,则其所集为福业,复有众生厌舍外尘,正缘内身定生乐受,则集能生初禅、二禅以及三禅的不动业,再有众生对于禅定所生的乐受也意生厌患,不行执著,缘舍受而作业,则其所集为能生四禅乃至有顶的不动业。

与以上相逆,如能对于一切三有,不论是欲界还是色界、无色界,普生厌离,一无执取,如是为解脱而发心三门行善,则能渐远生死、渐近涅槃。

所以我等众生应当善思生死过患,励力发起出离意乐以及无我空慧,由此摄持,再行善净法,方才成为引出世道的随顺集。

三 死亡与重生

受过去世引业的牵引,我们来到了人间,这引业能住持多久,便决定了一期人生的寿量,即从出生起到生命结束的一刻,其间呼吸有多少次,都是一个定数,普通人无法超越。在不遭遇寿命违缘以及其他意外事故的情况下,当寿命自然耗尽时便会现前死亡。这是寿命自然耗尽的死亡。又今世的受用是过去世善业感召的结果,一旦福报享尽,就可能会没有维生的资具,在无衣无食的饥寒中死去。这是福报耗尽的死亡。除此之外,虽然寿量没有穷尽,但由于今生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不注意养生之道,这会导致过早的死亡,归纳起来有九种因缘,即:①食无度量,过量而食,如暴饮暴食。②食所不宜,即吃不适宜的食品。③不消化而食。④生而不吐。⑤熟而持之,即大小便屏闭不泄。⑥不近医药,即色身有病而不及时医治服药。⑦不知于己为损为益,即对于寿命的维持,不知何事有害、何事有益。⑧非时非量。⑨行非梵行,即作不净行,耗损生命精华之精血。

当死亡降临时,每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有的在善心中死去,有的则会恶念现起,还有在不缘善不缘恶的无记心中死去的。所谓的善心死,是指由自己忆起或者他人帮助使自己忆起,乃至粗想还在现行时,信等善法现行于心中。不论生前是行善还是造恶,临命终时,或自己忆念或他人激发自己忆念,如果生时对于哪方面串习的次数多、串习力强,那么由彼现起的心力就强大,这样死前一刻心缘于此流注,其余的一切认知随即被淹没。如果对于二事平等串习,则先忆起何法,便缘此不退舍,不会现起余心。平日作善之人,如从暗处趣向光明之域,在临命终时,如入美梦,见到种种可意美好的境象,在安祥的心境中逝去,他们的身体在死时没有粗重的苦受,连解肢节苦也极轻微。

相反,所谓的不善心死者,即是自己忆起或者他人引发自己忆起,乃至粗想还在现行以来,追念贪等现行不善之法。在不善心中死去的人,临死身体要感受粗重的苦受,而且不善业所感恶趣果报的前相也于此时开始现前,这时如在恶梦中见到种种狰狞恐怖之相,这种显现如从光明趣入黑暗一般。那些生时造上品不善重业的人,见到这些恐怖的情景,当即身毛直竖、手足纷乱、大小便失禁、扪摸虚空、翻眼咀沫,有如是种种的恶相。而造中品不善的人,上述恶相中有些显现有些不现。造恶业的人在死时要感受极其粗重的解肢节苦。所有的人临命终时,在未到昏昧想位之前,无始以来坚固串习的我爱执著开始现行,因为害怕自我将不存在,因而对自我生起强烈的执著,这种执著是形成中阴身的原因。

无记心死者,是指对于行善、不善,或者未行善不善,自己没有心力忆起,而且当时也无他人使自己忆起,在这种情况下,临终者苦与乐的感受都没有。又以上所说的善心死、恶心死都是在粗想状态时才有,一旦粗想消失,进入细想状态,善心(或恶心)即舍,住于无记心中。此时,对于生时所习的善法自不能忆,他人也不能使己忆念,不善心也是如此。所以当细想行时,一切死心都归于无记。

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其关键的时刻,而死时的心境对于未来世的去向有着极为绝对性的作用。好比一个赴往他乡的旅人,即将踏上飞驶而去的列车,车站里停着南下北上的各趟列车,此时汽笛已鸣,列车待发,如果乘上北上的列车便随即一往无返地向北而去,很难再有回转的机会。同理,临死一刻的心念决定我们的后世将趋于何方。而临终时的心绪极其纷乱,各种储藏在相续中的习气都有可能迸发出来,一个一生坚持善法的人有可能临终颠倒,现起各种恶心,而一个一向作恶的人也可能善心首先被激发。所以对于凡夫人来说,在临终的关键时刻,他人的助念就显得尤为重要,为了使临终者安住于善心之中,我们应当尽量避免因为亲人的悲伤而使其生起贪恋的负面情绪,同时我们要帮助临终者,一再地提醒他放下此生的一切,心无恋著,提起正念,在恭敬、慈悲、爱的安详心境中死去。

有一则公案:佛世有位清信士,生前供养三宝。在他临终时,妻子悲伤哭泣,他心生哀恋,结果命终后魂神不去,在妇人鼻中化作一虫。时有道人听见妇人哀号,前来安慰。妇人涕泪交流,虫随之而出掉在地上。妇人见后羞惭,想用脚踩,道人赶紧告之:“不要杀虫,它是你夫君!”妇人惊问:“夫君奉持斋戒,精进无比,何以至此?”道人点醒她:“因为你临终哭泣,牵动了他的爱心,以此堕为虫身。”

以下说明死时如何舍识变现中阴。

造不善业的人死时神识从身体的上分开始舍起,上分先冷,逐渐冷至心间。相反,造善业的人从下分舍起,下分先冷,两种情况神识都是从心处脱离身体。最初,识投母胎托于精血之中,其处即为肉心。而最后识舍处即是最初托生处。

识从何处舍离,即于该处无间即成死与中有,如称两端低昂时等。中有(中阴身)的形成之因是:对于身体生起爱执,无始以来对此身心产生的实有戏论已经深深熏习,善与不善两种业习气已经熏习。其中前二是现起中阴身的原因,而此中阴身的形态是恶趣中阴、欲界善趣中阴、色界中阴还是无色界中阴则由后一决定。在中有时期,诸根具足,以引业当生何道,中有就会变现此道的身形,在还未受生时,中阴身眼无障碍,犹如天眼,身无障碍,如具神通。但中阴身所具有的这种异常活跃的能力,只是业通,完全受业力的支配,没有自在。中阴身只有同类及修得天眼者能见。

造不善业所感的中阴身如黑羺光或阴暗夜,造善业所感的中阴身则如白衣光或晴明夜,《入胎经》说:“地狱中有如烧杌木,旁生中有其色如烟,饿鬼中有色相如水,人天中有形如金色,色界中有其色鲜白”。从无色界堕生下界,则有中有。从下界生无色界,则无中有,从何处死亡即于该处成无色蕴体。中阴身可以看见与自己同类的中有以及自己当生之处。

六道中有的行态是:天道中有头向上行;人道中有横行而去;作恶业所感中有,目向下视,倒掷而行。其寿量为:如果未得生缘,则于七日中住,如得生缘,则无决定;又如七日仍未得生缘,就会变易其身,乃至于七七日之内而住;在这四十九天之中必定会得生缘,至于此后,更无安住。

尔后,中有如何投生呢?

若是胎生,则中阴身于当生之处,看见自己同类的有情,便想去看以及戏耍等,于是愿意趋往当生之处。之后对于父母的精血,生起颠倒见,即父母尚未作不净行,却如幻变见父母作不净行,如此生起贪爱。如当投为女身,则对母生排斥心,贪与父交。反之如当投为男身,则欲令父离,贪与母会。欲心起后,即便趣往,渐渐地男女肢体余分都不见,只见男女根相,对彼生嗔,中有即灭,而成生有。又因父母贪爱至极,最后各出浓厚精血一滴,三滴与识相合,住于母胎,犹如熟乳凝结之时。由阿赖耶识之力,有其他微细诸根的大种和合而生,及其余有根之同分精血和合摶生。尔时识住,即名为结生。如果是薄福众生当生于下贱种,他们在死亡及入胎时就会听到纷乱之声,妄见入于芦荻稠林等中;而造善业的众生当生于高贵种姓中,会听到寂静美妙的音声,妄见自己升于高阁宫殿之中。又住胎需经三十八个七日,在胎中圆满一切肢节,再经四日,当即降生。所以住胎时间通常为九个月。《入胎经》说:住胎九月或过九月,是极圆满,住八月虽亦圆满,非极圆满。如果只经六月或七月,则非圆满,有可能肢体有缺。

胎生之外其余诸类如何结生呢?

古云:“爱不重不生娑婆。”在此世界不论胎卵湿化哪一类生,如果没有爱染牵缠,凡于生处不欲,绝对不会结生。如地狱等恶趣虽非众生所欲,但由于生时一直处于业际颠倒之中,持非律仪。比如屠夫,在他死时于生处自然妄见有鸡猪等,在屠宰欲乐的推动下,追捕鸡猪,至则不见,只见地狱,由此中有发愤即死,堕于地狱。又如生鬼道时,开始见有财帛等,至则财帛不现,只见饿鬼境界,于是中有发愤而死,堕于鬼道。如是凡当生于畜生、饿鬼、人及欲界、色界天时,则在其生处,见自同类喜乐的有情,于彼欢喜,遂思欲奔赴,而后于生处起嗔,中有随灭,而成生有。

至于湿生是贪香气而生,化生是贪住处而生。又众生堕热地狱时,先是因寒冷触身,见地狱火猛烈炽燃,欲得暖触,故而堕入热地狱。相反,生寒地狱时,先是炎热难忍,见寒地狱清凉,爱乐冷触,因此堕入。

四 十二因缘

佛陀当年在菩提树下所悟的真理,其中就有十二缘起的规律。十二缘起是说明有情生命如何流转生死的公式。十二缘起说:“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即以无明为缘产生行,以行为缘产生识,乃至以有为缘产生生,以生为缘产生老死。这十二支如同环环相扣的锁链,一环套一环地将众生束缚在漫长的生死轮回中,反之,如能溯本寻源,断其根本,生死之流则由此截断,而归于还灭。所以无明灭则行灭,行灭则识灭,乃至有灭则生灭,生灭则老死灭。曾经有位仙道大王,在给他寄佛像时顺便在佛像的下方绘写十二缘起流转不灭,大王得到后,在天晓时结跏趺坐,善观缘起二种道理,而证圣果。以下逐步展开对十二缘起的分析。

(一)支分差别

⑴无明:包括业果愚和真实义愚。业果愚即不认识因果的规律;真实义愚即不认识无我的空性,五蕴身心的聚合上本来无我,却妄执有一常恒自在的我存在,由此生起我执。

⑵行:即业,包括能引恶趣的非福业、能引欲界善趣的福业以及能引色界、无色界善趣的不动业。

⑶识:分因位识、果位识两种。比如凡夫造作不善业时,由业习气所熏的现法之识即是因位识。而依此识在未来世中于恶趣结生的识便是果位识。又如因为不识无我真实义,所以不知善趣的本性为苦,却妄执为安乐,于是造集福业、不动业,初由此业所熏的识为因位识,依此后来在欲、色、无色、善趣受生的识,为果位识。

⑷名色:名即心法方面的受想行识四蕴,以胎生而言,名色即业识入于受精卵而成的生命胚基、身心前位,由它的发展就决定了众生的生理、心理两方面的状况。

⑸六入:又名六处、六根,以胎生而言,最初识入受精卵为羯磨蓝,随着名(即受想行识)的发展,眼、耳、鼻、舌四根开始出生,加上名色位中即已具有的身根和意根,于是身的差别——六根已得成就。因为六根的出生,识即能由六根而入于色声香味触法的六尘境界,所以称为六入。

⑹触:由于六根、六尘、识三者和合,开始感触可意、非可意、中庸的三种境界。

⑺受:在与境接触时会产生苦、乐、舍(即非苦非乐)三种感受。比如夏天皮肤接触炎热的阳光就有苦受,而入清凉池,身触凉水,就有乐受。

⑻爱:因为有了领受,就对乐受生起不离爱(贪爱),对苦受生起乖离爱。这里由受缘生爱,是指无明与受结合,便会生起爱。如果没有无明,仅有诸受,则不会生起爱著,所以触是境界受用,受是异熟受用,触与受圆满,即为受用圆满。

⑼取:由于爱的增上,就会产生欲占为己有的强烈追求心理。它包括对于四种对境生起的四种取,即:在受用方面,追求色声等欲尘;在见解方面,执取萨迦耶见之外的各种恶见;在行为方面,邪谬执取各种恶戒、恶禁;最后是执取萨迦耶见。所以取就包括欲取、见取、戒禁取、我语取四种。

⑽有:由往昔造业(行)在识中熏下业的习气,再于今生经过爱、取的润发,便产生了强大的势力,必定要引生后有,所以于因上安立果名,称为“有”。比如吸毒,开始吸时感受到了快感,由此生起贪爱,由爱就会想再次享受吸毒的滋味,这样反复求取几次,就会产生强烈的毒瘾,最终到非吸不可、欲罢不能的地步,这即是有的状态。所以由习气,经过爱取的滋润引发,最后就会发展为“有”。

⑾生:因为强有力的善业、恶业的牵引,识即于胎卵湿化四生之中最初结生。

⑿老死:由生,具五取蕴,五蕴成熟转成衰相,为老;最终舍弃同分诸蕴,为死。

这十二支,无明、行、因位识是过去世的因,称为能引支。果位识、名色、六入、触、受是今世的果报,称为所引支。所引四支半都是被动地受业力的支配,自入胎时起即开始要承受宿业所赋予的果报,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比如就六入这一支来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生来耳聪,有的生来目盲,有的生来敏锐,有的生来愚笨,有的长于处理事情,有的长于研究学问,有的嗓音好,有的臂力大……这些千差万别的现象,即是宿业所引的身心果报。它生来即有,不由自主,但这不可能是无缘无故产生的,这些差别其实是由于各个人过去世造业不同、由识携带导致在身心上成熟的。

接下来,爱、取、有是这一世所造的因,称为能生支,由此来世需要成熟生与老死的果称为所生支。爱、取、有是今生我们主动积极新造的业,未来世的果如何,取决于今生爱、取、有这三支的情况。

我们观察一个人的生命过程,胎中所成的识、名色、六入三支不论,出生之后,幼年三四岁时,对于六尘无知,所以仅名为触。五、六岁后,直至十二、三岁,便能领纳色声等尘境(受)。从十四、五岁到十八、九岁,开始贪著声色(爱),此即是现代人所称的“青春期”,这一阶段,随着身心的发育,开始情窦初开,对异性的爱欲开始萌发,同时对于其它的尘境也现起了贪求的执著。而年至二十,已是成人,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从此之后贪欲转盛,开始主动地追求声色货利,日夜驰求不息(取),所以青年时起,我们的人生便在积极地、不停地造业之中度过。在无明之中沉迷不醒的人们,当到了衰老之年,回顾此生,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别的,只是积下了无量感生三界、轮回生死的业,因为已经集有善业、恶业,故仍需再次受生而重演生老病死的老戏。

附:十二缘起图释

图的中心画有鸡、蛇、猪,表示产生轮回痛苦的根源即是贪嗔痴三毒烦恼。鸡贪心炽盛,为欲望东奔西跑,终日追逐;蛇表我执深重,如有人、事违逆自己的意愿,则立生嗔恨,施以报复。猪紧咬鸡、蛇,表示贪嗔都由无明愚痴而发生,由于坚执我见、执有为实,所以顺我之意随生贪欲,违我之意随生嗔恚,三毒的根本即是无明。

次圈左半部分由下至上依次画有人、阿修罗、天,作超升状,白色表示此三善道都依修持白业而感生。右半部分由上而下依次为旁生、饿鬼、地狱众生,作堕落状,黑色表示三恶道全由黑业所感。左右合为一圈,表示轮回之中不论善道、恶道,都未超脱生死,都在烦恼与业的束缚之下,上下升沉,流转不已,圆周象征轮回的本性轮转不息、无始无终。

外圈十二图分别画有十二缘起各支的情况,整个十二缘起图被凶猛巨大的阎罗王握持在手,并以口咬图的上缘,表示六道众生都离不开十二缘起。图的上端左右分别画有清凉月和人天导师佛陀,佛陀以手指月表示引导六道众生趋向解脱。

以下依次解释外圈十二缘起图各支的意义。

图1:盲眼人在崎岖山路中柱杖行走,堕堑坠崖都不觉知。表众生无明不见因果、不知无我空性长时都在愚痴的状态之中。

图2:行如陶工工作,作成大小方圆种种不同形状的碗,表众生依无明造作种种不同的善、恶、不动之业,以成六道种种的果。

图3:识如猿猴腾挪跳跃,没有安定。

图4:名色如同行船,船、船夫、船桨三者缺一都不能渡,如此若名色二者缺一,则生命活动无法向前推演,不能引出六入及触。

图5:六入如同空屋之六虚窗,因眼耳等如虚空。

图6:触即根境相接,如人饮乳。

图7:以刺入目顿生苦受,表示根境相接之时受即生起。

图8:由受生爱,图中酒鬼嗜酒贪杯,表不离爱。

图9:由爱增长成取,取的状态如猿取果,不知满足。

图10:有谓业强必生后果,图中孕妇已有胎在身,表因中已具感果势力。

图11:生即从产门而出。

图12:老死与蕴如人背死尸,尸与人互相背向,表老时蕴衰、死时同分蕴舍。

(二)四支分析

有问:十二缘起归摄为能引、所引、能生、所生四支,这四支表示两重因果,还是一重因果?如表两重因果,那么前一重所引中缺少生、老死,后一重能生中缺少无明、行以及因位识,都不完整;如表一重因果,那么已经生起果位识乃至于受,后面再生爱等不合道理。

答:没有过失,因为能引支所引的法,正是能生支所生的法,当所引产生之后,随即在所引之上必定要有生与老死。

问:若如上说,为何还要表示成两重因果?

答:如此表示有两种必要:其一是为了显示出引果苦谛与生果苦谛之间的差别,因为前者在所引位上只有种子,自体未成,所以是未来方受之苦,而后者是已生苦位,现法即需感苦;其二是为了说明果的受生有两种因,即能引因及所引生起之因,故说两重因果。

问:诸支中哪几支为苦谛所摄且是现法为苦?

答:即生与老死。

问:又哪几支为苦谛所摄且是当来为苦?

答:即识、名色、六入、触、受五支。

以四相解释能引所引:①何为所引:即果位识、名色、六入、触、受为所引;②以何能引:依无明而发起的行是能引;③如何而引:即于因位识中熏业习气,由此能引;④所引之义:即此所熏习气,如遇爱、取、有之能生,便能转成如是诸果。

以三相解释能生所生:①以何而生:即以爱缘取;②何为所生:即生、老死;③如何而生:即由行于识所熏业习,经过不断润发,使之力大堪能而有感下世果之功能。

如是可由四支解释三有中生死流转的现象,即:

由愚业果的无明所使生起不善之行,而造不善业的同时即在识中熏染恶业习气,令其堪成三恶趣中果时之识乃至于受,次以爱取数数润发,则此业习渐渐增长势力,从而在来世恶趣之中感得生与老死。

由愚无我空性的无明所使,生起欲界所摄的持戒等福行,或者上界所摄的禅定等不动行,这样于识中熏习,令其堪成欲界善趣以及上界天果位之识,乃至于受。次以爱取数数润发,则此业力渐有势力,于来世诸善趣之中感得生与老死。

《稻杆经》中将十二有支归摄为四因而作比喻,即无明种子在业田之中播下种子,再经爱水的滋润,遂于母胎生名色芽。

又十二有支可归入烦恼、业、苦,如图示可知:

无明

名色

六入

老死

烦恼

烦恼

烦恼

(三)几世圆满

就象春天在田地中播下种子,如果及时以水浇灌、施肥等,由此润发,种子自然生发成长,到了秋天就能生出果实。但如果没有及时以浇水、施肥等来润发,就要到来年乃至若干年后,在该年中因浇水才得以结果。如是能引与所引支之间可能要有无量劫的间隔,也可能在第二世即能生起,中间不隔余世。而能生支与所生支之间必无余世能隔,两生即能圆满二支。比如现在新造天中顺生受业,当时即圆满无明、行、因位识,如在临终之前圆满爱、取、有三支,则在来世就可圆满所引的四支半以及所生二支。如同种子的成熟只经播种、润发、发生果三个阶段一样,业的成熟最迟仅历三生,即能引、能生、所生各须一生(所引支已摄于所生支),因为能引与能生中间,纵然间隔多世,然而这段时间只是其余缘起现前之世而并非此一缘起现前之世,实际在这一缘起实现的过程中,最多仅有三世:因无明起行,以行熏业识为第一世;此因位识再经爱、取的润发是第二世;因有善业、恶业感得果位识乃至受,以及生与老死,这是第三世。

以上是从三世流转的角度来看十二缘起成熟的时间。全知麦彭仁波切则对仅于一成事刹那即已圆具十二缘起的殊胜观点作过解释。以杀生为例,起初在痴心的状态之中,不知杀生造罪更不知无我空性(无明),由此无明的冲动便起了杀心而操刀屠杀(行),在杀生时因业所熏,相续即起业识,业识既起所现前的身心状态为名色,由此发展,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专注于对境而开张(六入),这时以刀刺入众生胸腹,眼见淋漓血肉,耳闻撕心哀号,鼻嗅血腥之气……如是根、境、识三者和合产生触觉(在动物方面则是利刃开膛之触),触觉生时当下就有感受(在动物方面则是瞬间极苦之受),此时感受到了动物死时的情景,由颠倒的习气,此感受与无明一和合,便产生了杀戮的兴奋情绪(爱),接着在屠杀欲的推动之下,身心不由自主地进入屠杀的操作之中(取),这样猛厉造作杀业时的五蕴(色受想行识)为有,以此五蕴有很强的惯性推动着身心产生后后的造作(生),如此杀生一步步地展开(老),最后杀业究竟——动物已断命根(死)。依此类推,我们作任一恶,从始至终的成事刹那即是由一念无明开始、遍历十二缘起的流转过程。

(四)谁在流转

在产生这些果支的时候,我们要问:谁是造业者?是谁在爱、是谁在取?又是谁在感受果报?其实,取是由爱而生,爱是由触而来,如是上推,名色由识而来,识因行而生,行因无明而起,整个过程仅仅是从唯法因支生起唯法果支,在生起流转的过程中根本不存在作业的我与感果的我。众生因为不了知生死的道理,于彼妄执为有我,为了寻求我的安乐,便去造集三门善与不善之业,从而随业继续流转。

所以由三惑(无明、爱、取)生起二支业(行、有),又由所造业而产生七苦(识、名色、六入、触、受、生、老死),复从七苦再起烦恼,又从烦恼如前而流转,如此三有轮转不息,众生套上了十二流转因缘的枷锁而不得解脱。

如能这样正思维如上十二缘起漂流生死的道理,即是引生厌离的殊胜方便。我们从无始以来造集了能引的善、不善业,其数无量无边,但现在异熟还没有出生,又没有对治之力,如再以爱、取滋养,由此增上,则须再次漂流于生死之中而不得解脱。圣者阿罗汉与我们不同,虽然往昔他们在凡夫位时也曾造过无数能引之业,但因现在相续中无烦恼,润发宿业之种,所以已经断生死流,不受十二缘起流转门的束缚。圣凡之别,只在一烦恼,它是将我们束缚于生死之中的唯一怨敌,所以伏灭烦恼是每一位三界有情应当精进成办的本份之事。

第四节 灭谛

通过集谛的开示,我们终于明白:是烦恼与业将凡夫众生死死地束缚在轮回中不得解脱,而烦恼、世间业的生起根源即是我执。倘若我执实有,便无法断除,众生将永远流转生死,无法超出。但值得庆幸的是,我执仅是由无明妄生的迷乱执著,“我”本不存在,实为空性。这样,我们便有希望通过闻思修人无我空性,将虚妄我执断除。

一旦现见人无我空性,彻底照破我执,那将赢得超越生死的巨大胜利!

由于生死之根的我执已经断除,无量的烦恼便会从此远离,生生世世困扰我们的贪嗔痴烦恼不再现起,我们将安住于出世甚深的寂静安乐之中。无数生中,多少次投生,多少次转世,面对生死的迁流,我们毫无自在。如今,生死的妄动已经止息,我们得到无死的休息。在这里,六道轮回无量无边的染污境界完全隐没,三苦、八苦、无量生死苦彻底息灭,不必说世间苦相,连世间苦之名也不存在。

第五节 道谛

以上由见轮回的痛苦以及生死流转的根源,为求息灭痛苦,发起出离、欣慕解脱,如是须进入道谛而修持。

在三有世间,不论希求何种的安乐,下至欲界五欲的享受,上至上界禅定的乐受或者舍受,统统都是趋入生死被动流转的因。业的根源在心,我们是随顺生死流转还是逆于生死出离,取决于心的走向,而不在外在的形相。只有深深地洞明整个轮回完全是痛苦的本性并没有丝毫的安乐,由此心无系恋,唯求出世的解脱,由于无伪出离心的发生,我们才真正踏上了求证解脱之路。以小乘而论,自求解脱的历程即是资粮道、加行道、见道、修道与无学道。

当我们生起了真正的出离心,此后任行一善即入于小乘的下资粮道。所造的业便是顺解脱分的善业。在小乘资粮道中我们该如何修行呢?

一 入道资粮

(一)住戒闻思

初修之人首要在相续之中对于解脱发起深切的心,思维涅槃的功德而背离生死。道心生起之后,就要亲近善知识,善知识是成就一切功德的根本,具足闻等诸多功德,能够善察根机传授相应的法门,是我们解脱道上最殊胜的增上缘,所以择师依止可以顺利圆满自己的梵行。

被师摄持后,自己应如何行持呢?

如果立大志向,欲趣入见谛而证果,那必须首先受持戒律,不论在家出家,都应该如理如法受持别解脱戒的满分或部分学处,然后时时护持使自己安住于清净戒律之中。(关于别解脱戒的受持、守护、忏悔还净等可详阅《走向解脱》)戒为一切功德之基,喻如宝塔第一层,如果戒律不能守持清净,则道基不固,上上功德无由发生。所以第一步是受戒、学戒、护戒,有了清净戒的基础,在此之上再精勤闻思修行,即先作随顺见谛的听闻,听闻以后要勤求所闻的法义,通过自己的思维反复抉择辨析,如此思后,才能依定修习。

闻思修乃是学习佛法的手段,其目的是要求得三种智慧的成就。即由听闻要得到闻所成慧,再依闻所成慧要生起思所成慧,最后依思所成慧生起修所成慧。这三种慧的境界有何差别呢?三慧以各自所缘不同而有差别:闻所成慧只缘名境,不能做到离文而观义;思所成慧缘名义境,有时由文可引义,有时由义可引文,不能做到完全离文而观义;修所成慧只缘义境,已能做到舍文而独观义。比如学彩画时,最初从画师处敬受画本,自己仔细观察临本摹绘,数毁数习,经过一番努力练习,最后达到临摹逼真的境界。其次离开原本,数思数习,为了使练习增上圆满,常常要将习作与原本作比较,找到差距与不足,再作努力,如此不断改进。力求使所习与原本等同乃至于超过,若不如此则所习不能增进。此后,不能以少为足,须再励力,充沛自力,待境界提高,最终可以不须观本,随欲挥毫而成。在佛法上要成就三慧也应如是而行。又如学习深水游泳,初习者不能离岸,待已学少分未臻成熟之时,可以暂时离岸,但不能游远,惟恐力乏而溺水,还须时时趋岸以为依靠,又游泳技能已得善巧自如,此后不再需要依岸,即使进入深水激流,也不会沉没而能自在浮游。如是三慧的境界可以由此比量推知。

以因而论三慧的差别,即依靠听闻至教所生的智慧为闻所成慧,依靠思维正理所生的智慧为思所成慧,依修等持所生的智慧为修所成慧。这里说“所成”是为了显明三慧由闻思修三种方便而得成就。

以下说明在小乘资粮道,修行的中心是闻思人无我空性。

(二)人无我空性

我们之所以在三有世间生死流转,根本的原因就是错误地将自我与我所执为实有的存在,三界所有的业都是由这俱生我执发动起来的。

我们来到人间,在未受教育之前不需要教就有自我保护的意识,饿了想吃奶,冷了想取暖,如感到不舒服、不悦意,也知道用哭声来表达“我”的需要。这样一种没有经过后天观念熏染的自我执著,便是生来即有的俱生我执。这是无始以来串习已久的执著,最为根深蒂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独处的人们总会在内心升起一种深深的孤独感。而在遭遇突来的生命违缘或者行进在大漠荒岭中时,因害怕自我的失去,内心深处的我执便会凸显出来,于是莫名的恐惧开始笼罩心头。从这些方面可以启发我们,在这个世间最深层、最根本的执著便是对自我的执著,它是一切烦恼障的总根子。

与我执同时现起的便是我所执,想象这么一幕情景:一个小孩紧握着一个苹果,不论走到哪里,总要将苹果握在手心,虽然不想吃,但他已经发生了执著:这是我拥有的好东西,它属于我。这就是我所执。它包含金钱、权力、名声、地位、爱人等各方面的执著。

我执就象是癌细胞,它在我们的相续里潜伏着,会随身心的发育、环境的诱发、思想的熏染,迅速地发展、扩散,从而变得异常强烈。

在幼儿时期,我执尚未激发,儿童对于“我”的身体、“我”的东西执著得还不坚固,童真幼稚,谁都喜欢拥抱孩子、与孩子玩耍。但随着身心的发育、成长,便会表现出很强的自我意识、独立个性,这时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不让别人触碰,自尊心很强,不必说讽刺、挖苦会让自我不堪忍受,即便是善意的说教,只要不合自己的心意,便立即产生逆反心理。当然因这我执的加强,一切青春期的躁动烦恼自然随之而引发。

除去身心发育这种内在的因素,家庭、学校、社会充当了导致我执癌细胞扩散的温床。

过去的时代,一个大家庭里讲究尊卑有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要恪守自己的本份,在家庭教育中便遵循着这一原则,教育的重点是培养孝悌忠信的德性。所以少年儿童在家中并不是中心焦点。孝悌之道可以对治人的劣性,虽以之不能断劣根,但不至于全然没有控制地任随我执疯长,做人的根本便不至于丧失。当今时代,许多方面都颠倒了:小家庭之中的独生子女成了家中的小太阳,一家人都围着他转。这种家庭环境强化、坚固了儿童的自我中心意识。这种凡事都依从、满足他们的做法,不但不能使他们健康成长,反而是在加强我执、鼓励自私,使得孩子在幼年时即已种下了深重的病因。一旦这些“小太阳”们进入群体之中,便会由这种膨胀的我执而产生出种种心理问题。犯了自我中心症的儿童心理异常脆弱,与同类比较,如果不及他人就会生起强烈的嫉妒或者自卑心理;如果与人相当,就会生起竞争心理;如果超过别人,就会生起骄慢心。由于群体之中不可能个个都是中心,所以有些孩子无法承受他人成为群体中心而自己被冷落的现实,便离群索居、郁郁寡欢,产生很强的自卑感,有些孩子更因这种畸形心理而做出种种违反常规的事并美其名为标新立异、与众不同。

正因我执如此深重,所以一经诱发即会凸显。比如荣誉本是无形的假立法,但是它一经与自我意识相连,便会生起强烈的我所执而执取不舍。一个孩子在虚荣心没有被刺激出来以前,还是一片纯朴,但当入学之后,如果成为十佳少年,在众人瞩目之中无比光荣地走上领奖台,接着是鲜花和掌声的簇拥,而且他的事迹又被广为渲染、流传,这样在环境的诱发下,他对于荣誉便会产生强烈的我所执,时时都贪执名誉、不甘冷落,时时都渴望生活在掌声和鲜花中,一张无形的奖状已经捆缚着他。而这种我所执实为痛苦的根源,一旦荣誉失去,鲜花掌声不再,便会陷入失落的痛苦之中。

又如一个女孩子,对容貌有着本能的我所执,在未被激发前,还有一种含蓄的害羞感,但若受环境的不良因素影响,我执的膨胀会使她变得十分开放而无所顾忌。想象有一个机会:她打扮得风采迷人出现在大众的场合,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成了人们欣羡的视觉中心。虚荣心追求的效果得到了实现。此后我所执就会由于自我炫耀的满足而迅速升级。于是,她对自我形象的执著更会到达迷恋的程度,以至于一举一动都会注意自己的包装和表现,时刻关注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在现代社会的大环境下,现代孩子一进学校便接受现代思想的教育。这个时代,强调自我,人生的目的就在实现自我、发展个性,一切都围绕实现自我这个中心而展开,学生求学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使自身在社会竞争中能立于不败之地。这种过分张扬的实现自我的思想,只会强化我执与我所执。一旦进入社会,要想成为时代骄子,就更需要懂得如何展现自我、包装自我,这样才可能实现自我。对于自身的追求要敢做敢想、无所顾忌,这样一种观念的指导,不正是在促使我执不断膨胀吗?

由于这种张扬个性的思想被渲染、包装得十分美丽,随顺这一思想的现代人染上了我执的重病。由这我执的外倾,使得一类人以征服他人来表现自我,这样发展的是张狂、残忍的病态心理。而由我执的内倾,使得一类人离群体越来越远,与人相处也变得十分困难,由此造成的封闭心理,使之处于恶性循环之中难以自拔。由于我执的特点是事事需顺己意,不能屈己从人,所以紧缩在自我狭隘空间的人们便失去了自由的天地,将无法使心量展开,不能接纳、包容别人。由于我相的加强,随之而来的便是人相、众生相的加强,人我的对立意识、冲突意识的加强。

由此这个时代的人类日益陷在人、我相之中,有何自在可言!难怪有识之士都在告诫人类:二十一世纪最可怕的将会是病态心理的泛滥!

我执是这样捉弄着人类,你要随顺它便会变得疯狂而迷乱,你要压抑它便会变得阴暗而绝望。对于荣誉的贪执,使得优秀学生拼命地追求第一,慢心的助长使得他们不能接受失败的结果,一旦成绩落后,失去了夺魁的荣耀,内心便无法忍受,有些便因此精神崩溃甚至自杀。而个性的压抑带来的是另一种病态心理,自我失败所滋生的便是自悲与失落。很明显的例子,年青女孩子如果容貌不佳,往往会有很强的自卑感,是我相的执著导致了她的灰暗心理。而一个漂亮女孩,在一举一动上都有意地显露出神态的矜持、与众不同,这是我执膨胀的相,其实她已被烦恼捆缚得紧紧的。我们再看那些所谓的人类骄子、时代精英们,虽然在其各自的领域中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如果不能走出自我的樊笼,那么在种种优越感的熏染下成长起来的这些人,往往经不起普通人看起来很平常的刺激或是人生的种种困扰,内心的痛苦实在难以言喻,有些竟以极端的方式——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海明威、川端康成、三毛等),误以为以此可以获得心灵的解脱。如果他们对人无我空性有所认识,定不会走上这种自绝之路。

由于现代文化日渐淡忘了无私大公的思想,又拒绝佛法的救助,对于我执并没有意识到它是一切心理病的根本因、一切痛苦的根源,反而鼓吹实现自我是最现实的。这样一种缺少我执对治力而只有强化我执的所谓现代文化,若继续发展下去,人类的我执只会日益深重、坚固,最终有一天会陷入积重难返、不可自拔的地步。业障的障锢、心智的暗钝使得现代人无法接受智慧的教化,这样佛法的光明无法进入人们黑暗、封闭的内心,这些现代的人们便只有在我执的推动下毫无控制地拼命造业。而到了末劫,人与人相见即起嗔心,完全失控的、迷乱的心在强烈我执的驱动下使人们互相残杀不休,所以我执的癌症一旦到了晚期,便会濒临自我毁灭的险境。

这个世界,还有一类人不满足世俗的人生,向往更高的精神境界。于是他们开始趋入修道者的行列。但许多人由于没有机缘遇到无我空性的善说,凭自己的智慧又不能观照到无我空性的真实义,于是由实执所引,他们依然换汤不换药地执有一个实有的神我或大我的存在。因为我执并没有根除,所以它会以不同的形式不断地显现出来,没有无我空性智慧的指引,修道极易误入歧途。在修行的过程中,当神通异能被开发时,我执无明随之而来,虽然已经淡忘了世俗的我相,但这时却紧紧执取一个伟大、神奇的我,由这神我的执著,虚荣、我慢继而生起,便会渲染自己、表现神异、招揽徒众、自称教主、妄语惑众,极易堕入魔界。

以上仅就人类,对于我执从几个侧面作了观察。如果能进一步随顺佛语,仔细思维六道众生的境界,我们会发现:这个三有世间的根本便是我执,无论何时何处,只要有我执的存在,众生便被束缚在轮回之中。生命之所以不得自在,之所以要不断地流转,它最深层的源动力就是一念执我实有存在的无明。这个世间,虽然也有境界的升华、福德的增上,但我执无明若无法照破,生死的迁流便不会止息,即使至于有顶也只不过是一个等待堕落的高级凡夫而已。没有空性智慧的观照,我们无法彻底粉碎轮回的因,无法斩断生死的根本。龙树菩萨说:“如果有蕴执,彼即有我执,由我执造业,从业复受生。”正因在这刹那生灭、本来无常的五蕴聚上妄执为有实体我的存在,从此俱生我执便形影不离地跟随着我们。不论地狱还是天宫,无有一时无有一处不是由这我执发起烦恼、造有漏业,我们尽管分析至于毫微,但在三有世间绝不可能发现不由我执引起的生命活动。

因为三界之苦是由我执发起的善、恶、不动业所感召,所以要想超出世间,就必须截断生死根源的我执。而我执的违品即是无我空性智慧,只有现前无我空性智慧,才能断除我执、我所执,从此才能超凡入圣,得入出世圣者的境界。所以小乘一切的修行全是围绕生起人无我空性智慧、断除我执而展开。在资粮道最重要的是闻思四谛十六行相,其核心即是人无我空性,在此位务必对此产生不移的定解,到达无疑的境界,至于其它一切的行善、持戒等方面,都是产生此定解的助缘。所以所谓的资粮是什么?即是对人无我空性的定解。它是产生出世法上上道功德的资粮,否则没有这闻思所成的智慧,我们拿什么资粮去为加行道见道的修行做准备呢?待人无我空性的定解产生之后,即以禅定为资助在定中观修人无我空性、四谛十六行相,这即是加行道。其加功用行的也唯是焠炼这四谛十六行相的智慧,而并非其它。加行道的修行一旦成就了修慧即入见道现观四谛、证悟人无我空性。加行位与见道位两者的区别仅在前者是以有分别智而修,后者是以无分别智而修。见道之后,即能渐断我执、我所执,从而渐出生死、超出三有。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应知出世道是以求证空性智慧作为根本。我们之所以会觉得难以成就,在于缺乏对无我空性的确定认识,如果有闻思的定解为定慧作准备,那么上上道的功德就会渐次生起。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是否在身心之上有一个实我的存在。

“我”的法相真是恒常、独一与有主宰力(自在)的吗?不是在色身以及心识(受、想、行、识四蕴)上根本不存在一个这样的我。

首先,我们的身体是一大堆支分的聚合,它由三十二颗牙齿、二万一千根头发、三百六十块骨节。心脏、肺腑、肌肉、脂肪、皮肤(地)以及血液、涎液、胆汁、脓水(水)……再加上身热(火)、呼吸(风)等组成,在每一支分上并没有一个实我的存在。“我”不是头发,“我”不是骨节……“我”也不是呼吸。因为每一支分都是零碎有分的法,是数以亿计的细胞的聚合,这与“我”的独一无分相反;又支分本是无常法,刹那都在变异生灭,这与“我”的恒常不变相反。所以每一支分都不是“我”。而由众多支分的聚合也同样非“我”。又此色身不论出生、安住,还是老死,都是受着因缘条件的限制,生是依因缘而生,住是依因缘而住,死是依因缘而死,离开了一定的因缘(条件)就不会有身的存在,所以此身为因缘所支配并没有主宰力,与“我”的法相相反。

再看受、想、行、识四蕴,它们都是念念迁变的无常性,并不见具足常恒之相。当下之念,下一刹那即已转变,这其中哪一个是我呢?若此念是我,则下一刹那此念灭,我亦应灭,所以并不常恒。又分析蕴聚是由一个个念头相续而成,并不具足独一无分之相。又心识的生起也是一定因缘的产物,受着因缘的支配,并没有为所欲为的主宰力,这也与“我”的法相相反。

如是观察可知,在色、受、想、行、识五蕴上并不存在一个实有的我,众生由于迷乱,方把五蕴聚假立执著为实我。

以上人无我空性的道理看似简单,但由于无始以来我执的习气很坚固,所以不易断除。比如黄昏时有一团盘绳,由于眼识不明而妄执为花蛇。现在要去除这种妄执,当别人告诉你这并非蛇仅是盘绳,但由于视觉仍然模糊,对蛇的幻觉并不能马上去除,所以心中依然存在对蛇的恐惧。一旦灯火通明,清楚地见绳无蛇时,心中的蛇执才会顿时打消。与此同理,我们通过闻思,反复伺察分析,从根本上了知所谓的“我”不过是依五蕴假立的法而已,随着空性习气的增长,我执习气也会渐薄,最后证得无我慧时,如同明灯下现见无蛇一般,我执会消尽无余。正因为我执坚固,并非一闻空性理就能顿断,所以需在资粮道、加行道经历一番精勤的努力,方能进入见道。

有问:“如果我都不存在,那么谁在造业,谁在感果,这一切不都全成无意义了吗?”

答:事实真相本来即是如此,除了身心五蕴刹那刹那地变更之外,并没有一个实体常恒的自我存在。虽然不存在实有的自我,但并非没有五蕴的相似相续,此刻的五蕴灭会引起下一刻五蕴的生,因位中五蕴的造集依缘起力会在果位五蕴上领受其报。而在名言之中,业的功能从来不会空耗,在因位上身心五蕴一切的造作仍然丝毫不爽地在果位五蕴上现前苦乐的果报。虽然没有实体的我,但并非没有身心的感受。

又问:既然本无自我存在,为何佛法上说自作自受?

答:因为众生在根器没有成熟之前,如果直说无我空性之义,则其容易堕入断见,会认为既然我不存在,则无造业者亦无受报者,从而谤无因果。所以佛随顺世俗在五蕴聚上安立“我”的名言,因为五蕴相似相续,在此相续所造的业毕竟不会在他相续上领受果报,就此造业受报同在一相续上发生,必不错误,故佛说自作业还自受。

(三)身器清净

已得修观,在入正修之前,行人应使自己成为清净身器,以求修行能速得成就。身器如何清净呢?此依三因而能得成:一者身心远离;二者喜足少欲;三者住四圣种。以下逐一分析。

身心远离之中,身远离即要远离不善友,杜绝染污缘,心远离是要远离不善的寻思分别。这样身心远离了恶友、恶寻思,身器就能清净而易得禅定。要做到身心远离,关键在于是否生起了喜足少欲,因为如果心攀外境,多求资生之具,白天亲近恶友,夜晚起恶寻思,这样怎能心得定止呢?所以喜足少欲非常重要,无此不能入道。喜足与不知足相违,少欲与多欲相违。凡夫只有在求得衣食,令身饱暖,如此身心安稳方能令心易定以及成办说法等事,所以为修道而希求对治身苦之物,是为助道,不算过失。这里所谓的不喜足是指在已拥有资生治苦的衣食等时,对此犹不满足,还要追求更多更妙;而多欲则指先没有得到维生的衣食等,心无所顾,过量希求。与此相反,已得能对治身苦的物具,能遮寒饱腹,即不再希求,此为喜足;在未得治苦之物时,不过量求,为少欲。总之,喜足少欲以无贪为体,不知足大欲以欲贪为性,这是两者的心理差别。

能出生众圣,所以名为圣种。四圣种均以无贪为其体性,四者之中前三体性为知足,即对于衣服、饮食、卧具,随自所得都生喜足。第四圣种是乐断乐修,为何第四也以无贪为体?因为乐断乐修即能舍弃有欲之贪。安立四圣种之名的原因是:佛弟子舍弃了世俗的一切资生之具以及世间事业,为求解脱而出家,世尊悲悯彼等,安立助道生具以及助道事业,如能依靠前之生具来行持后之事业,解脱不久即可得到。安立如是二事的必要是为了对治四种爱的滋生。经云:比丘谛听,爱因之衣服应生时生,应住时住,应执时执,如是爱因饮食、卧具及有无有,都如是说。再从别义来说,佛为了暂时止息乃至永远断除对于我所事我事的贪欲,所以说四圣种,我所事指衣服等,我事即指自身,对于这些贪求称为欲。为了暂时止息对于前三的贪执,所以说前三圣种,为了永断四种贪,所以说第四圣种。

二 正修入门

如是已经成为清净身器,堪能进修,应依何门入于正修?五停心观是入道首应修持的观法,即:不净观、慈悲观、缘起观、界差别观、数息观。其中慈悲观是观众生多嗔而起慈悲心对治嗔心烦恼;缘起观是痴心重的众生缘修十二因缘,以治愚痴;界差别观是分析众生的身心为地、水、火、风、空、识六界的假合,以治我见;而不净观、数息观分别对治贪欲和散乱。以下将详述此二修要。

修行者依其心理状态不同可分为两类:一类贪心炽盛,数数现前,称之为贪行者;一类寻思多,心散乱,称之为寻行者。两类人分别依观不净与依数息易于入门。因为持息之念,所缘单一,并非多缘,所以以一制多,能止散乱寻思,而不净观缘显色、形色等有诸多差别,会引生多寻,所以以其对治后一过患则不应机。

(一)不净观

不净观以无贪为体,修此观的目的是为了止息贪心。由生起贪心所缘的对境不同,可以将贪心分为四种,即显色贪、形色贪、妙触贪、供奉贪。显色贪是指对于白晰、红嫩、乌黑等等种种色相的贪执;形色贪是对形体的长短、方圆等的贪执;妙触贪是指对于身体柔软细滑等触感的贪执;供奉贪是指对于供养、奉侍自己的贪执。这四个方面如果一一观其相应的违品,则可止伏贪心。观法是:观死尸的青瘀等相,治显色贪;观尸被鸟兽啖食,治形色贪;观死尸腐烂生蛆等,治妙触贪;观死尸僵直不动,治供奉贪。这是别治法,另有通治法为白骨观,即将自他身躯观为骨锁,以此可以通治四贪。因为在骨锁上不存在色、形、触、威仪四种贪境,一具骷髅,既非花容月貌,亦无柔滑肌肤,更不会有千姿百媚,所以以不净想治净想,可伏四贪。

具体修白骨观,其过程分为三位:初习业位,次已熟修位,三超作意位。

观行者首先系心于自己的身体,或缘足趾或缘额部或在余处,总之随自所欲之处。在此处心得住之后,于自身体假想思维,皮肉腐烂,渐露白骨,逐渐地现出完整的骨锁,这样观见一骨再观第二,如此观境渐广,骨锁充满一屋、一寺、一国,乃至于遍满大地延伸至海。为了使胜解得以增长,进而渐略而观,最后略至只观一具骨锁,到此不净观成,名为初习业位。

为了使略观的胜解力增长,又于一具之中先除去足骨,思维其余部分,系心而住,渐次至于除去头半骨思维剩余半骨,如是系心住境,到此不净观成,名为已熟修位。

为使略观胜解自在,除去头半骨,系心于眉间,专注一缘,湛然而住,到此不净观成,名为超作意位。

(二)数息观

数息观梵语为阿那阿波那,阿那为入息,阿波那为出息。此观以数出入息对治散乱心。缘息之念唯与舍心相应。原因是:苦乐的感受能随顺引生寻思,而此念对治寻思,所以苦乐都不生起;又苦乐两种受能坏专注,而此念于境专注而成,两者相违,所以苦乐都不生起。

要圆满数息观,必须具六因,即数、随、止、观、转、净。以下分释。

(1)数:系心缘于出入息,不作加行,放舍身心,仅数出入息的数量。从一数到十,再从一数到十,这样反复地数息。在数息时,容易产生数减失、数增失、杂乱失的失误。以二息为一息乃至十息为九息等,是数减失;以一息为二息等,是数增失;以入息为出息,以出息为入息,是杂乱失。如能离开这三失,就称为正数。在修观中如心错乱,即应从头开始。这样终而复始,乃至于得定。

(2)随:系心缘于出入息,不作加行,随息而行,念息出入各至于何处。即缘念息入,是行遍全身?还是只行一分?随此息入到喉、心脐、髋、髀、胫,乃至于脚趾,念恒时都随逐于息。又缘念息出,离开身体乃至一搩、一寻,随息所至之处,念恒随逐。

(3)止:系心在某一处(鼻端、眉间、足趾均可),随自所乐之处安止此心,观息住身如同珠中之缕,为冷为暖,为损为益。

(4)观:观察此息风之后,兼观与息俱的五蕴以为境界。

(5)转:移转缘息风之慧,安置到乃至世第一法的修法之中。

(6)净:指升进入于见道等。

(三)四念住观

由以上二门心易得定,心得定后,应依已修成之寂止,为现前慧观而修四念住。此观包括自相念住与共相念住两种。身、受、心、法各别的自性名为自相。不论身、受、心、法,一切有为都是无常,一切有漏都是苦性,一切法都是空、无我性,这些是共相。

此四念住依次对治净乐常我四种颠倒,即以观身不净对治净倒,观受是苦对治乐倒,观心无常对治常倒,观法无我对治我倒。所以只立为四观法,不增不减。又其安立次第,依随境粗者先观之次序,所以四念住观身在初,而对身生贪乐乃由欣乐受,欣乐于受又由心不调,心不调由惑未断,所以观受等如是安立修法次第。

如是缘身、受、心、法各别作观,待观修熟练,再总合身等四境,观修四行相——无常、苦、空、无我,此即共相念住。

以上五停心观、自相念住、共相念住是趣入解脱的资粮,称为顺解脱分,或名三贤位。

三 加行道

(一)四善根

如上总缘共相修习法念住,渐次观修成熟而至于上上品,从此念住,有顺抉择分初善根发生,名为煖法。如钻木得煖是生火的前相一样,此善根起是能烧烦恼薪之道火的前相。于此煖位,由观力增长,可以具观四圣谛境及能具修十六行相,即观苦谛修无常、苦、空、无我,观集谛修因、集、生、缘,观灭谛修灭、静、妙、离,观道谛修道、如、行、出。

此煖善根依下、中、上品逐渐增长,到成满时,有善根生名为顶法。因为修习至此而转殊胜,所以再立异名。立“顶”之名,是因为在一切动善根之中此法最殊胜,又因至此位如登山顶可进可退。在顶位时,也如煖位,具观四谛十六行相。如是煖、顶两种善根初安足时只依法念住(初安足之义是随何善根,以十六行相最初游践四圣谛迹),后增进时具足四念住。

此顶善根依下、中、上三品,下忍位如煖、顶继续修四谛十六行相,至中忍位则变为减缘、减行修法,而上忍位只观欲界苦谛一行相,其与世第一法相邻接。此位又以一刹那观苦谛一相入世第一法位。因为此位缘欲界苦谛修一行相仅一刹那,仍属有漏,所以称为世间,又因为此有漏法为世间中最殊胜,故称第一。最胜乃因有士用力、离同类因,无间即引圣道。

四善根各具的功德为“煖必至涅槃,顶终不断善,忍不堕恶趣,第一入离生(见道)。”即如得煖法,虽然有退、断善根,可能造无间业而堕落恶趣,但不会永久流转生死,必有一日得入涅槃。如得顶法虽有退堕,但毕竟不断善根。如得忍法,虽然命终舍住异生之位,但增不退,不造无间,不堕恶趣。得忍位不堕恶趣的原因是其已远离转生恶道的业烦恼。如得世第一法,虽然异生位而能趣入离生(见道)。

以上四善根称为顺抉择分,依何义取名为顺抉择分?抉即决断,择即简择,顺即趋向,因为诸圣道能断疑,能分别四谛行相,所以抉择是指圣道。分即分段,此显所趋向的仅是圣道之中的见道一分,故名抉择分。以上四种善根为缘可引抉择分(见道),是趋入见道的顺缘,所以名为顺抉择分。如是四种都为修所成,并非闻思所成,因其唯属等引地,不属欲界。

从小乘证道的时间来看,如果今生顺抉择分生起,必定以前已经生起过顺解脱分。如果今生才开始生起顺解脱分,则最快需三生方得解脱。即第一生起顺解脱分,第二生起顺抉择分,第三生入圣乃至得解脱,如同下种苗成、结果三位不同,身入法性、成熟、解脱亦复如是。

(二)减行减缘

此处详细解释中忍位减行减缘的修法过程。

中忍位前,修下界上界十六行相,以求对四圣谛十六行相一一作详尽周遍的观修,务令对四谛之理决定不疑。此后因为要集中心力突破以求趋入见道,故从中忍位时开始观境由博返约,变为减行减缘的修法,即首先从欲界苦谛的“非常”观起,一直观至第三十一位——上界道谛的“行”,减去末一位“出”,不作观行,称为减行。又从欲界苦谛的“非常”行观起到第三十位——上界道谛的“如”,减去“行”位,又从头修起,减至上界道谛的“道”位,至此上界道谛的四相均已减除,这称为减缘。依此继续,次第减行,如是经过七周减缘,二十四周减行,最后减去三十二行相中的三十一行,只留欲界苦谛的“非常”,此后观欲界之“非常”,无间引起上忍位。此上忍位又以一刹那观苦谛一行相入世第一法位。

关于最后的一行相,依根据不同可以任选苦谛中的一行。

四 三圣道

从世第一法善根缘苦谛境一行相无间即得无漏智慧,入于圣位。此后以无漏智慧始断烦恼,由断三界烦恼的种类、粗细的差别,可以安立见道、修道、无学道的诸果诸向圣位。

(一)三界烦恼

一切根本烦恼依其性质的差别可分两类,即迷理惑与迷事惑。迷理惑是迷于四谛理所起的烦恼,它于见道位时始能顿断,故又名为见惑(遍计烦恼)。迷事惑是迷于事所起的烦恼,因为它须于见道位后的修道位始能渐修渐断,故又名为修惑(或思惑、俱生烦恼)。以十根本烦恼14而言,身见、边见、邪见、见取见、戒禁取见、疑于见四谛理之同时即能断除,为见道所断,故名见惑。而贪、嗔、痴、慢就不是仅靠见道即能断尽的,因为它们是与生俱来的,还需在此后的修道中一步步修持,依修道的智慧方能一分分地渐断,因其为修道之所断,故名修惑。

见惑是以四谛为对象所起的烦恼,可分八十八种(八十八使)。初计欲界见惑的数目,在苦谛下起十种烦恼;在集灭二谛下除去身见、边见、戒禁取见,起其余的七惑;在道谛下除去身见、边见,起其余的八惑,如此总计有三十二惑。因身见、边见依身而起,只在苦谛中生起此妄见,所以于集、灭、道三谛中不会生起。而戒禁取见是修行的道因,故不会在集、灭二谛中生起。上界为禅定相应地,不再起嗔烦恼,除此之外,其见惑的种类与欲界完全相同,即色界、无色界各有二十八惑。所以统计三界见惑,共有八十八种。

修惑共有八十一品,欲界以贪、嗔、痴、慢为体,色、无色界以贪、痴、慢为体。三界分为九地,每一地的修惑随其强弱分为上、中、下三品,每一品又分为三,如是九地各分九品,即为八十一品修惑。

(二)圣道阶位

由世第一法善根引生苦法智忍,此忍无间缘欲界苦谛,得生苦法智。如是复缘上界苦谛,有苦类智忍及苦类智得生。因为最初现证四谛法真理故名法智,此后上界的境界与前相似,故以“类”安名。如此再缘其余集、灭、道三谛,又各有忍智四种产生,如是次第有十六心,总名为圣谛现观。此十六心中忍是无间道,智是解脱道。又前十五刹那属见道所摄,自第十六道类智开始,属修道所摄。经由八忍七智,一一现观三界四谛之理,由见四谛之理故而断除缘三界四谛所起的八十八种见惑。

此后修道位中渐断修惑,从欲界五趣杂居地到有顶非想非非想地,由粗而细共有八十一品修惑,如同所断惑一一地中各有九品,能治道无间解脱九品亦然。

应知此中下下品修道智慧15能断上上品惑,如是乃至上上品修道智慧能断下下品惑。因为上上品的修道智慧初未生起,待其有时上上品等惑已经断除。以喻说明,此断惑过程如同洗衣,粗垢先除,逐步浣洗才能渐除细垢。又如粗暗微光能灭,而细暗则须大明才能消除。所以惑越微细越难断除,下品惑须以上品修慧才能破。而无始时来展转增益的上品诸惑则能令其顿断,如经久时所集的众病服少良药即能顿愈,又如长时所集的大暗一刹那顷小灯即能灭除。

以下依断修惑的差别安立四向四果。向即不断趋向之义。

见道前十五刹那为预流向,第十六刹那为预流果。预流果最多于人间、天上有七番生死。

从欲界的第一品开始到断第五品的过程为一来向,断了第六品为一来果。一来果须于人天受一番生死。

在断欲界第七八品的过程为不还向,断了第九品为不还果。因不还果已断尽欲界的修惑,从此便出欲界、不来欲界受生。

从色界初禅第一品惑开始到无色界有顶地之第九品断无间道,这段过程的渐修渐断为阿罗汉向,在阿罗汉向的最后位得金刚喻定,顿断第八十一品惑而证得阿罗汉果,从此永超三界。至此已由修道位而入无学道位,小乘修学之事便告圆满。

五 三十七道品

整个道谛修法的内容可归摄于三十七道品之中,即修四念住、四正断、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八圣道支,此三十七品顺趋菩提,故又名菩提分法。

三十七道品依其实义又可摄于十法,即慧、勤、定、信、念、喜、舍、轻安、戒、寻。如理而解为慧,于境界心勇猛为勤,于境界一心寂静为定,于七处心澄净为信,于所缘境心明不忘为念,心安乐为喜,心无功用为舍,身心随事为轻安,能平身口为戒,能思量为寻。如何摄为十法?即四念住、慧根、慧力、择法觉支、正见以慧为体;四正断、精进根、精进力、精进觉支、正精进以勤为体;四神足、定根、定力、定觉支、正定以定为体;信根、信力以信为体;念根、念力、念觉支、正念以念为体;正思维以寻为体。

修行者在开始修行时,心于多种境界散乱颠倒,妄念驰逐不息,如何使心安定下来呢?依修四念住就能灭除一切由贪等所生的忆念分别。四念法即:一、观身不净,人身本为三十六种不净物所组成,通体秽浊,经中喻之为行厕,只要如实辨析体察,认识到身体的不净,就能对治净倒的烦恼。二、观受是苦,众生妄执苦痛为快乐,通过细致的观察和精审周遍的思维,认识到一切所谓的快乐感受其实都是痛苦的本性,可以对治乐倒的烦恼。三、观心无常,世间一切本是刹那刹那生灭无常的,众生执为常恒不变,观心之生灭无常,可以对治常倒的烦恼。四、观法无我,本来宇宙的情器万法都没有实有的自性,而众生却妄执为有,认为其有实体,执此身心为我,此外则执为我所,观一切法都是依赖条件(因、缘)而显现,并没有所谓的实法存在,可以对治我倒的烦恼。

由修四念住,依念住之慧力能生长精进,此时能正确策持自心,便应修四正断,即:已生恶法令断,未生恶法令不生,已生善法令增长,未生善法令生起。

由此勤勇精进,律心止恶进善,无恶业染污,善心增上,故而心安,无有忧悔,易于治心修成胜定,如是应修四神足。神足为定的异名,神指定果,因得定可受用种种神境,如可分一为多等,而足乃定因,指等持可由欲、勤、心、观等而生。神足分四:一、欲神足:由希求的意乐增上而得定;二、勤神足:由精进增上而得定;三、心神足:由修止而得定;四、观神足:由理观行而得定。

由依止定,信等诸根而得增上,便成为出世法的增上缘,故于四神足后修五根。即:一、信根:诚信三宝、因果,相信自己能成道;二、精进根:对善法能排除困难而不断进取;三、念根:对应修应断念念不忘;四:定根:一心不乱而安住禅定;五、慧根:对所学所修通过如理的体察思维而得见正确的知见。五根如是安立次第之理为:首先对于因果起信心,为果修因,次起精进,由精进而念得安住于所缘,由念力执持心便得定,心得定因而能如实知(慧)。

由成五根,为能制伏所对治现行、不为烦恼屈伏,得牵生出世圣法之力,故应增上修习五力。即①信力:信根增长,能破诸种疑惑;②精进力:精进根增长,能破身心懈怠;③念力:念根增长,能破诸种邪念,成就出世正念;④定力:定根增长,能破诸乱想,发起禅定;⑤慧力:慧根增长,能遮止三界见思之惑。五根与五力的区别是前者可被烦恼屈伏,后者不可屈伏,具有破恶成善的力量。

五力具足,不久于见道位修八圣道。即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念、正精进、正定。之后于修道位修七觉支,即念觉支、择法觉支、精进觉支、喜觉支、轻安觉支、定觉支、舍觉支。

相应于资粮、加行、见、修诸道位,三十七道品的各支分别在哪一位上增长呢16?

在资粮道初修业位,为止息颠倒,由念之势力,于身、受、心、法,从自相、共相各个方面审察了知, 能摧四种颠倒,慧用胜,所以说念住增上。

在加行道顺抉择分位,煖法位中因已见生死过患、涅槃功德,遂能勇猛发勤精进,不坠生死,速趣涅槃,勤用胜,所以说正断增上;顶法位中,能制心识,趣不退位,终不匮乏信等善根,定用胜,所以说神足增上;忍法位中,必不退堕,善根坚固,得增上义,所以说根增上;世第一法位中,不为烦恼所屈伏,力义胜,所以说力增上。

在见道位,所有道义都具足,所以说道支增上。

在修道位,趋近于菩提位,助觉胜,所以说觉支增。或于此位中断九品惑,数数觉,所以说觉支增上。

由以上可知三十七道品贯穿修道的始终,是求证解脱的修要总纲。

三十七道品

四念住

观身不净 观受是苦 观心无常 观法无我

资粮位(增上的道位)

四正断

已生恶法令断 未生恶法令不生 已生善法令增长 未生善法令生起

煖位

四神足

欲神足 勤神足 心神足 观神足

顶位

五根

信根 精进根 念根 定根 慧根

忍位

五力

信力 精进力 念力 定力 慧力

世第一法位

七觉支

念觉支 择法觉支 精进觉支 喜觉支 轻安觉支 定觉支 舍觉支

修道位

八圣道

正见 正思维 正语 正业 正命 正念 正精进 正定

见道位

第五章 大乘因果

第一节 圆满的果位

阿罗汉虽然已经超越了生死,不再于轮回中流转,但其断证功德仅具一分,并未圆满,和佛陀相比起来,差距极远。

在智慧方面,阿罗汉有四种不知因:时不知因,境不知因,细不知因,多不知因。时不知因,即阿罗汉的智慧神通有一定的限度,对过于久远的事无法了知,比如舍利弗观察不到华杰施主有出家因缘,而佛陀知道他久远以前曾绕过佛塔,以此善根,能在今生出家证道;境不知因,即由于相距太远,阿罗汉无法察知,比如目犍连尊者的母亲转生到聚光佛的刹土,此刹土远离娑婆世界,尊者无法以自力观察到,只有去问释迦牟尼佛才知道;细不知因,即阿罗汉于细微之因果无法完全明了,比如孔雀翎上的不同色彩源于何种不同因缘等等这些细微处,阿罗汉无法了达,而佛智能刹那不杂现见这一切因缘;多不知因,即对于众多的法,阿罗汉无法知道,比如佛具四种无畏、十八不共法等功德,阿罗汉对这些则无力如实度量,曾有罗汉观察如来的顶髻相,结果无有边际,无法尽知。

《阿婆檀那经》中有一段公案:佛在祗桓时,晡时经行,舍利弗随佛经行,这时有鹰逐鸽,鸽飞到佛的身边,佛经行的身影覆在鸽上,鸽顿时身心安稳,远离怖畏,不再作声。后舍利弗影到,鸽又作声,与开始一样颤栗怖畏。舍利弗问佛:“佛与我身都无三毒,以何因缘,佛影覆鸽,鸽便无声,不再恐怖,而我影覆鸽,便作声颤栗如故。”佛说:“你的三毒习气还没有除尽,所以你影覆时,鸽之恐怖不除。”

佛又对舍利弗说:“你观这鸽往昔曾经几世作鸽?”舍利弗即时入宿命智三昧,观见这鸽从鸽中来,乃至八万大劫以来常作鸽身,八万大劫以前的因缘不再能见。佛知其境界,又说:“你如不能尽知其过去世,试观未来世此鸽何时当得脱离鸽身。”舍利弗又入三昧,观见此鸽乃至八万大劫也未能脱离鸽身,此后之事不能知道。佛告舍利弗:“此鸽除了声闻辟支佛所能测知的时期,复于殑伽河沙等大劫中常作鸽身,罪尽得出,轮转五道中,后得为人,经五百世乃成利根,那时有佛度化无量阿僧祗众生,然后入无余涅槃,遗法在世,此人作五戒优婆塞,从比丘听闻赞佛功德,于是初发心,愿欲作佛,后于三大阿僧祗劫行持六度,十地具足,得作佛度无量众生,后入于涅槃。”是时舍利弗向佛忏悔道:“我对于一鸟尚且不能知其本末,何况诸法。”

再看经中关于佛身口意功德的描述。

佛在凡夫众生面前显现的应化身,经中赞道:“相庄严尊身,殊妙眼甘露,如无云秋空,以星聚庄严。能仁具金色,法衣端严覆,等同金山顶,为霞云缚缠。尊怙无严饰,面轮极光满,离云满月轮,亦莫能及此。尊口妙莲花,与莲日开放,蜂见疑莲花,当如悬索转。尊面具金色,洁白齿端严,如净秋月光,照入金山隙。应供尊右手,为轮相殊饰,由以手安慰,生死所怖人。能仁游行时,双足如妙莲,印画此地上,莲花何能严。”

应身佛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而在菩萨面前显现的他受用报身更极微妙。《观经》上讲,报身佛高六十万亿那由他恒河沙由旬,具八万四千相,一一相有八万四千好,一一好有八万四千光明,遍照十方世界,对念佛众生摄取不舍。而佛之法身更是超情离见,不可思议。经云:“譬如虚空,遍至一切色非色处,非至非不至。何以故,虚空无身故。如来身亦复如是,遍一切处,遍一切众生,遍一切法,遍一切国土,非至非不至。何以故,如来身无身故,为众生故示现其身。”

佛之语功德,具足六十支分的的梵音之相。经云:“佛以一音而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即随世界的所有有情同于一时,各各都以自疑请问,佛能由刹那心相应慧,悉皆摄持,以一音答一切问,而所问众生都能各随自音生起悟解。谛者品说:“若诸有情于一时,发多定语而请问,一刹那心遍证知,由一音酬各各问。由是应知胜导师,宣说梵音于世间,此能善转正法轮,尽诸人天苦边得。”《百五十颂》说:“观尊面可爱,从彼闻此等,极和美言音,如月注甘露。尊语能静息,贪尘如雨云,拔除嗔毒蛇,等同妙翅鸟。摧坏极无知,翳障如日光,由摧我慢山,故亦等金刚。见义故无欺,无过故随顺,善缀故易解,尊语具善说。且初闻尊语,能夺闻者意,次若正思维,亦除诸贪痴。庆慰诸匮乏,亦放逸者归,令乐者厌离,尊语相称转。能生智者喜,能增中者慧,能摧下者翳,此语利众生。”

佛的意功德即无尽智悲藏,智功德即对于如所有性、尽所有性的一切所知,犹如观掌中菴摩罗一般,无碍照见。悲功德即无缘大悲周遍法界。谛者品云:“若见痴黑暗,常覆众生心,陷入生死狱,胜仙发悲心。”又云:“若见欲蔽意,大爱常耽境,堕爱贪大海,胜者发大悲。见烦惑众生,多病忧逼恼,为除众苦故,十力生大悲。能仁常起悲,终无不起时,住众生意乐,故佛无过失。”

佛的业功德,即身语意业,任运无间饶益一切有情,凡能教化者,佛无不令其会遇圆满。

第二节 大乘之因

与小乘极果阿罗汉的境界相比,佛远超胜于彼,具大智慧、大方便、大威德,成就无量功德严净的刹土,具无量的清净眷属海众。导致这极大差别的原因在于佛因地时发心大、行持大、愿力大。我们随学本师,亦应趋入大乘的殊胜修行。

一 殊胜方便

俗语云: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此话深有意味。我们来到人间,就要逐渐在各种环境之中与各种人发生关系,不可能脱离整个社会而单独地自生自长。在人类社会中,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依存的,彼此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最基本的生存物质来说,我们所食之饭、所穿之衣,需要经过农民的耕作、工人的制造、商业的运输等各项工序方才能够获得,若要细分便会发现仅一衣一饭也是无量因缘(条件)和合的产物,乃至任一生活物资、所要成就的任一事都要依靠社会各行业各司其职、分工合作方才成办。所以在这个世间生存,要想脱离整个人类,要想脱离这张互感互动的缘起之网根本不可能也是无法想象的。

稍作观察就能感觉到,就在当下,我们每个人即处身于宇宙人生的这张缘起感互动之网中,网外另有一生存空间是完全不可能的。宇宙纷呈万象,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关联着我们生存的方方面面,我们与周围的一切何曾脱离了哪怕是一杀那?

既然人如鱼不能离开水般不能脱离环境,人与人相处,共同生活、学习、工作,彼此之间必然要发生业缘关系。我们与人接触中,时时都在进行行为、语言、思想方面的交流。在相处时,如果我们设身处地地关怀他人,以爱心来利他,必然会得到对方对我们的感激;如果我们以害心损人利己,得到的必然是对方对我们的嗔怒与反击。这是一个法则:凡是我们对他人有所付出,有所奉献,我们必然会因此而获益;反过来,我们以自私心损人利己,则一切后果最终会落在我们头上,损害自己。比如对他人慷慨布施,解人之急、济人之危,受施者将会感恩图报,将来在各方面对自身都成顺缘。从更远的因果来看,自己将因此得到财富圆满的善报。而真正以爱心保护众生,将来在自己困难时也会得到他人的帮助,更远的自己将会得到长寿、健康的善报。在家庭中,我们与家中的每一成员都有相应的一种关系,爱他利他是使关系和谐的根本因素。如在家中真正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对父母尽孝,对子女尽慈,对兄长尽悌,对弟妹尽友,这样自己将会处在顺缘具足的氛围中,感受融融的亲情,这样的家庭才会和谐、温馨。而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家里,对亲人也不会奉献爱心,因为没有给予,便不可能获得,没有爱心去感怎么会产生真诚的回应呢?若是对妻儿老小都漠不关心,自然会使得家庭亲情淡薄,障碍丛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个只替自己着想的自私自利者,谁也不愿接近,这样他会失去一切的助缘,必然使内心处于暗淡、压抑的精神状态之中。心已如此卑劣,又如何有安乐可言。全知麦彭仁波切说:“父母上师长老等,利己人前不报恩,护法诸天耻笑彼,失去助伴若僵尸。”

进一步看,慈悲是无尽的宝藏,在慈悲中自然蕴含了无穷的智慧与力量,通过爱他利他就能将其引发出来。以母爱为例,当一个女子成为母亲之后,由于母爱的萌发,在她身心上便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在母爱的驱动下,年青的母亲自然会发挥出内在的智慧和德性。她对于孩子的一举一动、身体的每一个变化、心理的每一种感受、要求都极其敏感,真纯的爱使得母子心心相印,孩子稍有不适,母亲便能觉察。这种敏锐的观察力不是外在所能赋予的,而是在慈悲心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因为有了慈悲,就会去关心孩子的苦乐感受,真正贴近孩子的内心世界。如果没有慈悲,便会对于孩子身上发生的一切麻木不仁。在慈悲心的作用下,母亲自然会有抚养孩子的许多善巧方便。又由慈悲,母亲伟大的德性得以发展,为了孩子,不惜牺牲自己,完全无私地奉献,只要对孩子好,能让孩子得到安乐,自己甘愿忍受一切困苦。从母爱的例子我们应当了解,人真正成长的标志在于其内在爱心的发展!在爱心的沐浴之下,会使我们的智慧和德性得以发展。

医生只有以爱心关怀病人,才会使自己的慈悲心得以成长,才会有巨大的动力去研究医理、医术。只有在慈悲的疗病利他中,才能使一个医生走向成熟、圆满。

教师只有以爱心关怀学生,才会显发出育人的智慧与德行,才能让学生内心真正接受、生出恭敬、学得知识。在慈悲教化的利他中,自己的福德与智慧会相应地得到增长。

领袖只有真正地以爱心关怀民众,才会发展领导智慧,开启心系苍生的崇高德行,才能得到民众的爱戴和拥护。这样必然能在慈悲的爱民利生中,成就自己的丰功伟业。

所以在这个世间,利人正是利己。上师法王如意宝在《胜利道歌》中说:“若欲长久利己者,暂时利他乃窍诀。”

再放远目光,分析世间一切苦乐的来源,其理也是如此。

由此可知,正是由于爱执自己,不愿利他,我们才心生无量的烦恼,由烦恼造业,便产生了欲、色、无色界一切的痛苦。所以执爱自己是一切痛苦的来源。反之,因为我们生起过爱他的心,才会对他人布施、救护、忍辱、爱语等,由此才有财富圆满、健康长寿等的世间安乐。所以爱执众生是一切安乐的源泉。这一点通过凡夫与佛陀的对比,便可明显了知。我们自无始以来一直为自利而劳碌,时时刻刻追逐不休,但结果却仍然在无尽苦海中轮回,并且如果不断这种自爱的习气,将永无休止地在三界中备受煎熬。而诸佛正是由于往昔认识到这一殊胜的方便,唯以利他为性,所以诸佛早已成道,获大自在。寂天菩萨说:“所有世间乐,悉从利他生,一切世间苦,咸由自利成。何需更繁叙?凡愚求自利,牟尼唯利他,且观此二别。”《弥勒经观庄严论》云:“凡愚勤求自利乐,唯得少分转趋苦,恒常勤行利他者,二利圆满证涅槃。”《佛子行三十七颂》说:“诸苦生于欲自乐,诸佛生于利他心,由此自乐与他苦,确当交换佛子行。”

我们认识此等之理后,应该重新调整自己的思想与行为方式。以前我们只知爱护自己,对他人漠不关心甚至损害,今后应当舍弃自己,唯一爱护他人。以前我们只知安乐归己,痛苦予人,今后应他人痛苦自己取受,自己安乐施予他人。以前我们视众生如怨敌,值遇众生时唯生罪业,今后我们应视众生为无比珍贵的如意宝,即使众生加害自己也应欢喜承受,并感激众生成就自己的忍辱功德。恰卡瓦格西说:“我是一切祸患痛苦的制造者,所以应该将一切灾害苦受让我承受,而他是一切功德的来源,所以应该恭敬利乐一切众生。”

菩萨因为了知此理,在他们的修行中自他交换是一项极为重要的行持,也是极其感人的行持。

朗日塘巴尊者在《修心八颂》中说:“失败亏损我取受,愿将胜利奉献他。”尊者曾说:“霞婆瓦与我有十八种人方便,一种马方便。人方便是:发大菩提心,作任何事都学利益有情。马方便是:使菩提心未生者不生、已生者不住、不使增长者即是我爱执,所以于彼尽力违害,正对有情尽力利益。”

上师法王如意宝如是发愿:愿世间所有众生的痛苦由我代受,愿自己的所有安乐让一切众生都能得到。

清定上师发愿:我今皈依三宝尊,正法久住我发心,世世出家持净戒,广建三宝转法轮,众生罪苦我代受,善根利乐施有情,一一令发菩提心,自他佛道稳速成。

所以众生是极其殊胜的沃土,只有扎根于众生界,缘于众生修一切善行,才能长养我们的智慧花果。《普贤行愿品》云:“诸佛如来,以大悲心而为体故,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正等觉。譬如旷野沙碛之中有大树王,若根得水,枝叶花果悉皆繁茂,生死旷野菩提树王亦复如是,一切众生而为树根,诸佛菩萨而为花果,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诸佛菩萨智慧花果。”

大乘的修行至始至终不舍众生,至始至终不离利乐有情,如是必能迅速地成办福慧资粮,这是大乘修法的殊胜方便。

二 入大乘门

由上已知必须缘众生发起利他心,方可入安乐之道。但仅是利他心,人天善法亦有,在凡夫地位要使这利他善心发展至极,产生世俗行愿菩提心,方能趋入大乘道。

一般善心所缘的对象有限,或为一人,或为一家,或为一国,或为全人类,所缘境推至无限,则是遍缘法界一切有情;又一般善心所予众生之利,或为今生衣食的丰足,或是来生善趣的安乐,或是小乘寂灭的解脱,而所予之利臻于究竟,应是安置众生于最安乐的佛地;另一方面,为了最彻底、最究竟、最圆满地利他,必须发愿自己求证无上菩提。这几方面和合起来便是愿菩提心的体相。《现观庄严论》云:“发心为利他,求正等菩提。”一般善心有量、有限,而愿菩提心的生起使这善心之光伸展至于无限,犹如日光普照世界,菩提心摄护整个世间一切有缘的众生。

一旦善心质变而升华成大菩提心,从此之后,此发心的补特伽罗便进入无比庄严的大乘佛法殿堂之门,以愿菩提心摄持行善法便入大乘资粮道。在一念菩提心中将显现度生的无量大愿,由其推动将产生浩瀚如海、波澜壮阔的菩萨大行,由此无量福慧二资必将成就佛的色身、法身。所以生起无缘的愿菩提心当下即成为佛子。《入行论》云:“生死狱系苦有情,若生刹那菩提心,即刻得名诸佛子,世间人天应礼敬。”又云:“今日生佛族,今为诸佛子。”《圣弥勒解脱经》云:“善男子,譬如破碎金刚宝石,然能映蔽一切胜妙金庄严具,亦不弃舍金刚宝名,亦能遣除一切贫苦。善男子,如是发起一切智心金刚宝石,纵离修习,然能映蔽声闻独觉一切功德金庄严具,亦不弃舍菩萨之名,能除一切生死贫穷。”经中即说虽然未学习胜行,然有此菩提心,便名菩萨。

三 发菩提心

(一)七种因果安立之理

七种因果是:正等觉由菩提心生,菩提心从增上意乐发起,增上意乐由大悲推动,大悲依赖于悦意慈,悦意慈从报母恩心引起,报恩心从念恩心来,念恩心从知众生为母而生。

七因果中,大悲为根本。观修知母、念恩、报恩、悦意慈是生起大悲的因,而后增上意乐、引发菩提心是大悲引起之果。

虽然再再思维有情的苦难,拔苦的悲心也能生起,但要使悲心易于生起,且能猛厉、坚固,这之前先需要对有情产生悦意、爱惜之相。因为同样是苦,如果是亲友遭遇,则心里不能安忍;而如果是怨敌受苦,则非但不起悲悯,内心反而幸灾乐祸,这种心态就是由不悦意相所导致;又如是非亲非怨之人有痛苦,则心里漠然置之。于是当亲友受苦时,便随自己对亲友的爱执程度有多深,就会生起多大的不忍心,有下等的爱就会产生下等的不忍,如果是至极亲爱,那么即使对方有微苦,自己也会生起深切的不忍之心。相反,若是怨敌受苦,则由自己不悦意的程度大小,而产生不同程度的欢喜。又对非亲非怨者的所有痛苦既无不忍也无欢喜,其因即是自己对于对方,悦意、不悦意相都不生起。

由此可知,先修有情为至亲,是为了遍缘有情产生悦意之相。而最亲爱者无过于慈母,所以引生悦意相的方便是修知母、念恩、报恩三菩提种。修此三种可以产生爱执有情犹如独子的悦意慈。由此必能引发悲心。所以知母、念母、报恩三者是生起与乐慈、拔苦悲的根本。

再看大悲如何生起增上意乐以及最终发起菩提心。

有问:大悲生起、不忍众生苦、为利有情希求无上菩提,即此便已满足,何故中间还须修增上意乐。

答:因为欲令众生得乐离苦的慈悲二无量心,声闻、独觉同样具有,而自己承当、亲自挑起一切有情与乐拔苦重担的,则除大乘外二乘及其以下决定没有这种发心,所以在慈悲生起后还须使此心强盛、增上意乐,其意则在于此。

增上意乐的心相,依经中譬喻可以略知。

《海慧问经》说:“海慧,如有商主或有长者,唯有一子,可悦可爱可惜可意,见无违逆,然此童子因其幼稚,而作舞娱,堕不净坑。次其童子若母若亲,见彼童子堕不净坑,见已虽发号哭忧叹,然终不能入不净坑拔出其子。次童子父来至其所,彼见一子堕不净坑,见已急急举止慌措,欲出其子,心甚爱顾,全无呕吐,跳不净坑取出其子。”

一切菩萨疼爱的独子——有情众生陷溺于三界的不净坑中,如母如亲的声闻、缘觉虽见众生陷入生死之中,只能忧愁哀叹,却不能将其救出,只有商主菩萨不忍亲见爱子的陷溺,而奋不顾身,亲赴不净坑中将爱子救出。所以仅如母之悲尚不足够,需依悲愍,如父勇悍,发起亲自荷负救度众生之担的增上意乐。

如是发起救度众生之心,然而仅有此心定不能成办,仅凭现在的能力,对一个有情也不能惠予圆满的利益,即使证得二乘阿罗汉果,也仅仅利益少数众生,且所施之利仅为烦恼的解脱,而非一切种智的证得。如是思维谁能圆满成办无边有情的暂时、究竟一切利义呢?则知唯佛方有此能,所以为了成办有情究竟之利,唯有自己发心证取佛位。

(二)具体观修

先以喻明之,我们的心地荒芜、坚硬、凹凸不平,因为对众生有着贪嗔的情感偏执,即是生起无偏袒悲心的障碍,所以首先应修平等舍心,如理思维遣除贪嗔之执,如是才能似地均擎,普载一切有缘众生。其次,如果我们不能从最切近之处引发人心深处的广大爱心,便不能滋润这片心地,使自己对于众生生起至极亲爱的情感,所以次应以现世的母亲为缘,念母深恩难报,从而引发深切真诚的报恩心。对一切众生报恩心起,则会对众生生起悦意慈心。此后正发慈心、悲心再成增上意乐。如是修习希求利他之心便得圆满。再由此增上意乐转而更求证无上菩提,便成菩提心的真实生起之果。

修平等舍:我们之所以对众生不平等,即因只缘自己不替对方着想,且只见众生现在对“我”所作的或利或害,不见过去无量世的因缘。所以对治心不平等应如此思维:我欣乐厌苦,一切众生也无不如此,为什么让我只对执为亲友的一类兴饶益,而对执为怨敌的一类作损害,让他们感受我所不愿感受的痛苦呢?即便是怨敌,他们对于痛苦也是难以忍受的啊!而且一切众生无始以来无不作过我的亲友,也同样无不作过我的怨敌。所谓的怨敌只是今生暂时的作害,前世必曾无数次作我的亲友,利益过我;而所谓的亲友也不过今生对我暂时地利益,过去世必曾无数次作我的怨敌,损害过我。真正生起这样的定解后,又于谁生贪、于谁生嗔呢?修习的方法是:先以非亲非怨者为对境,修离贪嗔的舍心,生起之后,再推广到一切亲友、怨敌,如是循序而修,便能成就舍无量心。

引发一切成悦意相:在漫长的生死流转过程中,我们每一次投生都依母而生,如是生生世世的母亲数目无量,每一位众生必定曾经作为我们的母亲,而且不止一次,在未来世也当作我母。既然众生都曾为生身母亲,我们就不应忘记母亲的深恩。

念母恩从现世母亲为缘极易发起。所以首先缘想今世母亲对我们的生养之恩。

来到这个世界,我们的生命依托于, 母, 亲,一切的资养都来自于母体。当母亲怀上我们的时候,她时刻关心体内胎儿的动静,饮食、睡眠都极为小心,一举一动都怕伤到胎儿。我们的诞生又连累母亲感受生产的剧痛,对于生产之苦,莲师曾说:“母子二人中阴迈半步,除母颌骨余骨皆分裂。”有人形容为到鬼门关转了一圈。见到我们顺利地降生,母亲全然忘记自身的苦受,而沉浸在幸福之中。母亲往往会视我们为她生命的全部,自十月怀胎起即已血肉相连,诞生后的婴儿期,我们也多是在母亲的怀抱中度过。在成长的岁月里,我们一直都是母亲关注的焦点。母亲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让我们的肚子填饱;宁愿自己受冻,也要让我们身上穿暖。再要强的母亲,为了孩子,也愿意低声下气地乞求他人。为了我们,母亲可以在风雨中奔波、在烈日下操劳,甚至甘愿顶受恶名,造诸恶业。

每当我们稍有不适、遭受痛苦时,母亲便会坐立不安、食不知味、睡不成眠。当我们远行时,母亲总是牵挂不断,担心不已,直到我们回来才罢。我们的成长过程实是母亲耗尽她一生的心血的过程。

如是修念恩心,先以现世母亲为境,次缘父、其余亲友,再缘怨敌,最后缘十方一切有情。如是生起如母心、念恩心。

多生累劫以来的母亲既然对我们有如海深恩,那么她们现在的境遇如何呢?

没有佛法的指引,这些轮回中的母亲比瞎子还可怜,因为看不到因果的正理而盲目地跳入烦恼的火坑,奔向恶趣的深渊,如果没有佛法的引导,她们将会一生生地饱受生死的痛苦。看着母亲盲无慧目、步步颠蹶,趣向可怖的险坑,我们如何能忍心袖手旁观、置之不顾呢?在世间来说,只顾自己享乐,不知孝养母亲,则此人之人格必是极为下劣。而作为修学大乘佛法的我们,又怎能只求自己解脱、任随母亲在轮回大海中苦苦挣扎而不思救度呢?在我们没有生存能力的时候,是慈母精心养育、照顾我们,否则我们在这个世界即使活一天也不可能。如今最疼爱我们的慈母没有取舍的能力,她们害了贪嗔痴的重病,连自己往昔最疼爱的孩子也认不出来,面对这样可怜的老母亲,我们怎能不难过,怎能不生起猛厉的救度之心呢?

报恩有种种不同的方式。仅思以衣食奉母,也算是一种报恩方式,但此非急须,一者母亦能自己获得衣食;二者恶业为苦因,若如世间愚夫不知因果反以造恶来奉养母亲,则无异于雪上加霜,令轮回苦海中的母亲更难出离。况且即便是清净的奉养,也不能解决母亲的生死苦患,因为一切生死的富乐毕竟是欺诳的本性,实质唯苦,从究竟来讲,对于母亲并无实益,甚或因此更生痛苦。而往昔作母亲时,只要是她智慧、能力所及的,必定会最大限度地给予我们安乐,不会有任何的保留。如今我们回报母恩时,明知惟有成佛方能得最无上的安乐,那么如果仅仅发心使母亲获得人天福乐、小乘寂灭或是学道菩萨的安乐,这样的发心是多么不合理啊!所以我们应使母亲获得佛果的安乐来报答母恩,这才是最究竟、彻底的报恩方式。《中观心论》云:“又由烦恼魔,伤害已成疮,我如注灰水,反令苦病苦,若有于余生,慈敬及恩益,欲报其恩惠,除涅槃何有?”

以上三种思维观修到量,则见一切老母有情都成悦意之相。自己对一切众生会有如爱独子般的情感。之后须正式修利他心,即修慈、悲、增上意乐。

修慈的对境是缺乏安乐的众生。慈心行相是愿一切乏乐的众生都能永具安乐及安乐因,常自思念:如何能令众生获得安乐,真心祈愿众生能得安乐,我应尽力让众生值遇安乐。次第是先缘亲修,次缘非亲非怨,再缘怨而修,最后遍缘一切有情修。大多数有情勿须说无漏安乐,即使是轮回中的有漏安乐也极其匮乏。对于众生缺少安乐的情况思维得越多,则由此引发的与乐慈心便会越深。

修悲所缘对境是在三苦逼恼下的苦恼众生。悲心行相是:自念如何能令众生远离此苦,愿其舍离,我应尽力使众生离苦。次第如前,先亲,中非亲非怨,后怨,如见怨敌如同亲友一般内心平等而转,即可渐缘十方众生而修。悲心生起之量如《修次初篇》上所说:“若时犹如可意爱子,身不安乐,如是亦于一切有情,欲净其苦,此悲行相任运而转,性相应转。尔时即是悲心圆满,得大悲名。”论中意为,对于最极疼爱的幼儿,如有痛苦,其母当生多大的悲痛,以此为生悲心之量,如果对于一切有情悲心任运发起,则是圆满大悲的体相。由此生起大慈的心量,也应如是了知。

如是修习慈悲之后,应想:这些可爱悦意的有情如是乏少安乐,众苦逼恼,我如何才能使他们得到众乐、解脱众苦呢?这样心极不忍,便能担负起救度众生的重担。此前修报恩时也能略生,但此处所说,仅生慈悲与乐拔苦,还未到量,须是慈悲修后引发增上心:我为有情成办利乐。到此利他心修竟。

其后又思:要能利他,必须自证无上菩提,由此生起求证之心。但仅有些许尚不够。应再再思维佛的身、语、意、事业功德,如是尽力增长净信。之后便对佛德发起欢喜、求证之欲。由思维佛功德便会明了,若想圆满自利,也非得一切种智不可,何况利他?

如是修习七种因果到量,“为利有情愿成佛”的愿菩提心便能顺利发起。

四 菩萨大行

菩提心可分两种:愿菩提心、行菩提心。

如同欲去拉萨,心中已经发愿,便会时时渴望到达拉萨。如是生起愿菩提心后,心里始终不会忘记自己一切修行的目的都是为了救度一切有情,使他们得到最究竟的安乐,自己所愿惟是无上菩提。正如常用的发愿文说:“我今发心不为人天福报、声闻缘觉、乃至权乘诸菩萨,惟依最上乘发菩提心,愿与法界一切众生一时同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又如为了圆满去拉萨的愿望,必须付诸行动、脚踏实地一步步向拉萨迈进。同样,在愿菩提心生起后,欲达一切智智城,应趋入菩萨的六度万行,将自己的全部身心完全融入到求证菩提、救度众生的实际行持中去,这即是行菩提心。

自发菩提心后,菩萨便如鹅王点地而起,凭借两翼的风力度越无边的生死大海,直趋圆满的彼岸。这鹅王的两翼即是智慧与方便(即大悲)。

诸多大乘的经论告诉我们:对于初发心的菩萨来说,智慧与大悲二者同等重要,任何一者都不能偏废,所以一切的修行都是围绕修习智悲、积聚福慧二资粮而展开。在实际的修行中两者互资互助,以大悲积累福资粮有助于生起智慧,而闻思修习空性智慧则能够更好地修福。当胜义菩提心修证现前时,便见智悲原为一体,本不可分,此时便能真正作到智慧与大悲双运。关于悲智双运的道理,陈健民先生如是叙述过一个故事:

曾有一位黄教比丘,他已经做了很多善行,也长期修习观音菩萨的仪轨,但是尽力修学之后,仍未证得空性。根据他精进修习的仪轨所指示,仪轨和禅定是相互联系的,修习这一边,就可证悟另一边。但是,积聚了大量的福德,他仍然没有证悟。有一天,正当他在印制观音菩萨的经典时,他忽然发了一个誓愿:“如果经典上所载有关功德是真实的,我把刻板抛上天空,则请住虚空中!如果所说不实,就请返坠地上吧!”于是他把复印用的刻板往天上一送,文殊菩萨便向善良的比丘开示说:“我的智慧未曾舍离功德,我和它们本来无二无别。精进,你应再精进!”在此一瞬间,他证悟了空性。

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说明了代表慈悲的观世音菩萨,未曾和智慧划分为二;而文殊师利,代表智慧的大菩萨,亦未曾舍弃功德(即大悲)。

以下再分析智、悲二者不能偏堕的道理。

《经观庄严论》说:“智不住三有,悲不住涅槃。”其意为:如果没有般若的空性智慧,我们便不能超越生死。尽管也努力地长时行持布施、持戒等,但是由于没有空性慧的摄持,在行持的过程中难以脱开三轮的执著,如是所累积的福德只会使修行者转生到轮回较高层的境界。所以三轮的实执,必须要依于空性的智慧来解除,唯有如此方才可能升华菩萨善行的境界。

另一个偏堕是:仅仅注重智慧的修习,却不去积极地修习大悲、累积福德。应知智慧并不会凭空自天而降,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产生。作为薄地凡夫,相续中福德如是浅薄,业障又如是深重,如果废弃了大悲利生的善行,如何能积福净障呢?福不满、障未尽,试问智慧花没有福德水的滋润,如何开放?其所得不过是干慧而已。

冈波巴大师说:“假使只有一些少许的柴,虽然燃起了火,也不会维持得长久,但如果能够积聚大量的干柴,使之燃烧,不但火势会很大,时间也会燃烧得长久,熄灭它也很不容易。同样的,仅凭一点少许的福德,是很难生起大智慧的,必须依布施、持戒等行,积聚广大的福德后,才能生起大智慧,才能烧尽一切障碍。因此,为了智慧本身,也应该勤修布施等善行才对。”

所以,在行菩提心的修持中,一开始就要在深观、广行两方面平衡地发展。在智慧方面,我们精进闻思大乘般若中观等的经论,便是为了对于法界最究竟的实相能有个深入的认识,拥有最高的见解;在福德方面,需要有最广泛的善行,发挥大用,引导一切有情趋向于善。在二者之间如果有偏袒,便意味着智悲尚未统一。

《无尽慧请问经》说:“无方便之般若,必受缚于涅槃;无般若之方便,必受缚于轮回。故应二者相合而修(方能趋入正道)。”《维摩诘经》说:“诸菩萨以何为缚?以何为解脱?无方便之智慧为缚,有方便之智慧为解脱,无智慧之方便为缚,有智慧之方便为解脱。”《加牙果日经》说:“大乘之道,摄言有二:一者方便,二者智慧。”

如是修习智慧圆满便成就法身的果,而修习福德圆满便成就色身的果,亦即得到福慧二圆的佛果。

修习福慧的具体学处是六度,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静虑、智慧。

我们翻开佛陀的传记,释迦本师因地行菩萨道时,为了众生,为了究竟的觉悟,可以舍弃自己曾经爱执的一切。从一衣一食到象马车乘、国城妻子,甚至最宝贵的生命,只要众生需要,只要能对众生有益,菩萨都毫不吝惜地施舍,之后也绝不反悔,可以说菩萨真心把生命中的一切都献给了众生。与此布施度相同,其他的五度,菩萨都一一实践圆满。为了圆满自己的大愿,为了真正地救度众生,菩萨在身口意方面乃至极细微处都严持不犯,始终安住在清净的戒律中。在行道的过程中,不知要经历多少屈辱、多少诽谤、谩骂和打击,身心上要承受多大的苦受、遭遇多少磨难。不管是如何的难行、难忍,菩萨都始终安忍不退,圆满了忍辱度的修行。如是种种难行而行、难忍而忍。所以没有天生的释迦、自然的弥勒,菩提的大愿必须以真实的行持来坚固、圆满。《伽耶经》说:“菩提是以正行而为坚实,诸大菩萨之所能得,非以邪行而为坚实(的)诸人所有。”《三摩地王经说》:“故以正行而为坚实,何以故,童子若以正行而为坚实,无上正等菩提非难得故。”

为何以六度安立为菩萨学处呢?因为唯有对身财受用等放下贪执,才能很好地护戒、持戒,具足清净的戒律才能善防恶行,对于怨害方能堪忍,有堪忍力方能在各种逆缘、困难下保持精进不退,以精进力方能制心散乱,使心堪能缘境不散,而成就静虑。能入静虑才能如量地证到实相。

在利生方面,为了能有效地接引、度化众生,首应以布施来满足众生的需要,解除他们的匮乏。其次要对众生不作损恼,此即持戒度。在度生的过程中,要能耐一切怨害、忍受一切苦。如是方能放下身心而得自在。又于利他,应发起精进心,永无疲厌,如是方能担起如海菩萨事业的重担。又应依静虑发起神通力,才能摄持众生之意,令其生信。如成法器,则最后尚应依智慧力善说断疑,使其得到解脱。

所以不论是自利还是利他,不可不依六度修学。

关于六度的体相,冈波巴大师说:“能消除贫穷故名布施,能获得清凉故名持戒,能忍受嗔恚故名忍辱,能作诸胜行故名精进,能持心于内故名静虑,能知胜义实相故名般若。”

其中修布施、持戒、忍辱属福德资粮,修静虑、般若属智慧资粮,修精进通福慧二资粮。

六度的具体行持极广,在各种大乘经论、道次第中都有详述,请读者自行参阅。

在行持六度时,都需依三殊胜而行持,即最初要发起菩提心,称为发心殊胜;中间真实或相似安住空性之中,称为无缘殊胜;最后将一切善根回向无上菩提,使善根无尽地增长,称为回向殊胜。

以布施为例,在作任何布施前,都应如是思维:为使一切众生成就佛道,我今行此布施。中间应以空性见安住或相似安住,知道布施的我本不存在,所施之物也无实有,而受施者亦如幻化,这样破除布施时的著相实执。最后布施的功德不为自求人天福报、权乘小果,唯愿以此功德使一切众生都能获得无上菩提,如是回向可以成就无量功德。《菩萨地论》云:“不要只是为了获得善报而行布施,一切的布施功德都应回向于无上圆满菩提之达成。”

如是以三殊胜而行布施,极其必要。同样两人进行等质等量的布施事业,以菩提心与空性慧摄持而行舍者,他累积的福德资粮是趋向涅槃的资粮,因布施时知其性空,布施的功德便不会成为轮回之因,又因以悲心而行布施,则不会成为小乘之因。这样不离空性和大悲来行布施,便成为无住涅槃之因而使布施行得以清净。《集学论》云:“空悲(无二)佛心髓,若能行之福清净。”

第三节 色身与法身

《如来出现经》说:“若诸如来出现于世,非一因缘。何以故,最胜子,诸如来者要以十亿无量正因,乃能成办。何等为十,谓以无量福智资粮圆满正因。”

如是无量福智资粮圆满后,便成就了色身与法身。

现证法界空性之后,便远离了一切戏论,一切迷乱自然消除,成就了法身。说其为法身,亦不过是名言之安立,实际上法身本不可言说,不可思议,无有法身的相状与体性等。

圆满福德资粮成就色身(即报身与化身)之理,如《宝鬘论》云:“不可思议福,形成佛妙相,大乘教中说,大王当谛听。诸缘觉所生,学无学所生,异生一切福,如世间无量。以此福十倍,成佛一毛孔,与彼福相等。成一切毛孔,所有诸福德,以彼之百倍,形成一随好。所有一切福,感成佛随好,一一皆圆满,如是至八十。形成八十好,乃诸福资粮。彼等之百倍,感佛一妙相。三十二相因,乃诸大福德,彼等千倍成,如满月白毫。白毫相之福,彼等十万倍,感无见顶相,形成佛肉髻。肉髻福百倍,具十万法螺。”

“犹如日月不住空,亦如莲花不着水。”成就了法身与色身的佛陀安住于法界,分身无量遍于尘刹,无勤任运地随感赴应,以无缘的大悲恒时无尽地成办利生的事业。

行文至此,本论结合公案教证已详尽地阐述了世出世间因果之理,在这个邪见纷纭的时代,真心希望此论能对读者生起因果正见有所助益,从而能在漂泊无依的人生中不为时流所转,把持身心。坚定地踏上安乐正道,迈向生命的圆满。

世间一切安乐源 佛说唯一是善心

恒时断恶修十善 必超恶趣生人天

轮回苦由惑业生 惑业依随我执起

无我空慧破我执 断生死根得寂灭

发菩提心入大乘 悲智双运济群生

福慧二资缘起力 色法二身庄严成

因果正见甘露法 普愿众生悉行持

永不受诸恶道苦 恒享人天善趣福

愿众依佛四谛理 谛观世间生厌离

从此直超生死去 永揖三界出樊篱

愿众不舍有情母 恒兴大悲发觉心

六度圆满恒沙德 自他速趋涅槃城

二○○二年藏历四月三十日

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莲花洲写竟

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座下金刚弟子益西彭措

注解:

1 泥犁:即地狱。

2 比如菩萨的功德和佛的功德相比,其差异,佛在《僧伽吒经》中曾比喻:如同恒河沙数的众生都作十地菩萨,如是一切十地菩萨所有的功德,不如一尊佛的福德之力。

① 甑:古代做饭用的一种陶器。

3 嘎夏巴涅:印币单位。

4 营弁:低级武职人员。

5 分卫:即乞食,谓以乞得之食物分与僧尼而卫护之令修道也。又作团堕或托钵。

6 凡:指凡夫相续。

7 头陀:梵语,意为抖擞或淘汰,即以十二行淘汰尘劳烦恼。

8 纸衾:即纸缝之被。

9 古代主管检察的官员。

10 晦:阴历每月最后一天。

11 津:渡口。

12 取蕴:依烦恼贪著现蕴招取后蕴,故名取蕴。

13 如阿罗汉已断烦恼,宿业虽在,已不能生。

14 十根本烦恼:即贪、嗔、痴、慢、疑、身见、边见、见取见、戒禁取见、邪见。

15 修道智慧:指见道后修道位断修惑的智慧。

16 因下道位所具的功德上道位都圆满具足,此处“增长”特指在该道位开始明显增上的道品,如煖法位正断开始增上,但该位已具初修业位念住增上的功德。